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青云山脉的林间小道上，一道单薄的身影正急速穿行。
凌云压低身形，借着参天古木的掩护，避开了前方赵家巡卫的视线。他胸口微微起伏，刚才与两名赵家剑徒的缠斗虽胜，却也消耗了不少灵力，左臂还被对方的剑锋划开一道浅口，鲜血浸透了衣袖。
“混沌剑体虽能兼容灵气，却也需循序渐进。”识海中，剑老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你方才强行催动灵力，已伤及经脉，需尽快调息。”
凌云靠在树干后，运转《乾坤剑典》的基础心法。丹田中的裂穹剑微微震动，散发出的乌光顺着经脉游走，将侵入体内的杂气清除，伤口处的疼痛也随之缓解。他掏出怀中仅剩的半块干粮，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自昨夜逃离青风镇，他还未吃过一口东西。
“赵家的搜捕比想象中更严密。”凌云望着远处火把的光芒，眉头紧锁，“这样下去，恐怕走不到流云剑宗就会被追上。”
剑老沉默片刻，缓缓道：“裂穹剑可隐匿你的气息，但需消耗少量灵力。你且运转心法，吾助你掩盖踪迹。”
凌云依言照做，丹田中的乌光骤然收敛，周身的灵力波动瞬间变得与普通草木无异。他起身继续赶路，脚步轻盈如蝶，踏在落叶上竟未发出半点声响——这正是《乾坤剑典》中记载的“敛息步”，虽只是基础法门，却足以应对低阶修士的探查。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树冠时，凌云终于走出了青云山脉的外围。前方云雾缭绕的山峰间，隐约可见飞檐翘角，正是流云剑宗的山门所在。
他整理了一下破旧的衣衫，抹去脸上的泥垢，深吸一口气，朝着山门走去。流云剑宗的山门由两尊巨大的石剑守护，剑身上刻满了古朴的剑纹，散发着淡淡的灵力波动。两名身着青色劲装的弟子守在门口，腰间佩剑，气息凝练，竟是剑士初期的修士。
“来者何人？为何而来？”左侧的弟子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地扫过凌云，见他衣着破旧，眼中闪过一丝轻视。
“晚辈凌云，前来报名参加外门弟子考核。”凌云拱手行礼，语气恭敬。
那弟子上下打量他一番，嗤笑一声：“就你这穷酸样，也想拜入我流云剑宗？先去那边测试灵根吧，别浪费时间。”
凌云顺着他指的方向走去，只见山门右侧的空地上，摆放着一块一人多高的青色晶石，正是测灵石。几名少年正排队测试，有人将手放在晶石上，晶石亮起耀眼的红光，引来周围弟子的赞叹；也有人触碰后晶石毫无反应，只能垂头丧气地离开。
“下一个。”负责测试的执事面无表情地喊道。
凌云走上前，深吸一口气，将右手按在测灵石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丹田中的灵力顺着手臂涌入晶石，可测灵石却始终黯淡无光，连一丝最微弱的光芒都未曾亮起。
“嗯？”执事皱起眉头，“再试一次。”
凌云再次催动灵力，裂穹剑甚至微微震动，试图引导灵力激发晶石，可测灵石依旧毫无反应。周围传来阵阵哄笑，刚才守门的那名弟子更是大声嘲讽：“我就说他是来凑热闹的，连灵根都没有，还想修仙？”
“无灵根者，不得入内。”执事挥了挥手，语气冰冷，“快走吧，别挡着后面的人。”
凌云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混沌剑体特殊，却没想到会让测灵石完全失效。这一下，别说参加考核，连山门都进不去，更别提拜入宗门修炼了。
“执事大人，可否通融一下？”凌云咬了咬牙，“晚辈虽无灵根，却能修炼灵力，还望给个机会。”
“笑话！”执事脸色一沉，“修仙一道，灵根为基，无灵根者如同废人，岂能修炼？再敢纠缠，休怪我不客气！”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女声突然传来：“李执事，且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浅绿色衣裙的少女快步走来。少女约莫十五六岁，面容清丽，腰间挂着一个药篓，手中拿着一株紫色的灵草，周身散发着淡淡的木属性灵力。她看到凌云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快步上前。
“清鸢姑娘？”李执事见到少女，脸色瞬间缓和下来，“您怎么来了？”
这少女正是药仙谷的传人苏清鸢。药仙谷虽非剑派，却因擅长炼制灵药，与青云域各大宗门往来密切，连流云剑宗的长老都要给几分面子。
苏清鸢没有理会李执事，径直走到凌云面前，仔细打量着他，眼眶微微泛红：“凌云哥哥，真的是你？”
凌云也愣住了。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苏清鸢。苏清鸢的父亲与他父亲是旧识，两人幼年时常在一起玩耍，只是三年前凌家遭难后，他便与苏清鸢断了联系。
