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渊是鲛人族的禁地……?”
姜昭随意手里捏着个半人高的夹子,一边对着海底沙地上的鱼虾螃蟹和蚌壳敲敲打打挑挑拣拣,一边问。
“为什么?那里有什么?”
方才她也问了归霖同样的问题,但那人缄口不言,讳莫如深,只是伏着身子一拜再拜,请求她给鲛人族一些时间。
她毕竟是来谈合作的,又不是来结仇的,只好应了,在海底暂住一段时间。
“回答我的问题。”
她不满地敲了敲手边的一个蚌壳,巴掌大的小东西被敲得“笃笃”作响,吐下一颗珍珠后慌忙逃窜。
姜昭捡起那颗黑珍珠,端详了下,又拿去给一旁闷头干活的寒江雪看。
“这个品质如何?”
寒江雪闷闷瞅她一眼,不说话。
姜昭怒极反笑,走到他身边,轻轻抚摸了下他被编得乱七八糟的辫子,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不知道。”
感受到她的手搭在自己脑袋上,寒江雪瞳孔一震,不情不愿地开口。
姜昭看他这样也懒得再问,问他不如问归霖,好歹那小子表情丰富,她也能推测出个七七八八。
哪像眼前这个,一直瘫着张脸,不知道的以为她欠他钱。
她真是多余跟他出来。
姜昭从储物袋中掏出了她那张水火不侵的云朵一样的床,悠悠然躺了上去,又伸出了道灵力锁连在了她和寒江雪的手腕上。
寒江雪手下意识一抖,顺着绳索看过去,失语了。
气的。
“你、你……”
他眉峰重重下压,你了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姜昭好心等着他的高谈阔论,结果就等来一句。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探查魔族踪迹啊。”
姜昭心里翻了个白眼,“不然呢?来泡你吗?”
“躺在床上能探查到什么踪迹。”
寒江雪忍了又忍,想起出门前归霖已经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这尊大佛惹不起,还是选择忍气吞声,只是不轻不重地说了句。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姜昭懒得跟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鱼计较了,仰躺倒回床上。
“到地方叫我。”
有这时间生气,不如空下来理一理手头的东西。
她前些日子已收集了一份卜修名单,因为深刻理解手头正在自由活动的徒弟不靠谱的尿性,这份收集信息的重任被委托给了目前相对来说最沉稳最靠谱的许孟清。
呜呜,月苍什么时候出关。
亲亲靠谱大徒弟不在的第不知道多少天,想她。
她翻动着卜修的名单,因为不清楚那卜修是否有什么伪装,又不想对许孟清透露出太过明显的目标,她思忖再三,还是让他把整个修真界修卜术的人都给她梳理了一份简略的生平出来。
那人留下的痕迹很模糊,不过姜昭也不急,既然是卜修,那天道终究会把他指引到她身边的。
她现在只需要做一个简单的排查和背调,方便在日后他再度出现时对症下药。
虽然卜修所建的归叶阁是上三宗之一,在修真界人气很高,但修卜道的人确实很少。
这东西吃天赋,要命数,也极其需要脑子,等闲连门都入不了,是修真界入行门槛最高的一条路。
而有叶孤云这个双修的前车之鉴,她谨慎地特地叮嘱了许孟清,不仅要所有明面上修卜术的人的资料,只要修过卜术、会占卜或者修行的路子中有卜术因素的,通通都给她加进资料里来。
且不说许孟清因此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不休的夜晚,又掉了多少头发,姜昭看着他传到玉简里的文件,确实是满意的。
修真界卜修本来就不多,门槛又高,就算收集了全天下修卜道的人,许孟清给她的资料并不算厚,以她的神识不消片刻就能看完。
她从中挑挑拣拣,按照天道挑灵器宿主的规律,圈出了几个嫌疑最大的。
天赋高,实力强,长得美,不可能默默无闻,甚至很可能大名鼎鼎,又或许是短暂成名过一阵又销声匿迹……总之,一定曾展示过过人的一面。
其次还要年轻,又不能太年轻,她目前攻略对象里最小的是三百岁的沈珩,她觉得灵器宿主可能不会再有比他年纪更小的了。
况且那天那人展现出来的实力最低也有元婴期,不排除跟她一样压制境界的可能性,而笼统来看那几个攻略对象的资质应当是不相上下的,高于普通人但低于她,她到元婴都用了一百年,那人的岁数一定大于一百。
这就又排除了几个人。
最后……虽然卜修的路子都殊途同归,但她现在回想起他的舞姿,确实是有几分曾经见过的归叶阁祭天舞的影子。
归叶阁的卜修也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学祭天舞的,据说只有其中几脉最有天赋的弟子有尝试的机会,但尝试的也并不都能学会,总而言之,靠着这点又能排除一大部分人。
这么一排除下来,所剩的不过三四个人,她点着玉简余下的人,正想再结合性格和经历排除下时,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在了其中一人的小像上。
那是张娴静美丽、俊秀雅致的脸,画师的技艺精湛,不过寥寥数笔,就勾勒出了那人仿佛天生带着忧郁的眉眼。
纤细的眉,下垂的眼,琼鼻朱唇,玉面砌雪,恍若谪仙,美不可言。
这位忧郁系男子按理说是无论如何都不该跟那天那个动如疯兔的神经病卜修联系到一起的。
但姜昭不知为何看着他就是挪不开眼。
她扫了眼这人的信息,谢迎,炼虚期,归叶阁掌门一脉第九十九代弟子,天纵奇才,实力高深,是下一代掌门的有力竞争人选,但为人闲云野鹤,不慕名利,更无意掌门之位,行踪常年成谜。(注:此信息更新于两百年前。)
姜昭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条注释,嗅到了熟悉的狗里苟气的气息。
她正待再找许孟清详细调查一下此人,就感到不远处传来一阵灵力波动。
她扯了扯绳子,叫住了勤勤恳恳老牛般连人带床驮……拖着她走的寒江雪。
“那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