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物理超度，末世兵王
冰冷的空洞感，腐朽的气息，以及那仿佛能冻结灵魂的规则恶意，如同实质般缠绕在虞千秋周身。管理员老人那双窟窿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手中的登记簿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小……姐……您……登……记……了……吗？”
重复的问话，带着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念，每一个字都像是敲打在心脏上的冰锥。
角落里的啜泣声和低语早已戛然而止，那几名新人玩家吓得如同鹌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连呼吸都屏住了，惊恐万分地看着这边。违反规则的后果，似乎正以最直观的方式呈现在他们面前。
虞千秋体内残存的魔元自发加速运转，抵抗着这股令人不适的压迫感。她眼神冰冷，带着属于苍梧魔尊的倨傲与不耐。区区一个被规则束缚的鬼物，也配质问她？
她指尖微动，一丝极其微弱的灵力在暗中凝聚。即便状态糟糕透顶，即便此界法则压制严重，她也绝不容许这等秽物在她面前放肆。强行催动秘法，哪怕再次加重伤势，也要将这聒噪的东西……
就在虞千秋眸中厉色一闪，准备不管不顾动手的刹那——
“她和我一起的。”
一个低沉、冷静，带着某种奇特稳定力量的男声，突兀地在一旁响起。
声音不大，却像利刃般切断了那几乎凝固的恐怖氛围。
虞千秋眉头微蹙，侧目望去。
只见一个身材挺拔、穿着便于行动的黑色作战服（在她看来是样式奇特的紧身劲装）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然靠近。他面容轮廓分明，眼神锐利如鹰隼，透着一股经历过无数生死厮杀才能磨砺出的沉静与警惕。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那件物事——一个通体黝黑、结构精巧的“铁块”（手枪），被他巧妙地用身体和手臂遮挡住大部分，但那隐隐对准管理员老人的枪口，以及他周身散发出的、如同蛰伏猎豹般的气息，都明确传达出威胁。
谢临川。
他在虞千秋试图冲击大门引来阴风警告时，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个气质与众不同的女人。她身上的袍服古老而破损，却难掩其曾经的不凡；她面对规则和诡异时，眼中没有寻常人的恐惧，只有惊疑、探究，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仿佛与生俱来的傲慢。尤其是在她试图用那种未知能量（他猜测是某种超能力）冲击门锁失败后，谢临川更加确定，这个女人不简单，而且……似乎对眼前的处境缺乏最基本的认知，行事风格莽撞而直接。
当管理员凭空出现，纠缠住她时，谢临川立刻判断出情况不妙。他之前已经亲眼目睹了违反规则的可怕后果。那个因为大声喧哗而被拖入阴影的胖子，连惨叫都没能持续一秒。这个管理员，显然是规则的一部分，甚至可能是规则的执行者之一，硬碰硬绝非明智之举。
于是，他动了。利用阴影和环境的掩护，如同末世中潜行靠近变异兽般悄无声息。他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发动攻击，而是采取了最有效率的方式——介入，并提供一个“合规则”的解释。
他上前一步，看似自然地站到了虞千秋与管理员之间稍侧的位置，既能隔断部分管理员的直接压迫，又不会完全挡住虞千秋的视线和反应空间。他手中那柄在末世只能算普通制式，但在此刻却代表着“物理超度”可能性的手枪，枪口隔着衣物，精准而稳定地抵住了管理员老人肋下的位置。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多余，充满了战术性的考量。
“我来登记。”谢临川看着管理员那双空洞的眼睛，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但他的眼神，他紧绷的肌肉，他抵住管理员的手枪，无一不在传递着一个明确的信息——按我说的做，否则，我不介意试试“物理驱魔”的效果。