“清鸢妹妹……”凌云声音有些哽咽，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苏清鸢拉着他的手臂，转头对李执事道：“李执事，凌云哥哥是我的朋友。他并非无灵根，只是体质特殊，测灵石无法检测。还望你能通融，让他参加考核。”
李执事面露难色：“清鸢姑娘，宗门规矩如此，无灵根者不得入内，我也难做啊。”
“这是我药仙谷的信物。”苏清鸢取出一枚刻着草药纹路的玉佩，“烦请你交给宗主，就说苏清鸢保举凌云哥哥入宗。若他日后修炼无成，我药仙谷愿承担一切责任。”
李执事接过玉佩，犹豫片刻，最终点了点头：“既然是清鸢姑娘保举，那便破例一次。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外门考核极为严格，若他通不过，可怪不得别人。”
“多谢李执事。”苏清鸢露出笑容。
凌云跟着李执事前往外门考核的场地，临走前，苏清鸢悄悄塞给他一个纸包，低声道：“里面是‘聚气丹’，能帮你稳定灵力。考核时小心，别暴露你的体质。”
凌云握紧纸包，心中暖流涌动。在这人情冷暖的修仙界，这份旧友的情谊，如同黑暗中的一缕微光，驱散了他心中的寒意。
外门考核的场地设在一处宽阔的演武场，共有三项测试：灵力测试、剑招领悟、实战对抗。此时演武场上已聚集了数百名少年，个个摩拳擦掌，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第一项依旧是灵力测试，不过这次用的是更为精准的“灵力测试仪”。轮到凌云时，他将手放在测试仪上，刻意压制了混沌剑体的特性，只催动了少量灵力。测试仪上的指针微微跳动，停在了“剑徒初期”的刻度。
“才剑徒初期？看来是走了后门进来的。”
“我看他连剑都没碰过，等会儿的剑招测试肯定要出丑。”
“这种关系户，进了宗门也是垫底的废物。”
周围的议论声如同针般刺在凌云心上，他却只是握紧拳头，没有反驳。实力才是最好的证明，现在说再多都没用。
第二项剑招领悟，考核者需在一盏茶的时间内，领悟并演练出基础剑招“劈、刺、撩、扫”。负责考核的执事取出一柄木剑，递给凌云：“开始吧。”
凌云接过木剑，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乾坤剑典》中关于基础剑势的记载。剑老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混沌剑体可让你瞬间领悟剑招本质，无需刻意模仿，随心而动即可。”
他深吸一口气，挥动木剑。第一式“劈”，剑锋带着风声落下，角度刁钻，力道沉稳，远超普通剑徒的水准；第二式“刺”，剑势迅猛如电，直指前方木桩的中心；“撩”与“扫”两式更是衔接流畅，剑意虽未觉醒，却已隐隐有了基础剑势的雏形。
负责考核的执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错，剑招领悟力尚可，合格。”
周围的议论声小了些，但依旧充满了轻视——剑徒初期的修为，就算剑招领悟得好，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第三项实战对抗，随机抽签决定对手。凌云抽到的是一名剑徒后期的少年，名叫王虎，身材高大，满脸横肉，正是刚才嘲笑他最凶的人。
“小子，算你倒霉，碰到了我。”王虎提着木剑，狞笑一声，“等会儿我就让你知道，走后门进来的废物，根本不配修仙！”
凌云握着木剑，神色平静：“出手吧。”
“找死！”王虎怒吼一声，挥剑直刺凌云的胸口，剑势凶狠，显然是想一击制胜。
面对凌厉的剑锋，凌云没有丝毫慌乱。识海中的剑招图谱飞速流转，“敛息步”展开，身形如同柳絮般侧身避开。王虎一剑刺空，重心不稳，露出了破绽。
“就是现在！”剑老低喝。
凌云眼神一凝，木剑刺出，正是刚才领悟的“刺”字诀。这一剑看似普通，却精准地刺向王虎持剑的手腕。王虎惊呼一声，连忙收剑格挡，却被凌云的剑势震得连连后退，木剑险些脱手。
“你敢还手？”王虎又惊又怒，再次挥剑袭来，剑招杂乱无章，显然是被激怒了。
凌云从容应对，凭借着远超同阶的剑招领悟力和灵活的步法，不断躲避王虎的攻击，同时寻找反击的机会。一盏茶的时间快到了，他突然抓住王虎的一个破绽，木剑“撩”起，击中王虎的手肘。
“哎哟！”王虎吃痛，木剑掉落在地。
凌云的剑锋停在他的咽喉前，声音冰冷：“你输了。”
演武场上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被嘲笑为“关系户”的少年，竟然打败了剑徒后期的王虎。负责考核的执事点了点头：“实战对抗，合格。”
凌云收起木剑，没有理会脸色铁青的王虎，径直走下演武场。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宗门生活，只会更加艰难。
