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密信邀约，暗夜交锋
百花楼邀月阁的刺杀事件，如同投入古井的巨石，在京城某些特定的圈子里激起了不小的涟漪，但在官面上，却被轻描淡写地压了下去，只说是江湖恩怨，不了了之。然而，苏云昭知道，事情绝非如此简单。冷月那诡异的身手，那淬毒的飞镖，都昭示着这不只是一场寻常的仇杀。
回到靖王府，已是子夜时分。听雪苑内灯火通明，苏云昭卸去男装，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更多的却是沉思。
“娘娘，可要派人去查查那刺客的来历？”青黛一边为她卸去钗环，一边问道。
苏云昭摇了摇头：“对方既然敢在百花楼动手，必定做好了万全准备，线索恐怕早就断了。即便查到，也多半是替死鬼。”她更在意的是冷月本身，“那个冷月，绝非普通琴师。她闪避的身法，快、准、诡，像是经过严苛训练的杀手，或者说……死士。”
“死士？”青黛倒吸一口凉气，“她一个乐坊琴师，怎么会……”
“所以，这才是问题的关键。”苏云昭眸光幽深，“百花楼，恐怕不仅仅是个销金窟，更可能是一个伪装极深的据点。而冷月，就是守在这个据点里的……一条毒蛇。”
她感觉，自己似乎无意中触碰到了一个隐藏极深的秘密组织。这个组织与宫中的旧怨有关？与那失势的老太妃有关？还是……有着更惊人的图谋？
“那我们接下来……”青黛有些担忧。
“等。”苏云昭吐出两个字，“等柳依依那边的反应，等我们放出的假消息能否钓到鱼，也等……对方下一步的动作。”
然而，对方动作之快，超出了她的预料。
就在次日午后，苏云昭正在查看文砚送来的、关于几家目标商户的更详细资料时，青黛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个巴掌大小、毫不起眼的灰色信封。
“娘娘，门房刚刚收到的，没有落款，指名要亲手交给您。”青黛将信封呈上，“送信的是个街边的乞儿，说是有人给了他一文钱，让他跑个腿。”
苏云昭接过信封，触手微沉，里面似乎不止是信纸。她拆开火漆，里面果然只有一张素笺，上面用清秀却带着一股冷冽之气的字迹写着一行字：
“今夜子时，百花楼后巷，梅香暗渡，静候君临。冷月。”
信纸之下，还附着一枚小巧的、雕刻着奇异缠枝莲纹的银质令牌，触手冰凉。
冷月！她竟然主动送来了邀约！
苏云昭捏着那枚冰冷的令牌，心中震动。昨夜她才刚去探过百花楼，今夜冷月就送来了密信！是巧合？还是她昨夜的行踪，早已在对方的监视之下？
这邀约，是陷阱？还是……转机？
“娘娘，万万不可！”青黛急道，“那冷月分明不是善类，昨夜刚有刺杀，今夜就邀您去那种地方，定然没安好心！太危险了！”
苏云昭何尝不知危险？子时，百花楼后巷，那是京城最鱼龙混杂、最适合杀人越货的时辰和地点。冷月选择那里，其用意不言自明——要么是摊牌，要么就是……灭口。
但她能不去吗？
对方已经找上门来，避而不见，只会显得怯懦，也可能错过揭开谜团的关键机会。更何况，她手中还握着柳依依这张牌，对方或许也想通过她，确认些什么。
“去，自然是要去的。”苏云昭缓缓开口，声音冷静，“但不能毫无准备。”
她立刻进行部署。首先，她让青黛去请夜玄宸过来，此事必须让他知晓。并非寻求保护，而是一种必要的通报与……试探。
夜玄宸来得很快，显然也听说了昨夜百花楼的一些风声。当他看到那封密信和令牌时，眉头紧紧锁起。
“你昨夜去了百花楼？”他看向苏云昭，语气带着不赞同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是。”苏云昭坦然承认，“去看了看那位冷月姑娘，果然……名不虚传。”
夜玄宸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想从她平静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最终化为一声轻叹：“你可知此举有多冒险？”
“知道。”苏云昭迎上他的目光，“但有些险，不得不冒。王爷，对方已经将帖子递到了王府门口，若我不去，岂非示弱？更何况，九皇子中毒案、柳依依投诚、乃至之前的巫蛊构陷，背后似乎都有这只黑手的影子，不弄清楚，我寝食难安，王府亦难安宁。”
她将王府的安危抬了出来，点明这已不是她一个人的事。
夜玄宸沉默片刻，手指摩挲着那枚冰冷的令牌：“你想怎么做？”
“赴约。”苏云昭斩钉截铁，“但我需要王爷帮我两件事。”
“说。”
“第一，请王爷派几名绝对可靠、身手最好的暗卫，提前潜伏在百花楼后巷周围，若情况有变，能及时接应，但除非我发出信号，否则绝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可以。”夜玄宸点头，“第二件呢？”
“第二，”苏云昭目光微闪，“请王爷想办法，在亥时左右（晚上9-11点），制造一点动静，比如……以查案或巡防的名义，稍稍惊动一下百花楼的前门，吸引一部分他们的注意力。”
这是为了给对方造成一种她可能不会准时赴约、或者会有官方介入的假象，扰乱对方的部署，也能为她创造更有利的环境。
夜玄宸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料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但他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图，点了点头：“本王知道了。”
