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与凌霜并肩疾行,脚下是崩裂的荒原,身后是逐渐远去的山脉轮廓。天穹依旧阴沉,乌云如墨汁泼洒,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风中夹杂着腐朽的气息,仿佛整片大地都在悄然溃烂。
叶尘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他体内那股邪异之力并未彻底退去,反而如同蛰伏的毒蛇,在经脉深处缓缓游走,时而刺痛,时而灼烧。他咬紧牙关,右手紧握成拳,神戒在指间微微发烫,似有某种意志在低语,却又听不真切。
“你撑得住吗?”凌霜侧目看他,声音清冷却带着关切。她右臂上的紫黑痕迹虽已用寒气封住,但毒素仍未完全驱除,指尖微颤,显然承受着不小痛苦。
“没事。”叶尘低声回应,嗓音沙哑,“再走一段,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说。”
话音刚落,他忽然闷哼一声,身形一晃,几乎跪倒。一股剧烈的灼热自丹田炸开,顺着奇经八脉直冲识海!他的经脉骤然浮现一道道猩红纹路,宛如活物般蠕动蔓延,如同被无形之火焚烧。
“叶尘!”凌霜一把扶住他,触手滚烫,竟如烙铁一般。她瞳孔微缩,寒气本能涌出,却被那股邪力反弹回来,震得她胸口一闷。
“别碰我!”叶尘猛然推开她,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这股力量……它在侵蚀我的经脉!快……快离开我!”
凌霜却不退反进,死死抓住他的手腕:“你想让我丢下你?做梦!我们一路走到现在,什么时候分开过?”
“我不是怕死!”叶尘怒吼,眼中血丝密布,“我是怕……怕它控制我,伤到你!”
话音未落,神戒忽然剧烈震动!
嗡——!
一声低沉轰鸣自戒指核心爆发,天地灵气瞬间紊乱!四周空气扭曲,草木枯萎化灰,地面龟裂,一道道灵流如狂龙乱舞,在虚空中交织成诡异符文。远处山峦发出哀鸣,仿佛承受不住这股压迫,竟有几座峰头轰然崩塌!
“不好!”凌霜脸色大变,“这是神戒自主引动天地之力!它要失控了!”
叶尘双膝跪地,双手死死按住眉心,额头冷汗如雨。识海之中,那扇铁门再度浮现,裂缝比之前宽了一倍不止,猩红光芒如血瀑倾泻而出。邪主的声音如潮水般涌入:
“看到了吗?这就是真正的力量……无需修炼,无需忍耐,只要顺从我,一切皆可掌控。”
“闭嘴!”叶尘怒吼,星河之力强行凝聚,在识海中化作锁链缠绕自身,“我不需要你的力量!更不会让你出来!”
“不需要?”邪主轻笑,“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的右手……已经不属于你自己了?”
叶尘猛地低头——只见自己的右手正缓缓抬起,五指张开,不受控制地对准凌霜!
“住手!停下!”他疯狂挣扎,可身体仿佛被另一股意志主宰,右手越举越高,掌心凝聚起一团漆黑如墨的能量球,其中雷光闪烁,杀意滔天!
“叶尘?”凌霜察觉不对,迅速后退三步,冰刃残片在掌心重组,寒气缭绕,“你怎么了?”
“快跑!”叶尘嘶声咆哮,额角血管爆裂,鲜血顺着眼角滑落,“它……它在夺舍!趁我还清醒,快离开这里!”
“我不走!”凌霜厉喝,眼中寒光暴涨,“你要真敢动手,我就把你冻成冰雕,扛着你走!”
话音未落,叶尘右手猛然一震,黑芒炸裂——
轰!!!
一道漆黑雷霆撕裂长空,直劈凌霜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她旋身翻跃,冰刃横斩,极寒剑气将雷霆冻结成冰晶碎片,四散纷飞。但她落地时踉跄一步,右腿因毒素发作而剧痛难忍,单膝跪地。
“你疯了吗?!”她抬头怒视叶尘,声音却微微发颤。
“我也想停下来……可它……它太强了……”叶尘跪在地上,左手死死掐住右腕,指甲陷入皮肉,鲜血淋漓,“求你……快逃……我不想……亲手杀了你……”
凌霜望着他扭曲痛苦的脸庞,心如刀绞。她知道,这不是叶尘的错,而是神戒中的邪主在借机侵蚀宿主,试图通过伤害亲近之人,瓦解其意志。
“你以为这样就能击垮他?”凌霜缓缓站起,抹去嘴角血迹,眸光如霜刃,“你根本不了解他。”
她抬手结印,周身寒气暴涨,脚下一圈古老阵法浮现——九重冰莲层层绽放,玄奥符文流转不息。这是北境失传已久的“九极寒封阵”,以施术者精血为引,可短暂镇压邪祟。
“既然你敢操控他伤我,那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寒冷!”
