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山脉,混沌涅盘大阵外。
道一宗、万佛寺的联军,已在三日前抵达。
他们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在百里外扎营,每日派出使者“劝降”,要求天机学院交出林小邪,否则七日后踏平山门。
这给了学院宝贵的准备时间。
璇玑真人、玄机子、青云老祖三位新晋化神,加上三位客卿长老,以及百花谷、铸剑山庄的援军(各两位化神),学院一方共有九位化神战力,依托混沌涅盘大阵,理论上足以抵挡一段时间。
但没人知道,暗流已在内部涌动。
深夜,丹法院深处。
李药尘盘坐在丹炉前,手中把玩着一枚与林小邪所得一模一样的暗金色令牌。
“时七大人陨落了……”他看着令牌上熄灭的烙印,眼中闪过复杂,“连炼虚初期的暗影使者都死了,这个林小邪,比预计的还要棘手。”
他收起令牌,取出一个玉瓶,瓶中装着三枚猩红色的丹药。
“不过……任务还是要完成的。”李药尘眼中闪过一丝疯狂,“‘血魂爆元丹’,服下后三个时辰内修为暴涨三倍,但代价是……神魂俱灭。”
“为了时之殿的荣耀,为了永生……值得。”
他起身,走向器法院方向。
同一时间,器法院地火密室。
铁心正在打磨一柄刚刚成型的飞剑。剑身漆黑如墨,剑脊处却刻满了细密的银色阵纹——那是空间封印阵法。
“李药尘那边应该准备好了。”铁心喃喃自语,“只要将这三枚‘空间湮灭雷’埋入护山大阵的三个核心节点,内外夹击之下,混沌涅盘阵必破。”
他抚摸着飞剑:“可惜了……这天机学院的炼器传承确实不错,若能再给我十年,或许真能突破炼器宗师……”
他摇摇头,收起飞剑,走出密室。
两人在战院废墟的阴影中汇合。
“都准备好了?”李药尘问。
“嗯。”铁心点头,“三个节点分别是:天机峰顶的阵眼石、后山灵脉核心、还有……璇玑真人的闭关静室下方。”
“璇玑真人那里太危险,她有化神修为……”
“所以需要你配合。”铁心取出一枚玉佩,“这是‘敛息佩’,可完美隐藏气息三个时辰。你服下血魂爆元丹后,去引开她的注意,我趁机潜入埋雷。”
李药尘沉默片刻,接过玉佩:“事成之后……”
“时之殿会接引我们的真灵回归上界,重塑仙体,得享永生。”铁心眼中闪烁着狂热,“这是时九大人亲口承诺的。”
“好。”
两人分头行动。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
战院废墟的阴影中,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正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那是流云。
他在林小邪离开前,就奉命暗中监视李药尘和铁心。此刻,他手中握着一枚留影石,将两人的对话与行动完整记录。
“果然有问题……”流云脸色发白,但他没有打草惊蛇,而是悄悄退去,准备向璇玑真人汇报。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
一道冰冷的剑锋,抵在了他的后心。
“流云师弟,这么晚了,要去哪儿啊?”
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流云浑身僵硬,缓缓回头。
月光下,王执事——那个本该在思过崖面壁的叛徒,正笑眯眯地看着他。而王执事身后,还站着两道身影:
丹法院副院主,赵长老。
器法院执事,钱主管。
两人眼中,都闪烁着与李药尘、铁心一样的狂热光芒。
“你们……都是时之殿的人?!”流云嘶声道。
“聪明。”王执事轻笑,“可惜,知道得太晚了。”
他一掌拍在流云后心。
流云喷出一口鲜血,倒地昏迷。
“怎么处理?”赵长老问。
“先关进地牢。”王执事淡淡道,“等破了护山大阵,再拿来当人质。林小邪那小子,似乎挺看重这个小师弟的。”
三人拖着流云,消失在夜色中。
而此刻,李药尘已服下血魂爆元丹,气息暴涨至化神中期,直扑璇玑真人闭关的静室。
铁心则潜入后山灵脉核心,开始布置空间湮灭雷。
学院的覆灭,进入了倒计时。
林小邪三人全速飞行了六个时辰,已跨越大半路程。
按照这个速度,最多再有两个时辰,就能赶回天机山脉。
但就在穿越一片名为“葬仙海”的上古禁区时,异变突生。
原本平静的海面突然沸腾,无数漆黑的水柱冲天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央,空间开始扭曲、碎裂,一道灰白色的光芒从中渗出。
那光芒的气息……林小邪太熟悉了。
是归墟!