商议既定，夜玄宸便起身去安排。苏云昭则开始做自己的准备。她换上了一身利于行动的深色劲装，将头发利落地束起，检查了随身携带的银针和几样应急的药物。那串太后所赐的沉水香佛珠也被她戴在腕上，关键时刻，或许能起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作用。
子时将近，靖王府后院角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道纤细的身影如同暗夜中的狸猫，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苏云羽没有带任何人，只身前往。有些对话，只能发生在两人之间。
百花楼后巷，与前门的灯火辉煌截然不同，这里狭窄、阴暗，堆放着杂物，弥漫着一股潮湿霉烂的气息。只有远处更夫梆子的回响，和偶尔野狗的吠叫，打破这死寂。
苏云昭按照信中所指，来到巷子深处一株枯败的老梅树下。月光被高墙遮挡，这里更是漆黑一片。
她刚站定，一个清冷的声音便如同鬼魅般，自身后响起：
“你果然来了。”
苏云昭心中一惊，她竟未察觉对方是何时靠近的！她缓缓转身，只见冷月依旧穿着一身白衣，如同暗夜中绽放的优昙，静静地立在阴影里，脸上蒙着一层薄纱，只露出一双寒星般的眸子，正冷冷地注视着她。
“冷月姑娘相邀，岂敢不来。”苏云昭稳住心神，语气平静。
冷月打量着她，目光锐利如刀：“靖王侧妃，好胆色。只身赴约，就不怕这是个杀局？”
“若是杀局，姑娘昨夜在邀月阁，便不会只是试探了。”苏云昭淡然回应，点破了昨夜刺杀的可能用意。
冷月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冷笑：“聪明。那你可知，我为何邀你前来？”
“愿闻其详。”
“柳依依，是你的人了吧？”冷月直接问道。
苏云昭不置可否：“柳美人如今在王府静养。”
“明人不说暗话。”冷月语气转冷，“她传递出来的消息，是真是假？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云昭心中了然，对方果然是为了确认柳依依的立场和那封假消息的真伪而来。她不动声色：“我想做什么，取决于你们想做什么。九皇子中毒，巫蛊构陷，一次次将矛头指向我，总该有个说法。”
“说法？”冷月嗤笑一声，“这京城，这宫廷，何时需要过说法？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苏侧妃，你搅动风云，确实有些本事。但有些浑水，不是你能蹚的。我今日见你，是给你一个选择。”
“哦？什么选择？”
“离开京城，或者……与我们合作。”冷月的声音带着一丝诱惑与威胁。
“合作？”苏云昭挑眉，“与谁合作？合作什么？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谈何合作？”
冷月沉默了一下，缓缓道：“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对你没好处。你只需知道，我们与林贵妃，并非一路人。甚至……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共同的敌人？林贵妃？苏云昭心中飞速转动。难道这股势力，真的是与林贵妃敌对的那位失势老太妃的？他们想利用自己对付林贵妃？
“空口无凭。”苏云昭摇头，“我需要看到诚意。”
“诚意？”冷月向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那冰冷的气息几乎拂到苏云昭耳边，“若我说，我知道是谁，真正想置九皇子于死地呢？而且，那个人……就在宫里，地位尊崇，远超你的想象。”
苏云昭心头剧震！真正想置九皇子于死地的人？不是林贵妃？还有别人？地位尊崇远超想象？会是谁？皇后？还是……其他皇子背后的势力？甚至是……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面上不动声色：“我如何信你？”
冷月直起身，退回到阴影中，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清冷：“信不信由你。令牌你收好，若想通了，持令牌来自会有人接引。记住，你只有三天时间考虑。三天之后，若得不到你的回应，那么……下次见面，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如同鬼魅般向后飘去，瞬间融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巷子里，只剩下苏云昭一人，以及那枚在掌心散发着幽幽寒意的银质令牌。
冷月的话，像是一道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地位尊崇远超想象？
这京城的水，到底有多深？这宫廷的暗处，究竟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握紧了令牌，感受到那刺骨的冰凉，眼神却逐渐变得坚定。
无论前方是万丈深渊，还是龙潭虎穴，她都已经没有退路。唯有走下去，才能揭开这重重迷雾，看到最终的真相。
第四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