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安官“灰烬”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探针,毫不客气地扫描着姜狱。他身后两名同样装束的守卫,虽然沉默,但紧绷的姿态表明他们随时会发动攻击。这片死寂的空间里,压力足以让寻常修士心神崩溃。
姜狱经历过龙骨渊的至尊威压,直面过归墟的吞噬意志,心志早已坚如磐石。他平静地迎向那三道审视的目光,神念稳定地传递出信息,同时小心地控制着自身力量的波动,既不示弱,也不挑衅。
“治安官灰烬。”姜狱的意念沉稳,“我是姜狱。这是雪漓。我们来自你们所称的‘秩序之内’,但我们的目标,或许与你们记录中的‘秩序’并非一路。”
他首先表明了“外来者”的身份,避免不必要的猜疑,同时暗示了自身的对立立场。
随即,他心念一动,那枚已经黯淡、但仍残留着卡兰多尔气息的“星核残片”外壳,以及一段经过筛选的、关于卡兰多尔日志中寻找“原初熔炉”和遭遇“熵增兽群”的记忆碎片,被他用神念包裹着,缓缓推向灰烬。
“这是我们在K-73探索舰内发现的,属于‘逐光者’卡兰多尔的遗物与部分记录。我们尊重一位探索者的结局,并完成了他的部分托付——将信息带回。”
这一步是取得初步信任的关键。交出(部分)实物和信息,显示了诚意。
灰烬伸出覆盖着装甲的手,一股无形的力场接住了那枚外壳和记忆碎片。他低头(或许是面甲朝向手心)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快速读取和验证。几秒后,他抬起头,冰冷的意念中似乎多了一丝极其微不可察的波动,像是……一丝疲惫的确认。
“……信息验证通过。确认‘逐光者’卡兰多尔身份及其最终记录。感谢你们履行了对一位探索者的义务。”灰烬的语调依旧冰冷,但那股针锋相对的敌意稍稍缓解。“现在,回答第二个问题:你们身上那不属于此界法则的来源。”
这才是核心。对方显然对混沌源核和万象母鼎的气息极为敏感。
姜狱早已准备好说辞。他不能暴露源核的全部秘密,但可以部分真相结合引导性的解释。
“我们所在的宇宙,其‘秩序’建立于镇压与剥夺之上。”姜狱的意念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冷意,“我们因反抗那秩序而被放逐至此。我们所掌握的力量,源于被那秩序所恐惧、所镇压的‘混沌’与‘变数’。它或许与你们寻找的‘原初熔炉’(万象母鼎)同源,是我们打破枷锁的唯一希望。”
他说话的同时,小心翼翼地引动了肝之神藏内混沌源核的一丝气息,以及“启”字令牌中蕴含的那一缕万象母鼎的“熔炼”道韵。这两股气息都超越了当前仙界的法则层次,带着一种古老、原始、至高无上的韵味。
这股气息出现的刹那,灰烬和他身后的两名守卫,身形明显微微一僵!他们的面甲似乎有细微的数据流闪过。
“……高位格混沌本源……确认与‘原初熔炉’记录特征部分吻合……威胁等级再次下调……”灰烬的意念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审慎,“你们……是‘原初熔炉’的追寻者?”
“可以这么理解。”姜狱没有否认,“我们也在寻找它,为了生存,也为了……终结这场无尽的轮回。”
他抛出了一个更具吸引力的点:“我们刚从归墟的一处前沿区域而来,那里有一尊‘熔炉’的残骸,我们与之建立了初步联系。但我们也遭遇了‘熵增兽群’的围攻,这才被迫跃迁至此。”
他点出了“残骸”和“熵增兽群”,前者证明价值,后者表明共同的敌人。
灰烬陷入了更长的沉默。似乎在与他无法看见的上级或系统进行急速沟通。
良久,他终于再次开口,冰冷的意念中多了一丝决断:
“基于你们归还探索者遗物、携带高位格混沌气息、并与‘熵增兽’为敌……临时访问权限提升至‘有限合作’级别。”
“我是第七维护区的治安官,无权决定更高层面的外交事宜。你们可以暂时在此区域活动,我们会为你们提供一个临时的维护舱休整。关于‘熔炉残骸’和‘熵增兽’的情报,需要向上汇报。”
“再次警告:严格遵守活动范围。任何试图连接主网络、深入核心区域或攻击我方人员的行为,都将被视为最高级别威胁。”
随着他的话音,旁边一处看似光滑的金属墙壁无声地滑开,露出了一个狭小、但内部有微弱光源的舱室。
“那是你们的临时居所。内有基础维生系统。等待下一步通知。”
灰烬说完,不再多言,带着两名守卫转身,如同幽灵般消失在黑暗的通道尽头。
姜狱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那个狭小的维护舱,心中清楚,这并非接纳,而是更高级别的监视与观察。
他抱着雪漓,走进维护舱。舱门在身后无声关闭。
舱内陈设极其简单,只有一张固定的金属床铺,一个似乎是接口的凹槽,墙壁散发着恒定的、微弱的光芒。
他将雪漓轻轻放在床铺上。她魂火所化的瑰丽星云在进入这片空间后,似乎与某种背景波动更加契合,旋转得更加悠然自得。
暂时安全了。但也陷入了另一个未知的漩涡。
这些“星灵遗民”,他们在此坚守了多久?他们的“方舟”还保留着多少力量?他们对“原初熔炉”了解多少?是敌是友?
姜狱盘膝坐下,一边调息恢复,一边默默思考。
他知道,与这些“秩序之外”遗民的接触,或许将是揭开归墟终极面纱,乃至影响未来战局的关键一步。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