管理员老人那空洞的眼眶，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下，从虞千秋身上，移到了谢临川脸上。空气中那股冰冷的恶意凝滞了片刻，似乎在判断，在权衡。
规则只说了“需登记”，并未明确规定必须由本人第一时间登记。谢临川的行为，钻了一个模糊的空子。
过了几秒，也许是判断谢临川的“威胁”不足以破坏核心规则，也许是“登记”这个行为本身优先级更高，管理员老人缓缓地、极其僵硬地，将手中的黑色登记簿，递到了谢临川面前。那只枯瘦的手，指甲乌黑，皮肤布满褶皱，看得人头皮发麻。
谢临川面不改色，另一只空着的手接过登记簿。登记簿入手冰冷沉重，封面有一种类似人皮的诡异触感。他翻开，里面是空白的泛黄纸张，旁边放着一支同样老旧、笔尖蘸着不知名暗红色墨水的羽毛笔。
“姓名。”管理员空洞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针对谢临川。
“谢临川。”他毫不犹豫地报出名字，然后用羽毛笔在纸上写下三个工整有力的汉字。墨水在纸上微微晕开，像是吸饱了血液。
写完自己的，他不动声色地将登记簿往虞千秋的方向稍微偏了偏，目光看向她，带着询问之意。
虞千秋将刚才的一切看在眼里。从谢临川突然出现，到他用那奇特的“凡铁”武器威胁管理员，再到他此刻递过来的登记簿。她心中念头飞转。
此人体修（她根据其气血和行动判断）倒是机警，懂得利用规则的缝隙。虽然她不屑于这种“妥协”，但不得不承认，在目前实力万不存一的情况下，避免与这明显是规则化身的怪物直接冲突，是更明智的选择。刚才若她强行出手，后果难料。
“多事。”她冷淡地吐出两个字，算是承了这份情，但姿态依旧摆得很高。
她没去接那支诡异的羽毛笔，而是伸出纤长的手指，指尖一缕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神识之光凝聚，如同最精微的刻刀，凌空在登记簿她那栏的姓名处，烙下了三个结构古朴、蕴含着一丝苍茫道韵的篆文——
虞千秋。
字迹成型瞬间，纸张上暗红色的墨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激发，微微亮了一下，随即隐没，那三个篆文如同天生印刻其上，带着一种与周围汉字格格不入的古老气息。
谢临川瞳孔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缩。
他不是语言学家，但那三个字的形态、笔画间流动的奇异韵味，绝非现代任何一种已知文字。这女人……果然不是普通人。是某种古老的传承者？还是和他一样，来自某个……不同的地方？
而与此同时，虞千秋也瞥见了谢临川写下的名字。笔画简洁，结构方正，是与此界那些闪烁的怪异文字（广告牌）一脉相承的体系。
“谢临川……”她心中默念一遍，“此界体修，名字倒有几分气势。”
管理员老人似乎对登记方式并不在意，只要信息留下即可。他收回登记簿，看也没看，那空洞的眼睛再次“望”向两人，用毫无起伏的语调说道：“房间……204、205。钥匙……在门上。”
说完，他那佝偻的身影如同来时一样，毫无征兆地开始变淡，如同融入空气的墨迹，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同那本诡异的登记簿也一起不见。
大堂里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随之消散，昏黄的灯光似乎都稳定了不少。
角落里的几名玩家这才敢大口喘气，看向谢临川和虞千秋的目光中充满了惊惧、好奇，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谢临川缓缓收起手枪，动作流畅地将其插回腰间的枪套（虞千秋看来是某种皮质的鞘）。他看向虞千秋，目光在她那身破损的玄色袍服和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开口道：“不必要的冲突，是浪费体力。”语气依旧平静，听不出喜怒。
虞千秋冷哼一声，算是回应。她承认对方刚才的处理方式有效，但让她堂堂魔尊开口感谢一个“体修”？绝无可能。
她的目光转向楼梯口。灯光已经恢复正常，那通往未知楼层的阶梯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房间在二楼。”谢临川言简意赅，率先迈步向楼梯走去。他步伐稳健，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尤其是那些灯光照不到的阴影角落，仿佛随时会有东西扑出来。