“怎么回事?!归墟之门不是千年后才开吗?!”石猛骇然。
“不对……这不是真正的归墟之门。”林小邪凝视着漩涡中心,混沌道花疯狂运转,“这是……‘归墟投影’!有人在此界强行打开了连接归墟的临时通道!”
他话音刚落,漩涡中,三道身影缓缓降下。
为首者,一身白袍,须发皆白,面容古朴——正是时之密令中提到的“时间使者·时三”,炼虚初期。
左侧,一个全身笼罩在血色雾气中的身影,看不清面容,但散发出的血腥气息让整片海域的鱼虾瞬间死亡——这是“监察使者·时九”,炼虚中期。
右侧,则是一个戴着青铜面具、手持沙漏的黑袍人——气息虽只有化神巅峰,但林小邪能感觉到,此人比前两人更危险。
“林小邪,恭候多时了。”时三的声音如古钟轰鸣,震得空间嗡嗡作响。
“三位炼虚……好大的阵仗。”林小邪握紧斩妄剑,混沌道花全力运转,“为了杀我,时之殿真是下了血本。”
“杀你?”时九嗤笑,“我们是要‘请’你去时之殿做客。当然,如果你不配合……那就只能带走你的混沌道种了。”
“废话少说。”青铜面具人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如金属摩擦,“时七已死,证明此子有威胁炼虚的能力。直接动手,生死勿论。”
他抬起手中沙漏。
沙漏中的沙子开始倒流。
刹那间,林小邪三人感到周身的时间开始“逆流”——他们的动作变得缓慢,思维变得迟滞,甚至体内的灵力都在倒退回三息前的状态!
“时间倒流?!”铁山怒吼,想要挣脱,却发现连怒吼声都被拉长、扭曲。
石猛重锤砸向青铜面具人,但锤影在飞出十丈后,竟开始倒退,最终回到他手中!
“没用的。”时三淡淡道,“在‘时之沙漏’面前,一切反抗都是徒劳。”
他伸手抓向林小邪。
但就在此时——
林小邪丹田内,混沌道花猛然绽放!
花蕊处的无色光芒冲天而起,化作一道光柱,狠狠撞入上方的归墟投影!
“既然你们想逼我开归墟……那就如你们所愿!”
林小邪嘶吼,将混沌道花的所有力量,连同三钥本源(魔源来自石猛铁山先前灌注、愿力来自剑穗、净化来自苏凌雪残留的力量),全部注入归墟投影!
轰隆隆——!!!
归墟投影剧烈震荡,开始从虚影向实体转化!
灰白色的光芒如潮水般涌出,所过之处,时间倒流被强行“归寂”,空间开始崩碎,海水蒸发,露出下方干涸的海床。
“疯子!你竟然强行开启归墟通道!”时九脸色大变,“你会毁了这片海域!”
“那又如何?!”林小邪七窍流血,却笑得疯狂,“大不了……同归于尽!”
归墟投影彻底凝实,化作一扇高达千丈的灰白大门!
门扉上,无数终末景象流转:星辰熄灭,大陆沉没,文明湮灭……
大门,缓缓开启一道缝隙。
仅一道缝隙,泄露出的寂灭气息就让时三、时九、青铜面具人同时吐血倒退!
而林小邪,则站在门前,斩妄剑指向三人。
“现在,轮到我了。”
他一步踏出,身影融入归墟之门的缝隙。
门内,传来他的声音:
“想杀我?那就……进来吧。”
归墟之门,轰然洞开。
恐怖的吸力从中传出,疯狂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时三三人脸色剧变,想要逃离,却发现连空间都被归墟锁定,根本无法逃脱!
“不——!!!”
三人惨叫着,被吸入归墟之门。
大门缓缓闭合,最终消失在虚空中。
只留下一片彻底死寂的葬仙海,以及海面上那个巨大的、正在缓缓愈合的空间裂痕。
石猛和铁山呆呆地看着这一切,许久,才找回声音。
“师兄……他……进了归墟?”
“应该是……”
“那我们还去学院吗?”
“去!”石猛咬牙,“师兄用命给我们争取的时间,不能浪费!走!”
