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工作室的通风管道内传来规律的敲击声，如同暗夜中的心跳，敲打在苏然紧绷的神经上。那串莫尔斯电码——“侧向通道，锁已破坏，准备接应钥匙持有者”——是希望的火种，还是诱敌深入的陷阱？苏然靠在冰冷的金属工作台上，剧烈的心跳声在耳膜内轰鸣，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星核裂痕传来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锐痛。耗子蜷缩在角落，惊恐地看着他，大气不敢出。
信任，还是怀疑？留下，等于坐以待毙；回应，可能自投罗网。但叶暖生死未卜，星痕危在旦夕，他别无选择。
苏然深吸一口带着霉味和机油味的空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走到通风口前，用匕首柄同样以莫尔斯电码的节奏，轻轻敲击了三下金属管壁作为回应：“收到。位置？”
短暂的寂静后，管道深处传来回复：“塔。顶。等。”
塔？顶？等？苏然眉头紧锁。是指附近那座废弃的无线电信号塔？老烟枪之前提到的安全节点？对方让他去塔顶等待接应？这太冒险了！塔顶视野开阔，但也意味着完全暴露！
没有更多信息。对方似乎切断了联系。
苏然回到工作台前，盯着那台沉默的无线电，大脑飞速运转。对方能精准定位到这个地下工作室的通风管道，说明对这片区域极其熟悉，甚至可能一直在暗中监视。是敌是友，难以判断。但“钥匙持有者”这个称呼，指向性太明确了，对方知道星枢之钥在他身上！
耗子颤声问道：“苏……苏哥，现在怎么办？”
苏然没有回答，他艰难地调动起一丝残存的星辰之力，凝聚于指尖，尝试再次感知怀中的星枢之钥碎片。碎片传来温热的共鸣，但这一次，共鸣的方向似乎隐隐指向……东南方？正是那座信号塔的方向！这种指向性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碎片在指引他？还是对方有某种方法影响了碎片？
赌一把！苏然下定了决心。留在这里是慢性死亡，去塔顶，至少有一线生机。他看向耗子：“你留在这里，锁好门，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如果……如果我天亮前没回来，或者有陌生人强行闯入，你就从通风管道爬出去，自己逃命。”
耗子脸色惨白，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苏然不再耽搁，他将所剩无几的、能暂时压制伤势和疼痛的药物全部服下，又检查了一下随身携带的匕首和几枚用于制造混乱的烟雾弹。然后，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那扇沉重的密封铁门。
门外，棚户区黎明前的黑暗浓稠如墨，寒风刺骨。他拉紧衣领，辨认了一下方向，向着那座如同黑色巨人般耸立在废弃工厂区边缘的信号塔，步履蹒跚地走去。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虚弱的身体摇摇欲坠，但他眼神中的火焰却越烧越旺。
………
同一时间，西山腹地，仪式核心区域。
叶暖躲在一堆锈蚀的巨型反应釜后面，剧烈地喘息着，后背被能量炮擦过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嘴角还残留着血迹。刚才的亡命奔逃几乎耗尽了她的体力，幸运的是，这处堆满废弃设备的角落暂时提供了掩护，追兵的脚步声和呵斥声在远处回荡，尚未搜到这里。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观察着远处的仪式现场。环形蚀灵装置运转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暗紫色的能量漩涡在装置中心疯狂旋转，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悬浮在装置上方的透明囚笼内，星痕的脸色已经苍白得近乎透明，眉心星痕的光芒被强行抽取，化作一道道刺目的金线，汇入下方的漩涡，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随时会消散。而周围跪伏的数百“祭品”，他们的生命气息正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一丝丝抽离，化作淡白色的光晕融入装置基座，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绝望和死寂的氛围。
仪式正在加速！必须尽快阻止！
叶暖的目光急速扫视，寻找着可能的突破口。装置周围有重兵把守，直接冲击无异于自杀。她的视线最终落在那些连接着装置的能量管道上。这些管道粗大，闪烁着不稳定的幽光，似乎是将抽取来的能量输送并汇聚到某个核心点。如果能破坏这些管道……
她注意到，有几根管道沿着山壁延伸，没入后方一个被厚重金属门封锁的洞穴之中。那里散发出的能量波动最为强烈和精纯，很可能是整个仪式的能量中枢或者……“门”的所在！
目标锁定！但如何接近？金属门附近守卫森严。
就在这时，仪式现场异变突生！
环形装置中心的能量漩涡猛地一滞，紧接着剧烈地扭曲、膨胀，发出刺耳的撕裂声！装置表面数个节点爆出刺眼的电火花，整个山腹空间随之剧烈震动起来！跪伏的“祭品”中传来惊恐的骚动！
“能量过载！稳定器输出不足！”
“加大‘钥匙’的能量抽取！快！”
控制台前传来技术人员惊慌的呼喊。
只见囚笼中的星痕身体猛地弓起，发出无声的嘶喊，眉心星痕的光芒被更加狂暴地抽取，金线变得粗壮而刺目！但与此同时，那能量漩涡的稳定性似乎更差了，边缘开始出现撕裂的空间裂纹，隐约可见其后扭曲的星空景象！
“门”正在被强行撑开，但极不稳定！
机会！混乱就是最好的掩护！
叶暖眼神一厉，趁着一片混乱，守卫的注意力被仪式异变吸引的瞬间，如同猎豹般从藏身处窜出，贴着阴影，向着那扇金属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
废弃信号塔下，苏然仰望着高耸入云的锈蚀塔身，塔顶在微亮的晨曦中只是一个模糊的剪影。攀爬这座超过百米的铁塔，对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塔底的检修门被厚重的铁链锁死。
他绕到塔基后方，发现了一处用于攀爬维护的、锈迹斑斑的垂直铁梯，蜿蜒向上，消失在黑暗中。没有选择。他咬紧牙关，将匕首咬在口中，双手抓住冰冷粗糙的铁梯，开始向上攀爬。
每向上一步，都耗尽他全身的力气。狂风在耳边呼啸，吹得他几乎抓不稳。星核的裂痕在剧烈运动下传来钻心的痛楚，眼前阵阵发黑，有好几次险些脱手坠落。他全凭一股不屈的意志支撑着，脑海中不断闪过叶暖决绝的背影、星痕痛苦的面容。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他的手终于触摸到了塔顶平台的边缘。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翻过护栏，重重摔在冰冷的金属网格地板上，剧烈地咳嗽着，几乎昏厥过去。
塔顶风更大，视野极其开阔，整座沉睡的城市和远方笼罩在诡异光晕中的西山山脉尽收眼底。晨曦给云层镶上金边，但城市中弥漫的那种不安的能量波动却更加清晰了。
平台上空无一人。没有接应者。
苏然的心沉了下去。是陷阱？还是他来晚了？
他挣扎着坐起身，背靠着中央那个早已停止转动的巨大天线基座，警惕地扫视四周。除了风声，一片死寂。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时，怀中的星枢之钥碎片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不是共鸣，而是一种……尖锐的、充满警示意味的波动！同时，他敏锐地察觉到，脚下塔身的金属网格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非自然的震动！
有东西上来了！不是从梯子，而是从塔身内部！
他猛地握紧匕首，屏住呼吸，目光死死锁定在平台中央那个通往塔内检修通道的舱门盖板上！
“咔嚓……”一声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响起，盖板被从内部缓缓推开了一条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