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沦,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林风感觉自己像一叶残破的扁舟,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被撕扯、挤压。肉身传来的崩解剧痛与神魂被抽离的虚无感交织,让他几欲疯狂。那星骸古阵如同一个贪婪的巨兽,不仅吞噬着他残存的力量,更似要将他存在的痕迹都一并抹去,化为启动阵法的养料。
混沌源火在丹田内发出哀鸣,化为一株混沌青莲虚影,莲叶蜷缩,光华黯淡到了极致,其本源被强行抽取,与那古阵的苍茫之力混合,形成一种奇异的循环。星钥早已失去感应,沉寂在识海角落。那几缕新生的混沌能量游丝,更是首当其冲,被古阵毫不留情地吸纳。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消散,肉身也要被古阵同化的刹那——
嗡鸣大作,
一声低沉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嗡鸣,自星骸最核心处,那块浑蒙晶体中传出。晶体内部,那片微缩星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起来,投射出的星图碎片骤然清晰、稳定,并与林风识海中之前得到的那部分碎片完美拼接。
一幅更加完整、却也更加令人心悸的星图,呈现在他即将寂灭的意识中。
星图的核心,不再是某个坐标,而是那口之前惊鸿一瞥的、被无数粗大锁链缠绕的玄色棺椁。棺椁巨大无比,仿佛承载着一方世界,静静地悬浮在一片无尽的、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之上——那便是归墟。棺椁表面,刻满了与星骸符文同源,却更加复杂、更加古老的纹路,散发着镇压万古、令诸天星辰都为之沉寂的磅礴气息。
而北斗七星、须弥净土,乃至这星骸原本可能所属的“玄黄”世界,在这幅星图中,都如同环绕着那口玄棺与归墟的、微不足道的点点尘埃。
与此同时,那疯狂抽取林风力量的古阵,其运转方式陡然一变。不再是单纯的掠夺,而是将他、将混沌青莲、乃至将星钥都暂时融为了阵法的一部分。一股无法言喻的、精纯至极的苍茫气息,混合着一丝微弱的、源自那玄棺虚影的镇压道韵,反哺而来,强行稳住了他即将崩碎的道基与神魂。
“呃啊。”
林风猛地睁开眼睛,咳出大口大口的淤血,但眼中却重新焕发出一丝神采。他没死,这古阵并非要炼化他,而是在某种临界点上,将他认可为了“钥匙”或者“引子”,借助他的力量与特殊性,真正激活了核心,显化了这至关重要的星图。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依旧残破,仙元枯竭,神魂布满裂痕,但一种与脚下星骸、与那遥远玄棺虚影的微弱联系已然建立。体内那新生的混沌能量虽被吸走大半,但残存的一丝核心,却仿佛被打上了某种古老的印记,变得更加凝练,带着一丝苍茫的厚重感。
他来不及细细体会自身变化,目光立刻投向阵外。
只见厉长老三人情况凄惨无比。那古阵最后爆发的排斥与净化之力,远超他们想象。万魂缚灵丝彻底报废,反噬之下,厉长老七窍流血,气息萎靡地跌坐在一块陨石上,正疯狂吞服丹药。那精壮汉子体表图腾黯淡,双臂扭曲变形,显然在抵抗力场时吃了大亏。最惨的是那妖艳女子,她的本命毒雾被彻底净化,道基受损最重,脸色惨白如纸,蜷缩在那里,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三人看向星骸以及阵中重新睁开眼的林风,目光中充满了惊惧、怨毒,以及一丝挥之不去的贪婪。他们知道,这星骸的机缘恐怕与他们无缘了,但这小子状态依旧极差,若是能……
就在这时,异变再起。
星骸古阵在完成了星图投射后,光芒并未熄灭,反而再次剧烈闪烁起来,那些古老的符文明灭不定,构成阵法的未知材质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仿佛无法承受刚才那番运转的力量。
紧接着,整块星骸残骸,连同其上的古阵,开始剧烈震动,一道道新的、更加深邃的裂痕在表面蔓延。
“不好,这古阵不稳,要崩塌了。”厉长老脸色剧变,失声惊呼。
他话音未落,星骸核心处那块浑蒙晶体,“咔嚓”一声,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纹。其内部旋转的星云骤然停滞、黯淡。
投射出的玄棺镇墟星图开始扭曲、模糊,即将消散。
而林风由于与古阵暂时融合,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毁灭性的能量正在古阵内部失控地积聚。这星骸残骸,根本无法长时间支撑如此高阶阵法的运转,即将自毁吗?
一旦自毁,产生的空间崩塌与能量风暴,足以将附近一切,包括重伤的他和厉长老三人,彻底湮灭。
前一刻刚窥得惊天秘辛,下一刻便要葬身于此?
林风心脏狂跳,目光急速扫过那即将崩溃的古阵,扫过厉长老三人惊惶的身影,扫过周身混乱的虚空。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古阵核心,那块裂开的浑蒙晶体,以及晶体深处,那一点即便在星图消散、阵法崩坏时,依旧顽强闪烁的、微不可察的暗金色光点上。
那光点,给他一种与玄棺同源,却又更加内敛、更加古老的感觉。
是阵眼核心?还是……这星骸真正要守护的东西?
没有时间犹豫了。
在厉长老三人惊恐的目光中,林风做出了一个他们无法理解的举动。他非但没有逃离,反而用尽刚刚恢复的一丝气力,合身扑向了那即将碎裂的浑蒙晶体,右手五指成爪,带着一丝残存的混沌能量与决绝的意志,狠狠抓向了晶体深处那点暗金光芒。
“给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