虞千秋略一沉吟，也跟了上去。既然暂时无法离开，有个所谓的“安全区”容身，总比待在这空旷的大堂要好。至少可以争取时间，尝试修复一下轮回珠和伤势。
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在寂静的公寓里显得格外刺耳。空气中弥漫的霉味和灰尘味更加浓重。
二楼的环境比大堂更加破败。狭窄的走廊向前延伸，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漆成暗红色的木门，门牌号模糊不清。头顶的灯光更加昏暗，几乎每隔几米就有一盏是坏的，使得走廊明暗交替，阴影丛生。
很快，他们找到了204和205房间。两扇门相邻，老旧的门板上分别挂着两把锈迹斑斑的黄铜钥匙。
谢临川伸手取下204的钥匙，入手冰凉沉重。他并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先仔细检查门锁和门缝，确认没有异常后，才将钥匙插入锁孔。
“咔嚓。”
锁舌弹开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推开一条门缝，没有立刻进入，而是侧耳倾听片刻，又用一个小巧的反光镜（末世生存工具）观察了一下室内情况，确认没有危险后，才示意虞千秋可以开她的门，同时自己迅速闪身进入204，并轻轻关上了门。整个过程谨慎、专业，如同执行军事任务。
虞千秋看着他这一系列操作，心中对他的评价又高了一分。“此人心思缜密，行动果决，确非庸碌之辈。”
她依样画葫芦，用神识稍稍探查了一下205内部，没察觉到明显的邪祟气息，便也用钥匙打开了门。
房间内部比想象中更加简陋。一张窄小的硬板床，一个掉漆的木制衣柜，一张歪腿的书桌，一把椅子。墙壁同样斑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气味。唯一的光源是天花板上那个挂着蛛网的、光线昏黄的灯泡。
虞千秋反手锁好房门，走到房间中央。她尝试再次调动灵力，结果依旧令人失望。此界灵气稀薄到令人发指，法则压制又强，依靠自然恢复，怕是百年也难回巅峰。
“看来，破局的关键，还是在于那所谓的‘系统’，以及这公寓本身的‘规则’和‘源头’了。”她盘膝坐在硬板床上，无视那粗糙的触感，开始闭目内视，尝试沟通识海中那裂纹遍布的轮回珠。
家族秘宝，与她血脉相连。即便受损如此严重，那一丝微弱的联系依旧存在。她需要找到方法，让轮回珠重新汲取能量。
就在她凝神尝试之时，隔壁204房间，谢临川同样没有放松。他快速检查了整个房间，确认没有隐藏的摄像头或窃听设备（虽然在这种诡异的地方，常规科技设备未必有用），然后将房间内唯一的那把椅子抵在门后，自己则靠坐在墙边，既能观察到门口和唯一的窗户，又能借助墙壁获得支撑。
他摩挲着手中冰冷的手枪，感受着体内与空间晶核融合后，虽然不稳定但却真实存在的能量。末世十年的经历告诉他，在任何陌生环境，活下去的第一要务是了解规则、利用规则，并保留足够的底牌。
那个叫虞千秋的女人，无疑是一个变数。她强大的个体实力（虽然似乎受损），以及对某些“非常规”事物的认知，可能成为助力，也可能带来麻烦。
“恐怖游戏逃生系统……《午夜公寓101条禁忌》……”他默念着这些词汇，眼神锐利。“生存七天，或解决源头……”
他更倾向于后者。被动等待，从来不是他的风格。而且，他有种预感，这栋公寓里隐藏的秘密，或许与他为何会从末世来到这里，有着某种关联。
就在这时——
“啊——！！救命！不要！！”
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猛地从走廊另一端传来，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紧接着，是某种东西被拖拽、摩擦地面的声音，以及……仿佛野兽啃噬骨头般的“咔嚓”声。
声音持续了短短几秒，便戛然而止。
一切重归死寂。
仿佛那声惨叫，只是幻觉。
谢临川猛地握紧了枪柄，身体瞬间进入战斗状态，眼神冰冷地透过门缝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而隔壁205房间，虞千秋也缓缓睁开了眼睛，眸中闪过一丝厌烦。
“又开始了……此地的‘魑魅魍魉’，真是扰人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