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静茹微微颔首示意，带着侍女小红一同步入府中。刚跨进门槛，便见院内景致错落有致，各式奇花异草点缀在角落与路径旁，更添了几分雅致清幽的意趣。
一路行至主院，只见院中石凳上坐着一位身着素衣的女子。她容貌清丽，眉宇间透着几分淡然，气质高雅脱俗，正以柔和的目光望向她们。宇文静茹心中暗自思忖，这位想必便是苏妙颜了。
宇文静茹提起裙摆，缓步穿过庭院，青石铺就的小径旁，几株新抽芽的绿竹在风里轻轻摇曳。她走到苏妙颜面前站定，鬓边的珠花随着动作晃了晃，漾出细碎的光。
她微微颔首，姿态端庄得恰到好处，唇边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今日不请自来，实在唐突，还望苏大小姐莫要嫌弃。”
苏妙颜脸上漾着温和的笑意，起身相迎：“宇文小姐这话就见外了，您能来，是我这小院的福气呢。”说着，抬手示意她坐下。
宇文静茹道了谢，与苏妙颜一同在石凳上坐下。两人身后的丫鬟们都敛声屏气，规矩地侍立在一旁，不多言语。
一番轻声交谈后，宇文静茹往前倾了倾身子，语气诚恳：“苏大小姐，今日前来，除了拜访，其实还有几句私话，想单独与你说。”她说着，目光温和地扫过一旁侍立的丫鬟，意思不言而喻。
苏妙颜唇边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目光落在面前的宇文小姐身上。虽说二人素日里并无多少交集，算不上相熟，但她还是温和地抬了抬手，对一旁的小莲和小梅轻声道：“你们先下去吧。”语气中带着几分客气的疏离。
小莲和小梅见状，连忙屈膝应了声“是”，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一旁的小红也机灵地跟着敛衽行了一礼，脚步轻缓地退出了院子，顺手将院门虚掩上，将内里的空间留了出来。动作轻捷，生怕打扰了主子们。
“宇文小姐，这会儿左右都没旁人了，”苏妙颜微微倾身，目光里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好奇，语气平和却也透着几分探寻，“有什么事，您尽管直说便是。”
宇文静茹闻言，唇角弯起一抹温婉的弧度，语气里带着几分真切的赞叹：“今日得见，才知苏姑娘你果然不同寻常，先前听闻的那些谣言，看来是当不得真的。”眼神清澈，没有半分虚假客套，显然是真心实意的评价。
苏妙颜闻言，眉梢微微一挑，心中暗自琢磨着“谣言”二字究竟指的是哪些传闻，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探究。但她面上的笑意丝毫未减，语气淡然却带着几分通透：“古人云，谣言止于智者。想来宇文小姐便是那分得清是非的人。”
宇文静茹目光落在苏妙颜脸上，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眉头微蹙着，眼底那抹犹豫藏都藏不住，手指也不自觉地绞起了衣角。空气里仿佛都染上了几分迟疑，她望着苏妙颜，像是拿不定主意该不该把心事说出口。
苏妙颜将对方的犹豫看在眼里，脸上依旧挂着平和的笑意，语气也愈发坦然：“宇文小姐有什么话，不必顾虑，尽管直言便是。”身子微微坐直了些，眼神坦荡，示意自己定会认真倾听，好让对方放下心结。
宇文静茹脸颊泛起两抹绯红，羞涩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动。她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终于细声细气地开了口：“我……我心悦战王，是那种藏不住的喜欢。”
说到这儿，她偷偷抬眼瞟了苏妙颜一下，见对方神色未变，才又咬着唇继续道：“我知道他心里装着你，也清楚太后并不待见你。可我……我能去劝太后的，”她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的保证，“只要你肯帮我劝劝战王，让他允我做这战王妃，一年之后，我就去说服太后让你进门。”
她慌忙补充，语气里满是恳切：“你放心，我绝不会跟你争他的看重，只要能日日见到他，我就心满意足了。”
话音落下，她的脸颊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头垂得更低了，只觉得心跳得如同擂鼓，咚咚咚地响，连耳根都烫得厉害。双手紧紧攥着裙摆，指节微微发白，既紧张又期待地等着苏妙颜的回应。
