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佳是被窗外透进来的暖光唤醒的。
不同于以往清晨总是带着一丝仓促的凉意，今日的阳光像是被细细筛过，温柔地铺在浅色的床品上，将被褥烘得带着淡淡的暖意。她动了动身子，腰间忽然传来一道沉稳的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却又小心翼翼地没有弄醒她。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冷杉香，混合着阳光晒过的干净气息，是李明身上独有的味道。
苏佳的心跳漏了一拍，僵硬了几秒才缓缓侧过身。
晨光恰好落在李明的脸上，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五官。平日里总是紧绷着的下颌线此刻柔和了许多，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薄唇微抿，褪去了商场上的凌厉和疏离，竟透着几分难得的慵懒与温顺。
她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看过他熟睡的模样。
以往要么是她先醒来悄悄离开，要么是他早早就起身处理工作，两人同床共枕的日子不算短，却鲜少有这样安安静静相守的清晨。契约上的条条框框像是无形的墙，让他们始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哪怕肢体偶尔靠近，心却隔着一层无法言说的隔阂。
可昨晚不一样。
昨晚的庆功宴上，李明挡在她身前，替她挡下了张董不怀好意的纠缠，那句“我的妻子，轮不到别人置喙”掷地有声，至今还在她耳边回响。后来他喝了不少酒，却依旧稳稳地牵着她的手，将她护在怀里穿过喧闹的人群。回到别墅时，他身上的酒气混着冷香，眼神却异常清明，带着她从未见过的灼热。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松开她的手转身离开，而是俯身靠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声音低沉沙哑：“苏佳，你昨晚很美。”
那一刻，苏佳感觉自己的心跳快要冲出胸膛，脸上烫得惊人。她想躲开，却被他牢牢扣住手腕，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触感却异常清晰，仿佛要烙进她的皮肤里。
“李明，你喝醉了。”她当时只能找到这样一句苍白的话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他却笑了，那笑容不是平日里商场上的敷衍，也不是面对家族压力时的无奈，而是带着几分真真切切的温柔，眼底像是盛着漫天星光：“我没醉。”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声音放得更柔，“苏佳，我们是不是……可以不止是契约夫妻？”
那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她心里激起千层浪。她当时整个人都懵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而李明似乎也没有逼她，只是轻轻松开了她的手，替她拢了拢额前的碎发，轻声说：“睡吧，明天再说。”
然后，他没有回隔壁的书房，而是躺在了她的身侧。
一夜无梦，竟是她这段时间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苏佳看着眼前熟睡的男人，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睫毛。指尖快要碰到时，李明的眼皮忽然动了动，她像受惊的小鹿一样猛地缩回手，心脏砰砰直跳，脸颊瞬间染上红晕。
“在看什么？”
低沉的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李明缓缓睁开眼，漆黑的瞳孔里清晰地映着苏佳的身影，没有丝毫刚睡醒的迷茫，反而带着几分了然的笑意。
苏佳被抓包，更加窘迫，连忙移开视线，假装整理被褥：“没、没看什么，就是……天亮了。”
李明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手臂传递过来，带着一种奇异的暖意。他没有追问，只是稍稍用力，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再躺一会儿。”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
苏佳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她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规律而有力，像是在诉说着某种坚定的情绪。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冷杉香，让她莫名觉得安心。她闭上眼，感受着他掌心落在她后背的温度，轻轻的，带着安抚的意味。
契约的条款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模糊起来。
他们当初签下契约，不过是各取所需。她需要一个身份摆脱苏家的纠缠，他需要一个妻子应对家族的压力和商场上的流言蜚语。他们约定好互不干涉彼此的生活，期限一到就和平离婚，不留牵扯。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切都变了。
是他在她被苏曼刁难时，不动声色地替她解围？还是在她生病时，放下繁忙的工作，亲自照顾她一整夜？是他在她遇到设计瓶颈时，默默给她提供资源和灵感？还是在她因为过去的阴影而怯懦时，鼓励她勇敢追求自己的梦想？
那些点点滴滴的瞬间，像是春雨润物细无声，一点点侵蚀了她心里的防线。她开始习惯他的存在，习惯他的保护，习惯他偶尔的温柔，甚至……在看到他和其他女性走得近时，会忍不住心生酸涩。
她知道，自己对他动心了。
