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央宁眸光水润,故作轻恼:“你话真多。”
洛祈川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头那点不确定瞬间被巨大的欢喜淹没。
她分明就是嘴硬。
心里若是没他,怎么会主动亲他?
这个认知让他胸腔擂动,仿佛饮了最醇厚的果酒,整个人晕乎乎的。
他忍不住又凑近几分,鼻尖几乎要相碰,眼里带着讨好和期待。
“你方才亲了我,我能不能亲回来?”
他屏住鼻息,眼巴巴地等着。
“哐当”一声,窗户被疾风吹开,破了屋内的气氛。
浅夏走来,瞧见这一幕,立刻背过身,“……奴婢只是想说,梁世子已经翻墙离开了。”
她才出去没一会,小侯爷怎么离小姐那么近,都快要亲上去了。
小姐是不是自愿的?
她应不应该上前拦着?
程央宁一把推开他,偏头看了眼半开的窗户。
今日无风,窗户竟能被吹开,还真是稀奇。
洛祈川也不恼,利落翻身下来,将人按回榻上,用锦被裹得严严实实。
清了清嗓子:“好生歇息,明日不准出门,先把身子养好了再说,更不准偷偷跑去什么如意斋。”
她身子还没好,便想跑去外面见病秧子。
想得美。
反正他不愿意。
*
二夫人正靠在软榻上喝药,见人回来,放下手中药碗。
“你不是去看宁儿了吗?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她方才听谢衡说起遇刺之事,心中担忧宁儿状况,谢衡起身说帮她去看看。
这还没一会,便回来了。
也是,谢衡的性子她了解,指定是瞅了一眼便回来了。
谢衡坐在旁边,声音没什么起伏:“看过了,她没事,心情……也挺好。”
二夫人松了口气,笑了笑:“没事便好,宁儿从小就机灵,没想到今日遇到这种事,差点把命都丢了,真是万幸。”
谢衡脑中闪过程央宁毫不犹豫扑向太子身前那一幕,心头莫名有些发堵。
忽然起身:“姑母先喝药,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先走了。”
二夫人盯着他背影,很是不解:“这孩子今日怎么火急火燎的?”
身边丫鬟道:“夫人别多想,将军许是公务上遇到了棘手的事,心里装着事呢。”
二夫人若有所思点点头:“也是,太子遇刺乃大事。”
*
明月高悬,天机阁密室烛光摇曳,将墙壁上悬挂的墨画照得晦暗不明。
刺客道:“禀阁主,属下无能,只查到程氏往上七代宗谱……”
建国还没二百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到七代已经很不容易了,不知阁主为何非要查永安伯府八代祖宗。
墨尘眸光一沉,紧紧攥着手里的茶盏,“谁让你去翻她家祖坟了?我让你查的是她脖子上那枚顽石。”
他父亲给他留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刺客低着头:“阁主息怒,属下查到了。”
墨尘将手里的茶盏砸到他膝前,碎瓷和茶水四溅。
“你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挑点有用的说!”
刺客膝盖往后退了退:“那枚顽石并非伯府之物,而是程四小姐院子里名唤苍术的护卫所赠。”
“属下暗查苍术的来历,发现他无父无母,被一支镖队所救,跟着走南闯北多年。后来镖队散了,收养他的老镖师三年前染病身亡,苍术便入了永安伯府当护卫。”
“那顽石一直在他身上。”
刺客深吸一口气,说出心中猜测:“阁主,当年贵妃娘娘诞下的是双生子,其中一子被……”
“苍术年龄对得上,属下斗胆猜测,苍术极有可能是皇室血脉。”
墨尘陷入沉思。
贵妃娘娘的亲子尚在人间,那他岂不是非要复国了?
他真是有一位好父亲。
烦死了烦死了!
墨尘吩咐道:“你亲自去将那什么苍术客客气气请过来,莫要惊动任何人。”
刺客如蒙大赦:“属下遵命!”
*
长乐苑。
苍术站在石阶上,目光落在刚熄灭烛光的窗棂处,落寞地收回视线。
小姐是不是把他忘了?
不对,小姐受到了惊吓,才把他忘了。
他盯着手里浅夏递来的几块桂花糕,毫无胃口,从袖中抽出素净帕子仔细包起来。
转身朝下人房舍走去。
刚走到一处僻静的回廊拐角,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挡在他面前。
那人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朝他抱拳。
“我家阁主有请。”
苍术心绪烦乱,又被人拦住了去路,不言不发将人领去假山处。
夜色昏黑,周围只有虫鸣声。
苍术警惕盯着他:“你家阁主是谁,为何要找我?”
刺客斟酌了下用词,声音更低:“事关您的身世。”
苍术睨他。
他能有什么身世!
刺客见他不出声,继续道:“您极有可能是前朝苏贵妃流落民间的血脉,我等誓死效忠前朝,阁主命我前来,只望……”
苍术没等他说完,毫无征兆抬起手,重重敲击他的颈侧。
刺客来不及反应,两眼一翻,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
苍术从他身上跨过去。
什么前朝,什么阁主。
想骗他银子便直说!
他一个护卫,能有多少银子!
天机阁密室,烛火燃了一夜,墨尘脸色阴沉,眼底布满了红血丝。
直到天光大亮,刺客才踉跄而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墨尘冷冷扫过去:“让你去请人,你顺道在外面吃了顿早茶才回来?”
刺客吓得浑身一颤:“属下不敢,属下按照阁主的吩咐,客客气气去请苍术,话还没说完,便被人打晕了过去。”
不过话说回来,好久没睡得这么踏实了。
“废物!”
墨尘气得站起身,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被人敲晕丢在那,我养你们有何用?”
他烦躁地挥袖:“看见你便来气,不成器的东西,滚出去!”
他养的都是什么废物!
只吃不拉的东西!
刺客连忙起身。
墨尘忽然把人唤住:“太子遇刺一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刺客一个踉跄,又重新跪在地上:“回阁主,已处理妥当。所有线索均已引向前朝詹事府主薄,现任光禄寺属正赵志忠。”
墨尘眉梢挑了下:“赵志忠?”
“就是那个前朝只会拍须溜马,迎合昏君,撰写谄媚诗词的赵志忠?”
刺客道:“正是此人。”
“赵志忠庸懦,全凭妻族才得以在前朝谋得此职,新朝又侥幸留任。”
“赵夫人膝下有三女,又甚是跋扈,不准赵志忠纳妾。赵志忠却偷偷在外豢养外室,孕有一子,名为赵威。”
“此子仗着赵志忠的关系,在京中欺男霸女,胡作非为。前段日子,元祯公主逃出宫,差点被赵威等人欺负,太子暗中将人处置。”
墨尘眼中闪过讥诮:“倒是找了个好尾巴。”
刺客继续道:“属下让人在赵府书房,放置数封与匪患来往密信,以及变卖田产的契书,还有部分未销毁的证据。”
“赵志忠因私怨雇凶报复,人证物证俱在,现已将线索抛给刑部,绝对不给阁主留下任何隐患。”
墨尘勾了勾唇:“办得不错,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