苏妙颜眼神平静地望着面前羞涩又执拗的宇文静茹，心中却忍不住泛起一丝讶异：（暗自思忖）常听人说古时女子大多矜持内敛，将情意藏得极深，这位宇文小姐却如此直白坦荡，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面上不动声色，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目光里带着几分探究，却并未立刻开口，只静静等着对方平复那过于急促的呼吸。
苏妙颜面上依旧维持着平静，耳中却仿佛响起脑海里小黑咋咋呼呼的声音：“啊……主人，这是情敌找上门了？呸呸呸，好像也不算，毕竟主人您压根没打算嫁给战王那家伙！可这女人怎么好意思说这些啊？说好的古代女子保守呢？这也太直接了吧！”
她指尖的动作微微一顿，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无奈——这小黑，总是在这种时候跳出来凑热闹。
苏妙颜唇边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无奈，在心里轻斥道：“小黑，别咋呼了，吵得人头疼。”
她定了定神，脸上那抹礼貌的微笑里添了几分疏离，声音轻缓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宇文小姐怕是来错地方了。”
目光平静地迎上对方诧异的眼神，她继续道：“你心悦战王，这份心意该对他言明才是，去战王府找他才合情理，而非跑到我这里来说这些。”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却清晰地划清了界限，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宇文静茹显然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身子微微一僵，脸上的羞涩褪去几分，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语气里带上了些许不易察觉的不满：“你这是不愿意？”
她抬眼看向苏妙颜，带着几分世家小姐的傲气补充道：“我出身名门，断没有做妾的道理。你且放心，我做这战王妃不过是走个过场，等嫁进王府，你我之间不必分什么主妾尊卑。”语气里透着一种理所当然，仿佛觉得自己已经做出了极大的让步。
苏妙颜听了这话，眼帘几不可察地一翻，心中暗自腹诽：这宇文小姐还真是自我感觉良好，竟觉得这般安排是对谁的恩赐不成？
苏妙颜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目光清明而坚定，直直看向宇文静茹：“宇文小姐，战王要娶谁，是他自己的事，与我半分干系也无。”
她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决绝：“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我绝不会嫁给战王。况且，我未来的夫君，这辈子只能有我一个妻子。”
说到这儿，她唇边勾起一抹自嘲般的浅笑，眼神却锐利如锋：“我这人心眼小得很，眼里容不得沙子，更容不下夫君身边有其他女人分走半分情意。”字字清晰，像是在宣告自己的底线，又像是在彻底斩断对方不切实际的幻想。
宇文静茹听完这番话，整个人都僵住了，嘴巴微张着，眼睛瞪得溜圆，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难以置信地望着苏妙颜。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满是混乱——战王可是京城多少名门闺秀挤破头都想嫁的人，家世显赫，容貌武功皆是顶尖，竟有人会直言不嫁？这已经够让她震惊了，更离谱的是，竟还有女子敢说绝不容忍夫君纳妾？这在三妻四妾再寻常不过的世道，简直是闻所未闻！
宇文静茹怔怔地望了苏妙颜许久，那些冲击性的话让她半天没缓过神来，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思绪，眉宇间凝着浓浓的疑惑，语气里带着几分理所当然：“便是寻常百姓家，男子纳妾也是常事，何况战王这般身份尊贵之人？将来府中添人进口是再正常不过的，怎会只有一个女人？”她实在无法理解苏妙颜的想法，只当是对方一时意气之言。
苏妙颜轻轻摊了摊手，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理所当然：“所以我才说，我不会嫁给君凌烨啊。”
