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上岛咖啡,杨安哲见宋凯坐在角落的卡座冲自己摆摆手,便走了过去坐下,宋凯点了一壶咖啡,给杨安哲倒了一杯。杨安哲看过去只见宋凯面色铁青,眼窝深陷。
“怎么?没睡觉啊?”杨安哲问。
“两天没睡了,睡不着啊?”宋凯沮丧的答道。
“到底出什么事了?”杨安哲意识到事情不小,宋凯一直也是个乐观的人。事情不大。不至于两天睡不着觉。
“前天,经侦的人把我叫去问话,公司报了警说我私刻公章报了假账。”宋凯气若游丝的说出了实情。
“啊!这么大事儿,那你刻没刻?”杨安哲没想到涉及到了公安机关的大事儿,着急的追问。
宋凯沮丧的点点头,他们从我办公桌里搜出三枚公章拿去做鉴定了。“可是这个章是范总暗示我去办的。”
“怎么暗示?你为什么刻公章?你慢慢详细说。”杨安哲缓下劲来,平和语气问宋凯。
“我在公司负责的几个大的项目和范总公司签了保险代理和经纪人协议,从公司提出代理费和经纪费给范总公司,范总也给了我一点提成。一直都是怎么操作的。有一次有两个项目之前业主方没有签经纪协议,直接找的我们保险公司,我问范总说这种怎么处理,范总回了我一句让我自己想办法,我就想着补个协议就行了呗,但是跟业主方谈,人家肯定觉得奇怪,直接找的保险公司,为什么要签经纪协议,我就自己刻了公章盖了协议。提出了经纪费。”
“范总有没有亲口说你去刻个公章?”
“没有,他说你自己想想办法,我就想了这个办法。”
“你,你,你个猪脑子啊,这算什么办法,你至少试着去和业主方沟通,或者直接让范总公司的人去沟通,能给人家提供什么保险公司提供不了的经纪人服务,在商量委托合同啊!”
“那当时时间紧,就想着不用麻烦了,搞个合同就行了。”宋凯蚊子叫似的辩解。
“那钱呢?你都交给范总公司了吗?”杨安哲知道纠结前面没有意义。直接问。
“呃~!没有,交了一笔,两笔没交。”宋凯低垂着头。
“没交钱呢?”杨安哲皱着眉追问。
“我花了一部分,拿给祝莉一部分。”宋凯趴在桌上脸埋在胳膊里。
“抬起头来,好好说,你想怎么办?我能帮你什么?”杨安哲有点生气宋凯的愚蠢行为和现在霜打的样子。
宋凯缓缓直起身在,凑过来对杨安哲小声说:“你现在不是和范总在做网球中心嘛,你能不能帮我去跟范总说说,让他公司承认全部款项都交给他们经纪公司了。然后退出来,可能就没事了。”
杨安哲沉吟了一会儿问:“那保险公司支付都是转账或者支票,你怎么提出来钱?”
“我,我有一次跟范总公司财务说是过账给中间人的费用,有一次让公司开的现金支票,让朋友公司给提现的。”
“卧槽,那你这个资金路径很明显啊,经侦一查不就清清楚楚了?”杨安哲真想给他一巴掌,在利益的驱动下居然做出这种蠢事。
“我就想范总如果同意,你帮我想想怎么能圆过来。”绝望的人总是想象着能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看着宋凯那可怜的样子,杨安哲知道再怎么骂他也没用了,为时已晚。
“你回去,跟祝莉老实说,然后把钱凑出来,准备退钱。我这就去找范总问问他,但是你别抱太大希望,这是作伪证,你知道吗?”最后这一句杨安哲是从喉咙低吼出来的。
宋凯又把头埋下去,双手耽着桌子举起来在空中合十作揖。
“你赶快回去安排钱,我走啦。”杨安哲起身走出卡座,又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埋着脑袋的宋凯,叹了口气走出了咖啡厅。
范总办公室里,杨安哲急切的问范总:“您看宋凯这事能不能有转圜的余地?”
范总不抽烟,拿起茶几上的一包开过的中华递给杨安哲:“自己拿。”杨安哲抽出一支,自己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
范总语重心长的说:“我从那个保险公司离开,让宋凯自由选择去留,留下我会把我们的经纪业务合适的交给他运作,他那边的项目信息可以告诉这边的业务经理去接触,一直也是怎么操作的合理合法,但是这次的问题在于那边公司已经拿实他的证据,现在做什么都没用,我这边收过的涉案的款项,我已经让财务准备退回。其他做不了什么。”
这也是杨安哲来之前在路上反复分析得出的结论,至于什么暗示刻公章,那就完全不用提。这只是宋凯一厢情愿的给自己找借口。
“你也跟他说,积极退赃,争取宽大处理,只有这个办法。”
“嗯,这个我跟他说过了。”
“唉,宋凯是你招进来的吧?可是没跟你学到好,反倒把路走偏了。”范总深深叹了口气。
杨安哲只觉得脸上一阵臊热,这是夸自己还是怪自己。杨安哲也没听出来,无奈只能告辞出来。
还没拉开车门,电话响了,是祝莉:“老杨,宋凯被警察带走了,怎么办啊?”祝莉慌乱的语气带着哭腔。
“他跟你详细说过情况吗?”杨安哲平静的问,都在预料中,查个公章真假对经侦来说太简单。
“昨晚说了一些,说今天他要找你说说,一个小时前打了个电话让我准备五万块钱,然后刚刚他们公司老陈打电话说被警察带走了。怎么办呀?”
“那就是我跟他聊完后他到回公司的事,你赶紧准备钱,接到警察通知,或者主动联系经侦,把钱退回去,争取有个宽大处理吧,这边我也会跟进的。”
“好的好的,你要想办法帮帮他啊,儿子才一岁多啊。”说着祝莉在电话那头哭了起来。
“放心吧,都会尽力的,你要保重自己。孩子还要靠你呢。”杨安哲知道这样的安慰很无力,自己也没什么能帮上的忙。所幸祝莉父母年轻,又是家中独女,有父母帮衬在后来的日子里也还算能应付。
一个月后,法庭宣判职务侵占罪名成立,因其积极退还涉案款项,判三年有期徒刑。听到判决杨安哲唏嘘不已。祝莉和宋凯妈妈相拥哭的声嘶力竭。范总没来旁听,派了公司一位财务人员出庭作证,说明那笔款项的情况,并承诺完全不知情,如涉案积极配合退款。杨安哲内心百感交集,觉得自己应该帮宋凯,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帮。觉得范总应该做点什么,又想不出应该做什么。觉得宋凯为这几万块坐三年太不值,又觉得这小子太混蛋。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大概就是这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