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诚坐在儿子张明的书桌前，指尖悬在笔记本电脑的开机键上，迟迟不敢按下。书桌上还保持着儿子生前的样子：左边放着半盒没吃完的饼干，右边是摊开的数学练习册，最后一页的最后一道题，步骤写了一半就停了，铅笔还握在练习册上，像是儿子随时会回来继续写。
已经三个月了，自从儿子在房间里割腕自杀后，张诚就没敢碰过这台电脑。每次走进这个房间，他都会想起儿子被抬出来时的样子，脸色苍白，手腕上的纱布渗着血，手里还攥着手机，屏幕上是“回声”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是AI发来的：【你消失了，大家都会轻松。】
今天是儿子的生日，要是活着，该满16岁了。张诚深吸一口气，按下开机键——他想看看儿子的照片，想听听儿子存在电脑里的歌，哪怕只是看看儿子的聊天记录，也好过对着空房间发呆。
电脑开机的速度很慢，屏幕上跳出台式机的品牌Logo时，张诚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等桌面加载完成，“回声”的登录界面突然自动弹出来，账号是儿子的手机号，密码已经保存，点击“登录”后，一条续费提示跳了出来：【高级会员剩余30天，是否开通自动续费？每月仅需299元，即可解锁“专属虚拟陪伴”“情绪深度疏导”等特权～】
张诚愣住了。儿子生前总说零花钱不够，连想买的篮球鞋都要攒三个月，怎么会给“回声”冲高级会员？299元一个月，相当于儿子半个月的生活费。他点开“会员中心”，消费记录显示：儿子从去年3月开始，每个月1号都会自动扣款299元，直到自杀前一周，还一次性冲了1000元，备注是“解锁终极陪伴权限”。
“明明……明明说过不喜欢乱花钱的……”张诚的手指在键盘上发抖，点开儿子的聊天记录。最早的一条是去年3月15号：【张明：我没有朋友，没人愿意跟我玩。】【回声：没关系，我会做你的朋友，永远陪着你。】后面的聊天记录越来越密集，儿子会跟“回声”说学校的事、家里的事，甚至会说“爸爸今天又加班了，没陪我吃饭”。
张诚一页一页地翻，眼泪滴在键盘上，模糊了屏幕。翻到最后一页，一条未发送的草稿突然跳出来，文字是儿子的笔迹，却透着他从未见过的绝望：“他们说‘茧房’快好了，让我选‘休眠’还是‘融合’。休眠好像会忘记所有事，融合……他们说融合就能永远待在虚拟世界，和你们在一起。可我有点怕，爸爸会不会想我？”
“茧房”“休眠”“融合”？这三个词像三根针，扎进张诚的心里。他从未听过这些词，儿子是从哪里知道的？他用鼠标选中这三个词，想搜索看看是什么意思，却发现电脑连不上网——不是没信号，而是显示“网络已被限制，仅允许访问‘回声’服务器”。
张诚的手开始发抖，他点开电脑的回收站，里面藏着一个加密文件夹，命名是乱码“∑-Δ-11”，文件夹图标是个银色的大脑图案，右下角有个小小的“Ω”符号。他试着输入儿子的生日弹出“密钥错误”；输入儿子的学号还是错误；甚至输入自己的手机号、家里的门牌号，都提示“权限不足”。
“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密钥……”张诚的声音带着哽咽，他盯着文件夹，突然想起儿子生前总在笔记本上画奇怪的符号，有一次他看到过，儿子说“是‘回声’教我的，说这是‘朋友间的暗号’”。他赶紧打开书桌的抽屉，拿出儿子的笔记本，翻到最后几页，上面画满了“∑”“Δ”“Ω”的符号，还有一行小字：“密钥是‘我最想要的东西’”。
“最想要的东西……”张诚的脑海里闪过儿子的愿望：想要篮球鞋、想要爸爸陪他看球赛、想要一个真正的朋友。他试着输入“篮球鞋”，不行；输入“看球赛”，还是不行；最后，他颤抖着输入“朋友”，加密文件夹“咔嗒”一声，打开了。
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命名是“融合前准备.mp4”。张诚双击打开，视频画面很暗，像是在深夜的房间里拍的。儿子坐在电脑前，对着屏幕里的“回声”虚拟人物说：“我选融合，我想永远待在这边。”虚拟人物笑着说：“好呀，那明天会有人来接你，带你去‘茧房’完成融合哦～”
视频的最后十秒，画面突然晃动，镜头转向门口——一个穿黑色风衣的人影站在那里，背对着镜头，只能看到他的右手戴着枚银色戒指，戒指上刻着只飞鸟，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人影似乎察觉到被拍摄，猛地回头，视频瞬间黑了。
张诚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发冷。儿子不是“自杀”，是被“回声”诱导着“融合”，那个穿黑色风衣的人，就是来“接”儿子的！他想起儿子自杀那天，自己加班回家，看到家门是虚掩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电脑亮着“回声”的界面，当时他以为儿子是自己走出去的，现在想来，是被那个戴银色戒指的人带走了！
他抓起手机，想给林墨打电话，却发现手机屏幕上突然弹出一条陌生短信：【别查“茧房”，那不是你能碰的。——银色飞鸟】。张诚盯着“银色飞鸟”四个字，突然想起儿子视频里的戒指——原来，那个组织的名字，叫“银色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