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簇没听懂吴邪话里的深意,只将那张沾了吴邪擦脸白粉的餐巾纸随手丢给苏万,皱着眉问道:“这破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还得多久才能见到我爸?”
吴邪像是没听见他的抱怨,转头冲苏万扬了扬下巴,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试探:“小子,我查过你底细,听说你老爹开了家酒厂?这次没捎两瓶好酒来?”
苏万立刻摇头,一脸理所当然:“我们是来沙漠探险的,带酒这种没用的东西干嘛?纯属累赘。”
“可我都闻到味儿了。”吴邪的目光直直锁在他的背包上,语气半真半假,“藏着不交出来,我可不带你们出去。”
黎簇和杨好立刻齐刷刷地瞪向苏万,眼神里满是“你居然藏这个”的控诉。
苏万没法,只好不情不愿地从背包侧袋里摸出一个瓶子,里面装着半凝固的蓝色液体,看着倒像是某种特调的酒。
吴邪接过来拧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口,喉结滚动了两下,才慢悠悠开口:“我一个朋友说,做大事前得喝点酒,说话才够有底气、有说服力。我倒觉得是扯淡,但酒这东西,确实能解乏。”
又喝了两口压了压味,他才转头看向还在皱着眉的黎簇,语气沉了些:“你想见到你爸的心情,我明白,这事我自然会帮你解决。但在这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黎簇愣了愣,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吴邪顿了顿,缓缓道:“如果你是一只黄金鸟,吃了你就能长生不老。现在有一千个人想吃你,这些人分布在天南海北,个个神通广大,防不胜防。你不想死,该怎么解决?”
这话一出,黎簇、苏万和杨好面面相觑。苏万先忍不住开口:“邪哥,这是脑筋急转弯?”
“不是,是实际问题。”吴邪的眼神里没了刚才的散漫,多了几分凝重。
杨好想张嘴说些什么,吴邪抬手摆了摆,示意他们先闭嘴,目光重新落回黎簇身上。
在三人期待又好奇的注视下,黎簇沉默了几秒,慢慢张嘴,语气干脆利落:“把那一千个人都杀了。”
吴邪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颔首道:“天分很高。”
说着,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目光扫过三人:“在这里跟你们说太多也没用,过不了多久,就会有陌生人闯进咱们这个‘趴体’。到时候,咱们现在做的事、说的话,价值就体现出来了。都过来,”他招了招手,“为了之后你能更顺利地帮我,我跟你们讲讲这片沙漠的故事。”】
刚才的投影结束后,众人干脆把椅子都拉到沙发附近,挨着关根坐了下来。
原本还想把前方的桌子也一并搬过来,转念一想又作罢——茶几上本就摆着吃食饮品,没必要全都堆到跟前,反倒显得拥挤。
观影厅的灯光忽闪了几下,随即又暗了下去,幕布上再次亮起,之前中断的画面续上了后续。
黎簇坐在关根的另一侧,目光一直落在他脸上。从投影开始到现在,关根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靠在沙发上,未曾动过分毫。
唯一能让他捕捉到的变化,是偶尔剧烈咳嗽时,眼角会悄悄漫上一层淡淡的绯红,除此之外,那张脸依旧苍白得没有一丝波澜。
“黎簇。”
关根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木头,低低地喊了他一声。
“你该恨我的。”
声音很轻,却足够清晰地传到黎簇耳中。
他动了动蜷缩在身侧的手指,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伸手,轻轻将黎簇往自己身边拽近了些。
听到这句话,黎簇心中翻涌的情绪竟奇迹般地平复下来。
没有预想中的愤怒,也没有压抑的委屈,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他抬眼,直直对上关根的视线,语气平稳得听不出起伏:“是因为你当初把我强行拉进这摊浑水?还是因为你把我独自扔在火车上自生自灭?又或者,是因为你让我亲眼看到了那十七个人,是怎样惨死的?”
说到最后,黎簇脸上忽然牵起一抹极淡的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我确实挺恨你的。但同时,我也该谢谢你——是你让我体验到了截然不同的人生。我原本以为,这辈子大概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了,是你的出现,让我知道自己还能活出另一种模样。”
他顿了顿,目光依旧锁在关根脸上,语气陡然坚定:“但你也别指望,我会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