两人化作流光,继续朝着天机山脉飞去。
但他们心中都清楚——
这一战,林小邪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归墟之门内,是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景象。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只有无尽的灰白色雾气在翻滚。雾气中,无数破碎的世界残骸缓缓飘荡,有的还在燃烧,有的已彻底死寂。
林小邪悬浮在雾气中,斩妄剑插在身旁,勉强维持着一个小型领域。
他的状态极差。
强行开启归墟之门,几乎耗尽了他所有力量。混沌道花黯淡无光,花蕊处的无色光芒微弱如风中残烛。肉身更是濒临崩溃,若非斩妄剑的剑意支撑,他早已被归墟的寂灭气息侵蚀成灰。
但好处是……时三三人更惨。
“这里是……归墟深处……”时九的声音从雾气中传来,充满恐惧,“我们会被永远困在这里,直到彻底湮灭!”
“闭嘴!”时三怒吼,“找到那小子,夺了他的混沌道种,我们还有机会出去!”
青铜面具人沉默不语,只是疯狂催动时之沙漏,试图定住周围的雾气。
但沙漏的光芒在归墟中如萤火般微弱,很快就黯淡下去。
“没用的。”林小邪的声音响起,“归墟之中,时间、空间、法则……一切都不存在。你们的力量,在这里毫无意义。”
他从雾气中走出,虽然狼狈,但眼中却有一种奇异的明悟。
在进入归墟的瞬间,混沌道花与归墟产生了某种共鸣。花蕊处的无色光芒,正在缓慢吸收周围的“终末本源”,转化为精纯的混沌之力。
虽然速度很慢,但确实在恢复。
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归墟深处的东西。
那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世界残骸堆积而成的“岛屿”。岛屿中央,矗立着三座巨大的石碑,石碑上刻着古老的文字——
“古幽遗民,归墟守门人,立此三碑。”
“一碑记混沌道种传承之法。”
“二碑藏三钥归位之秘。”
“三碑封归墟核心之门。”
“后世有缘者,若集齐三钥,可开核心之门,得古幽最后馈赠,或……直面最终终末。”
岛屿,就在前方百里处。
只要能到达那里……
“他在吸收归墟之力!”青铜面具人突然指向林小邪,“杀了他!否则等他恢复,我们都得死!”
三人不顾一切地冲来。
但这里是归墟。
他们的攻击在雾气中迅速衰减,等到达林小邪面前时,威力已不足一成。
林小邪甚至懒得抵挡,只是静静看着他们。
“没用的。”他轻声道,“归墟之中,唯有‘混沌’与‘归墟’两种力量能够存在。你们修炼的时间法则……在这里,只是笑话。”
他抬手,斩妄剑飞入手中。
剑身上的混沌道花印记亮起,引动了周围的归墟雾气。
“这一剑……送你们上路。”
一剑斩出。
没有华丽的剑光,只有雾气涌动。
时三、时九、青铜面具人三人,连惨叫都没发出,就被雾气吞没,化作最基础的“终末粒子”,回归归墟本身。
三位炼虚,陨落。
林小邪收剑,看向前方那座岛屿。
“古幽遗民的传承……归墟核心的秘密……”
他拖着残破的身躯,一步一步,朝着岛屿走去。
每走一步,混沌道花就明亮一分。
每走一步,他对归墟的理解就深刻一分。
当他踏上岛屿的瞬间,丹田内,混沌道花突然剧烈旋转,三层花瓣同时绽放出璀璨光芒!
花蕊处,那点无色光芒暴涨,化作一道光柱,直冲岛屿中央的三座石碑。
石碑震动,古老文字一个个亮起。
最左边那座石碑上,浮现出一篇完整的功法——
《混沌归墟永恒经》。
林小邪只看了一眼,就浑身剧震。
这功法……赫然是他《混沌科学修仙之道》的终极完整版!
而石碑下方,还刻着一行小字:
“后世弟子林小邪,当你看到此文时,说明归墟终末已近。速集三钥,开核心之门。古幽界最后希望……在你手中。”
落款是:
古幽界最后守门人——青冥(留于纪元终末前三年)
林小邪呆住了。
青冥前辈……早就知道他会来?
甚至,连他的名字都知道?
这一切……难道从一开始,就是安排好的?
他看向另外两座石碑,眼中闪过决绝。
“不管是不是安排……这条路,我走定了。”
“三钥归位……归墟核心……”
“那就让我看看,这归墟深处,到底藏着什么!”
他盘坐在石碑前,开始参悟《混沌归墟永恒经》。
而外界,天机山脉的战斗,才刚刚进入最惨烈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