她微微挑眉，眼神里带着一丝“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的意味，仿佛在说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他身份尊贵，注定少不了三妻四妾，这与我想要的日子压根合不来，自然不会选他。”话语直白得很，没有半分扭捏，全然是遵从本心的坦诚。
宇文静茹紧紧盯着苏妙颜的脸，目光在她的眉眼间来回逡巡，试图从那平静的神色里找出半分说谎的破绽——哪怕是一丝闪躲，一点迟疑。可苏妙颜的眼神清澈得像山涧的泉水，坦坦荡荡，没有半分掩饰，那坦然的模样不似作伪。
她盯了半晌，终于还是泄了气，无奈地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妥协：“希望……希望你说的都是真心话。”指尖松开了攥皱的裙摆，心里却仍有些打鼓，毕竟这事实在太过出人意料。
苏妙颜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弧度，眼神亮得像淬了光，语气笃定得不容置疑：“自然，我从不说谎。”下巴微微抬起，带着一股坦荡的傲气，仿佛在说一件比日月还分明的事“答应人的事尚且会做到，何况是关于自己心意的话，更不会有半分虚假。”
宇文静茹唇边牵起一抹苦涩的笑，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心中暗自感叹：真是人各有志啊。我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东西，在她眼里竟这般不值一提，连半分留恋都没有。
她轻轻摇了摇头，将那份失落压在心底，语气里多了几分释然：“罢了，你既如此说，我便信你这一回。”
苏妙颜见她神色怅然，语气放缓了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我此生所求，不过是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她指尖拨了拨鬓边的发丝，目光望向院外飘飞的柳絮，带着几分向往，“权势也好，名分也罢，于我而言，都不及心无挂碍来得重要。”
宇文静茹艰难地点了点头，心头却泛起一丝困惑：难道正是这份不恋权势、随心而为的洒脱，才让战王对她另眼相看吗？她望着苏妙颜从容的模样，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仿佛从前那些关于情爱与归宿的认知，都在这一刻悄然松动了几分。
宇文静茹的脚步声刚隐在长廊尽头，苏妙颜便转过身，目光如墨笔点过留白，落在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暗影里。她红唇轻启，声音不高，却像投入静湖的石子，带着清冽的穿透力：“出来吧。”
那声落音尚未在檐下散尽，院中四角的暗影里便无声无息浮出四个身影。
苏妙颜目光如淬了寒的刀锋，一寸寸扫过面前四人，眸底翻涌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从这一刻起，你们的命便系在我身上。”她的声音不高，却像冰珠砸在玉盘上，字字清晰，带着刺骨的寒意，“记住，你们只能认我这一个主子。若心里还揣着从前的念想，此刻便可转身离开——我苏妙颜的身边，断容不下半点二心，更容不得背叛的苗头。”
话音落时，空气仿佛都冻住了，连风穿过回廊的声音都轻了几分，只余下她身上那股慑人的气势，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四人交换了个眼神，那目光里没有丝毫犹疑，旋即“咚”地一声同时跪地，膝盖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整齐的脆响。
“自踏入这院门起，您便是属下唯一的主子！”四句声线交织在一起，不高，却字字凿凿，像钉入地里的桩，带着一股子死心塌地的决绝，在空荡的院中荡开回音。
苏妙颜眉峰微挑，似有若无地扬了扬唇角，那抹笑意却未达眼底，反倒像结了层薄冰的湖面，透着几分讥诮与审视。“哦？”她尾音轻扬，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但愿你们心口如一，别让我失望才好。”
“是！”四人的回应依旧整齐划一，掷地有声，像是要将这承诺刻进骨血里，在寂静的院中撞出清亮的回响。
苏妙颜缓缓颔首，眸光里的寒意稍敛，却仍带着不容轻慢的锐利：“很好。此刻若想走，我不拦，也不记恨；可若日后让我揪出半分二心，便休怪我不留情面。”
她顿了顿，声音缓和些许：“都起来吧。依次报上名姓，再说说各自擅长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