轰!
寒气冲天而起,化作一条冰龙盘旋升空,龙吟响彻荒野。凌霜双手合十,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阵眼,整个人气息骤降,唇色发紫,仿佛随时会冻毙当场。
冰龙俯冲而下,直扑叶尘眉心!
“不——!”邪主怒吼,识海铁门剧烈震荡,那只伸出的苍白手掌猛然握紧,仿佛要撕裂虚空!
就在冰龙即将触及叶尘的刹那,他右手突然一颤,黑芒消散,整个人如断线木偶般瘫倒在地。
“成功了?”凌霜喘息着上前,却发现叶尘浑身冰冷,呼吸微弱,右手掌心赫然多了一道漆黑如墨的印记,形如裂痕,正缓缓跳动,如同活物心脏。
“这是……封印裂痕?”她瞳孔骤缩。传说中,当持戒者意志动摇,邪主便会留下“裂痕印记”,象征灵魂已被污染,距离彻底吞噬仅剩一步之遥。
“还没完……”叶尘艰难睁开眼,声音虚弱却坚定,“它……只是暂时退去了……但它留下了东西……在我体内……”
凌霜蹲下身,轻轻握住他的手,寒气缓缓渗入,试图压制那道裂痕。可那黑印仿佛有生命般,竟开始吸收寒气,愈发清晰。
“看来,它已找找到了突破口。”她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就在此时,前方虚空忽然扭曲,一道漆黑的空间裂隙凭空出现,如同大地张开的巨口。腥风扑面,一只由纯粹黑暗凝聚而成的巨爪从中探出,五指如镰,直取二人咽喉!
“躲开!”叶尘强吸一口气,猛地将凌霜推开。
轰隆!
巨爪砸地,地面瞬间塌陷数十丈,碎石飞溅如雨。那裂隙中缓缓走出数道黑影,形态模糊,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邪恶气息——那是邪主从封印缝隙中投射出的“影奴”,专为猎杀持戒者而生。
“它们……是从封印裂缝里出来的?”凌霜凝眉,手中冰刃再次凝聚。
“没错。”叶尘撑地站起,眼神冷峻,“它已经开始渗透现实世界了……封印,真的在崩塌。”
“那你还站着干什么?”凌霜冷笑,“想等它们请我们喝茶?”
话音未落,她已如离弦之箭冲出,冰刃划破长空,极寒剑气纵横交错,将一头影奴冻结成冰雕,随后一脚踢碎,冰屑四溅。
叶尘深吸一口气,强压体内翻腾的邪力,右手神戒忽明忽暗。他知道,此刻若是强行催动神戒之力,极可能再次被邪主趁虚而入。可若不用,他们根本无法突围。
“赌一把。”他闭上眼,默念师尊传授的“净心诀”,以意志封锁识海入口,随后猛然睁开双眼,低喝一声:“星河——启!”
轰!!
璀璨星光自他体内爆发,星河之力环绕周身,形成一道旋转银河屏障。他右手指向影奴群,一道银白光束如星陨般轰出,瞬间贯穿三具黑影,将其湮灭为虚无。
“还能打?”凌霜挑眉,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废话少说。”叶尘喘息着,额角冷汗直流,“这些只是先锋……真正的麻烦,还在后面。”
果然,那空间裂隙不断扩大,更多黑影爬出,甚至有半截躯体由血肉与金属融合而成的怪物,眼中燃烧着猩红火焰,发出非人的嘶吼。
“看来,它是铁了心要在这里解决我们。”凌霜冷声道。
“那就让它看看。”叶尘抬起右手,神戒光芒暴涨,尽管掌心裂痕隐隐作痛,但他眼神无比坚定,“什么叫做——逆命而行!”
两人背靠背站立,寒气与星辉交织成网,将最后的防线牢牢守住。
风,更烈了。
天,更暗了。
而在那幽冥深渊之下,祭坛中央,那道低沉笑声再次响起:
“很好……很好……让痛苦来得更深些吧。只有在绝望中挣扎的灵魂,才最适合成为我的容器……叶尘,我会看着你,亲手毁掉你最珍视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