考核结束后，通过的弟子被分到了外门的不同院落。凌云因为修为最低，被分到了最差的“杂役院”，与其他十几名剑徒初期的弟子同住。杂役院的住处是简陋的木屋，四处漏风，连修炼用的聚灵阵都没有，资源更是少得可怜。
“小子，就是你抢了我的名额？”刚走进木屋，一名满脸痞气的少年就拦住了凌云，正是王虎的跟班，名叫赵三。
“名额？”凌云皱眉，“考核通过凭的是实力，何来抢之说？”
“实力？”赵三嗤笑一声，“你一个剑徒初期的废物，若不是走了后门，怎么可能通过考核？这杂役院的名额本是我的，现在给你，你得给我点好处。”
“我没有好处。”凌云侧身想绕过他，却被赵三伸手拦住。
“没有好处？”赵三脸色一沉，“那我就只好让你知道，杂役院谁说了算！”他挥拳打向凌云的脸，拳头带着风声，显然也是练过的。
凌云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不想惹事，但也绝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身形一侧，避开拳头的同时，右手抓住赵三的手腕，轻轻一拧。
“啊！疼疼疼！”赵三惨叫起来，手腕被拧得变形，“快放开我！不然我大哥王虎不会放过你的！”
凌云松开手，赵三捂着手腕，怨毒地看了他一眼，狼狈地跑了出去。其他几名弟子见状，纷纷低下头，不敢再看凌云——刚才的实战对抗他们都看在眼里，这个看似瘦弱的少年，其实并不好惹。
夜深人静，其他弟子都已睡去，凌云却悄悄来到了木屋外的空地上。他取出苏清鸢给的聚气丹，吞入腹中，丹药入口即化，精纯的灵力涌入丹田。
“混沌剑体吸收灵气的速度是常人的三倍，聚气丹对你来说只是辅助。”剑老的声音响起，“今夜吾传你《乾坤剑典》第一重‘乾坤一式’，此招看似简单，却蕴含着五行生克之道，需以混沌灵力催动。”
凌云盘膝坐下，按照剑老的指引，运转丹田中的灵力。裂穹剑散发出的乌光与聚气丹的灵力融合，形成一道奇异的气旋。他站起身，挥剑演练“乾坤一式”，剑锋落下的瞬间，周围的灵气竟被引动，形成一道淡淡的剑影。
“不错，短短一个时辰就已入门。”剑老赞许道，“不过切记，不可在外人面前施展此招，《乾坤剑典》乃上古秘典，暴露后会引来杀身之祸。”
凌云点头应下，继续修炼。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木剑的影子在地面拉长，如同蛰伏的剑龙，等待着腾飞的那一刻。
就在这时，一道细微的脚步声传来。凌云警惕地转头，只见苏清鸢提着食盒，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眼中满是关切。
“凌云哥哥，还在修炼吗？”苏清鸢走上前，打开食盒，里面是热腾腾的米粥和几样小菜，“我猜你还没吃饭，特意给你送了点过来。”
凌云心中一暖，接过食盒：“清鸢妹妹，谢谢你。”
“跟我客气什么。”苏清鸢看着他，“我听说你被分到了杂役院，那里的条件不好，我托人给你弄了个聚气阵的阵盘，你放在住处，修炼能快些。”她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玉盘，递给凌云。
凌云接过阵盘，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上面刻满了聚灵符文，显然是高阶修士炼制的。他知道这阵盘价值不菲，连忙推辞：“清鸢妹妹，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你必须收下。”苏清鸢坚持道，“凌云哥哥，我知道你背负着血海深仇，只有尽快提升实力，才能报仇。我帮不了你太多，这点东西你一定要拿着。”
看着苏清鸢坚定的眼神，凌云不再推辞，握紧阵盘：“谢谢你，清鸢妹妹。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我们是朋友，不用谈恩情。”苏清鸢笑了笑，“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你在宗门要小心，尤其是那个王虎，他是外门执事的远房亲戚，很是记仇。”
凌云点头：“我会小心的。”
苏清鸢离开后，凌云回到木屋，将聚气阵盘放在墙角。阵盘激活，淡淡的青色灵光弥漫开来，周围的灵气浓度瞬间提升了一倍。他盘膝坐下，继续修炼《乾坤剑典》，丹田中的灵力越来越凝练，距离剑徒中期只有一步之遥。
窗外的月光渐渐西斜，杂役院的寂静中，只有木剑挥动的风声和灵力流转的轻响。凌云知道，杂役院的排挤、王虎的报复、宗门的资源争夺，都只是他修仙路上的第一道坎。
但他不怕。
手中有剑，心中有恨，识中有师，身边有友。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自己，更不会让父母和族人的血白流。
流云剑宗的夜空下，少年的眼中燃起熊熊烈火，一段属于混沌剑体的传奇，正在这最不起眼的杂役院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