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梁念初就醒了。
一方面是习惯了早起，另一方面，也是有点‘心理阴影’，生怕起晚了又被热情的房东大姐堵在门口。
他轻手轻脚地拉开窗帘一角，观察了一下院子，确认那个微胖的身影没有在附近徘徊后，才迅速洗漱完毕，像做贼一样溜出房间，发动车子，驶离小院。
梁念初开着车，在南州市的早高峰车流中漫无目的地穿行。
车窗外的城市刚刚苏醒，阳光透过高楼间的缝隙洒落，给钢筋混凝土的丛林镀上一层淡金。
他一时不知该往哪儿去，鬼使神差地，方向盘一打，朝着南州大学城的方向驶去。
南桂大学，他的母校。
虽然毕业几年，但每次回到这片区域，总有种莫名的熟悉和复杂情绪。
车子缓缓驶入大学城范围，暑假的校园周边显得比平时冷清许多。
主干道上行人稀疏，两旁的店铺大多开着门，但顾客寥寥。
只有那些坚挺的奶茶店、快餐店和复印店前，偶尔有三两留校的学生身影。
梁念初把车停在路边划线的车位里，摇下车窗，点燃一支烟，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店铺招牌。
“好味炸鸡”……看到这个招牌，他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刚大学毕业那会，他在中山路的另一个转角，盘下一个小店面。
雄心勃勃地开了家‘初仔炸鸡’，结果半年不到，就把之前摆摊攒下的那点积蓄亏得干干净净，最后连设备都是打折甩卖的。
想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
创业，哪有那么容易！
他熄了火，下车沿着人行道慢慢溜达。
阳光有些刺眼，空气里弥漫着暑气和水蒸气混合的味道。
他走过曾经摆摊贴膜的电线杆下，那里现在被一个卖杂粮煎饼的三轮车占据着。
摊主是个陌生的大叔，正麻利地摊着饼。
继续往前走，目光从一个个店铺扫过。
新开的剧本杀店门口贴着‘暑期特惠’的海报，但看起来门可罗雀。
一家装修小资的咖啡馆，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坐在里面对着笔记本电脑。
理发店、眼镜店、水果店……都是些寻常营生。
‘旺铺招租’的红纸告示，他在短短几百米内就看到了三张。
做什么好呢？
梁念初心里盘算着。
开个奶茶店？
这玩意儿好像挺赚钱，但这条街上的奶茶店没有十家也有八家，竞争太激烈。
开个快餐店？
想起炸鸡店的惨痛经历，他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搞个网吧？
现在家家有电脑，人人有手机，网吧生意早不如前了。
他踱步到以前常去的那家‘阿婆糖水’店，点了一碗清补凉，坐在店外支起的小桌旁。
阿婆还是那个阿婆，只是头发更白了些。
阿婆认出了他，笑着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问：“后生仔，好久冇见你咯，毕业了吧？现在在哪里发财啊？”
梁念初含糊地应着：“阿婆，我现在是无业游民。”
一边吃着清凉甜润的糖水，一边看着街上偶尔走过的年轻面孔，梁念初心里有些迷茫。
买了车之后，卡里的一百四十多万看似不少，可在南州这样的省会城市，却是连套像样的房子都买不起。
他不想回东灵县买，总觉得还年轻，应该留在机会更多的大城市闯一闯。
可做生意……做什么才能稳当点，别再像上次那样血本无归？
转悠了一上午，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
眼看着日头升到头顶，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他叹了口气，决定先解决温饱问题。
摸出手机，打电话给黄大富。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那边传来黄大富咋咋呼呼的声音，背景音还夹杂着游戏特效声：“喂？初仔！有事？”
“没事！”
梁念初走到一个相对阴凉的角落，靠着墙，“我在秀东街这边，出来吃饭不？老地方。”
“秀东街？你去那里请学妹她们吃饭？”
黄大富立刻来了兴致，“好啊！你等着，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梁念初摇摇头，这死肥仔，永远这么有活力。
他说的‘老地方’，是他们大学时常去的一家名叫‘好再来’的大排档，就在秀东街口一个不起眼的拐角。
物美价廉，味道地道，特别是那儿的干炒牛河和紫苏炒田螺，是他们每次劈酒必点的招牌。
梁念初一边给林佳佳打电话叫她们出来吃饭，一边慢悠悠地朝‘好再来’走去。
路过以前自己摆摊的位置，仿佛还能看见当年那个青涩的自己，坐在路边，一边跟人讨价还价，一边目光总忍不住飘向过往的漂亮学妹。
两个多月前，林佳佳第一次来到他的摊位前买手机壳。
林佳佳嫌手机壳贵，梁念看她像是南桂大学的学生，就主动给降了价。两人就这样认识了。
后来，林佳佳又带着她宿舍的三个女生，咋咋呼呼地跑去梁念初家摘荔枝。
想到那几个活泼的学妹，梁念初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意。
走到‘好再来’门口，熟悉的绿色塑料棚子，熟悉的折叠桌椅。
老板还是那个黑瘦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柜台后打着盹。
现在才十一点多，店里已经有两三桌客人，看打扮像是留校的学生。
梁念初找了个靠风扇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凉茶。
一边等黄大富和林佳佳她们，一边继续琢磨着那个无解的问题。
到底做点什么生意好呢？
“学长，你在想啥呢？”
梁念初正琢磨着，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
他抬头一看，林佳佳、韩沫沫、周琪和陈冬冬四个女生正笑嘻嘻地站在桌边。
“你们来得挺快啊。”梁念初笑着给她们拉椅子。
“那当然，学长请客，必须快马加鞭！”
陈冬冬一屁股坐下，拿起菜单就开始研究，“我要吃紫苏炒田螺、蒜香骨、椒盐鸭下巴...”
韩沫沫轻轻推了她一下：“冬冬，你注意点形象，好像几天没吃饭似的。”
“我早饭就没吃，就等着这顿呢！”陈冬冬理直气壮地说。
正说笑间，一辆黑色RS7轰鸣着停在路边。
黄大富挺着肚子从车上下来，一边走一边擦着汗：“热死我了热死我了！初仔你真会挑地方，这大热天的吃大排档？”
“肥仔学长，是你太胖了怕热吧？”陈冬冬毫不客气地怼他。
黄大富作势要敲她脑袋，被周琪笑着拦住：“好啦好啦，快坐下点菜，我们都饿扁了。”
几个人围坐一桌，点了满满一桌子菜。
干炒牛河镬气十足，紫苏炒田螺香气扑鼻，蒜香骨外酥里嫩，再加上几瓶冰镇啤酒，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初仔，你刚才电话里说在秀东街转悠，是不是在找铺位啊？”黄大富边啃着蒜香骨边问。
梁念初点点头，把自己的困惑说了出来：“手上有点钱，想做个生意，但不知道做什么好。奶茶店太多，炸鸡店我搞过，亏得底裤都不剩。”
林佳佳眼睛一亮：“学长，你不是会看风水吗？我觉得你可以开个风水咨询的工作室啊！”
韩沫沫也附和：“对啊，学长！现在有钱人都信这个，市场应该不小。”
梁念初苦笑一声：“风水这行当，名声参差不齐。再说了，我才二十多岁，谁会相信一个后生仔能看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