朝阳刚漫过桃花岛的轮廓,戚继光的战船就已停在离岛三里外的海面上。他扶着船舷远眺,只见岛上山石嶙峋,唯一的海湾入口窄得像道裂缝,两侧暗礁犬牙交错,浪花撞在礁石上碎成白沫,看着就像张开的虎口。
“将军,这地方连渔船都很少来,倭寇倒会选藏身地。”亲兵指着海湾入口,语气里满是警惕。戚继光没说话,从怀里掏出望远镜——镜片里能看见湾口插着几棵伪装的枯树,树后隐约有刀光闪过,显然是倭寇设的岗哨。他放下望远镜,指尖在海图上的暗礁区画了个圈:“俞将军的骑兵还在岛西牵制,咱们得先把湾里的两艘快船解决掉,不然他们一跑,再追就难了。”
话音刚落,舱外忽然传来一阵窸窣声。转头一看,竟是之前被救的老渔民扶着船板走了过来,手里还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用炭笔勾着弯弯曲曲的线条。“将军,俺年轻时在这岛附近捕过鱼,知道一条暗道。”老渔民指着纸上的线条,声音有些发颤,“从这边的‘鬼见愁’暗礁绕过去,能直接到湾里的浅滩,就是水浅,得用小划子。”
戚继光眼睛一亮,立刻让人叫来三个熟悉水性的兵士,又找了两艘小划子。“你们跟着老伯,悄悄绕到浅滩,把倭寇快船的锚链砍断。”他压低声音嘱咐,“动作要轻,等咱们这边火炮响了再动手,别打草惊蛇。”老渔民拍着胸脯保证:“将军放心,俺闭着眼都能找到路!”
待小划子载着人消失在礁石后,戚继光转身对舵手下令:“把船往湾口挪近些,架起火炮,瞄准那些枯树后面的岗哨。”战船上的火炮很快调整好角度,炮口黑漆漆地对着湾口,兵士们都握着刀,屏着呼吸等信号。
没过多久,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是俞大猷的骑兵到了!岛西的倭寇果然慌了神,湾口的岗哨纷纷转头朝西看,有的甚至拔腿往岛上跑。戚继光抓住机会,大喝一声:“开火!”
“轰!轰!”两声巨响,火炮炮弹直直射向湾口,枯树应声断裂,藏在后面的倭寇惨叫着倒在地上。湾里的倭船立刻有了动静,两艘快船慌忙升起帆布,想往外冲。可刚驶出没多远,船身突然一震——是绕到浅滩的兵士砍断了锚链,快船失去平衡,在浪里打了个转,正好撞在暗礁上,船底顿时破了个大洞,海水哗哗往里灌。
“冲进去!”戚继光下令,战船乘风破浪冲进海湾。湾里剩下的几艘倭船没了指挥,乱作一团,有的想往岸上逃,有的干脆掉头往深海跑。可没跑多远,就被俞大猷派来的另一艘战船拦住,两面夹击之下,倭寇插翅难飞。
戚继光亲自带着兵士跳上一艘倭船,甲板上的倭寇还在负隅顽抗,一个满脸横肉的倭寇举着刀朝他砍来。戚继光侧身躲过,反手一刀砍在对方胳膊上,倭寇惨叫着倒地,被身旁的兵士制服。他转头一看,只见兵士们正从倭船的船舱里往外搬东西——除了成箱的粮食,还有不少金银珠宝,想必是劫掠沿海百姓得来的。
“将军!这边有个地窖!”一个兵士大喊。戚继光走过去,只见船舱角落有个隐蔽的地窖,掀开盖子,里面竟关着五个孩子,个个吓得浑身发抖,脸上还带着泪痕。“别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戚继光蹲下身,声音放柔,伸手把最小的孩子抱了出来。旁边的兵士递过干粮,孩子们接过干粮,一边吃一边哭,说他们是前几天被倭寇从象山掳来的。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喊杀声。抬头一看,竟是俞大猷带着骑兵从岛西杀了过来,岛上的倭寇被打得节节败退,有的往海里跳,有的跪地求饶。俞大猷骑着马冲过来,笑着对戚继光说:“景通,你这疑兵计用得好!我那边刚放了几枪,倭寇就乱了阵脚。”
戚继光也笑了,指了指地窖里的孩子:“还是老伯的暗道管用,不然这两艘快船跑了,咱们还得费一番功夫。”正说着,老渔民扶着一个受伤的兵士走了过来,那兵士的胳膊被倭寇砍了一刀,还在流血。“将军,俺们把锚链砍断后,被倭寇发现了,幸好这位小哥护着俺。”老渔民说着,眼圈就红了。
戚继光立刻让人给兵士包扎伤口,又对老渔民说:“老伯,这次多亏了你,我一定禀明朝廷,给你记功。”老渔民连忙摆手:“将军客气了,俺就是想为死去的乡亲们出点力。只要能把倭寇赶跑,俺啥都不求。”
等清理完战场,天已经过了正午。戚继光让人把救出来的孩子送到附近的渔村,又把缴获的粮食分给百姓们。百姓们捧着粮食,围着戚继光和俞大猷连连道谢,有的还拿出自家腌的鱼干,非要塞给兵士们。
俞大猷看着眼前的景象,感慨地说:“景通,你看,只要咱们和百姓一条心,就没有打不赢的仗。”戚继光点头,目光落在远处的海面上——阳光洒在海里,波光粼粼,像撒了一把碎金。他想起了石浦的渔灯,想起了港口的石碑,心里忽然觉得无比踏实。
“俞将军,”戚继光转身说,“桃花岛的倭寇肃清了,但东南沿海还有不少倭寇巢穴。咱们得趁热打铁,尽快制定计划,把他们一一拔除。”俞大猷赞同地说:“我也是这么想的。等回到军营,咱们就召集将领,好好商议商议。”
兵士们开始收拾战场,战船渐渐驶离桃花岛。戚继光站在船头,又拿出了那盏渔灯——灯芯依旧亮着,暖黄的光映在他脸上。他知道,接下来的路还很长,还会有更多的硬仗要打,但只要有百姓的支持,有弟兄们的并肩作战,他就有信心守住这片海疆,守住百姓们的希望。
船行渐远,桃花岛的轮廓慢慢变小。戚继光望着远方,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让东南沿海的每一片海域都风平浪静,让每一盏渔灯都能安稳地亮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