可这份心动，让她惶恐不安。他是高高在上的豪门总裁，而她只是一个背负着苏家债务、想要靠自己努力站稳脚跟的普通设计师。他们之间的差距，不仅仅是身份地位，还有那段冰冷的契约。她不确定他昨晚的话是酒后失言，还是一时兴起，更不确定这份建立在契约之上的感情，是否真的能有未来。
“在想什么？”李明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他低头，看着怀中人紧锁的眉头，指尖轻轻抚上她的眉心，试图抚平那里的褶皱。
苏佳睁开眼，对上他深邃的目光。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她看不懂的情绪，有温柔，有探究，还有一丝她不敢深究的认真。
“我在想……”她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问道，“你昨晚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李明的动作一顿，随即眼神变得更加专注。他低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唇瓣，带着淡淡的酒气和清冽的气息。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他的声音低沉而认真，“苏佳，从签下契约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们的关系不会仅仅停留在纸面上。”
苏佳愣住了，怔怔地看着他。
“一开始，我确实只是需要一个符合要求的妻子。”李明坦诚道，语气平静，“你的出现，恰好满足了所有条件。独立、清醒，不贪图富贵，也不纠缠不休。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维持着这种相安无事的合作关系。”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颊，动作温柔得不像话：“可我没想到，你会那么努力。明明可以靠着契约坐享其成，却偏偏要自己打拼，熬夜画图，跑工地，受了委屈也不吭声。你善良，坚韧，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像一束光，照亮了我原本枯燥乏味的生活。”
“我开始忍不住关注你，忍不住想保护你，忍不住……想靠近你。”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却越来越灼热，“苏佳，我不是一个擅长表达感情的人。这些日子，我的心意，你真的一点都没感觉到吗？”
苏佳的眼眶瞬间红了。
她怎么会没感觉到？
他会在她加班晚归时，让司机准时在公司楼下等她；会在她设计的作品获奖时，比她还要开心，悄悄包下整版报纸为她庆祝；会在她因为苏家的事情而心烦时，默默帮她解决麻烦，却从不邀功；甚至会在她随口提了一句喜欢某个画家的作品后，悄悄将那幅画买下来，挂在她的工作室里。
那些细微的关怀，那些不动声色的保护，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是她不敢相信，不敢奢望，害怕这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害怕当契约到期，所有的温柔都会消失不见。
“我……”她张了张嘴，喉咙哽咽，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李明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疼不已。他收紧手臂，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温柔而坚定：“对不起，是我让你不安了。苏佳，我向你保证，昨晚的话，不是酒后失言，也不是一时兴起。我是认真的，我想和你，不止是契约夫妻。”
“我想让你成为真正的李太太，不是名义上的，而是我李明这辈子唯一认定的妻子。”
“我想和你一起醒来，一起吃早餐，一起面对生活中的风风雨雨。我想支持你的设计梦想，看着你站上更高的舞台。我想把我所有的温柔都给你，把你护在我的羽翼之下，不让你再受一点委屈。”
他的话语，像是带着魔力，一点点驱散了她心中的不安和惶恐。她能感受到他怀抱的温度，感受到他话语里的真诚，感受到他心跳的坚定。
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砸在他的衬衫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这一次，不是因为委屈，也不是因为惶恐，而是因为感动，因为喜悦，因为终于等到了那句她一直期盼却不敢奢望的话。
李明感觉到怀中人的颤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他没有说话，只是用行动告诉她，他会一直在这里，陪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苏佳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李明，眼眶红红的，像一只受了委屈却终于找到依靠的小猫。
“李明，”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异常坚定，“我也是。”
李明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漫天星光都落入了他的眼底。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说什么？”
“我说，我也是。”苏佳重复道，这一次，声音清晰而坚定，“我对你，也动心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或许是在他第一次替她挡掉苏曼的刁难时，或许是在他深夜陪她改设计图时，或许是在他握着她的手，告诉所有人她是他的妻子时。
她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这个外冷内热、温柔坚定的男人。
李明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眼底的笑意再也藏不住，温柔得能溺死人。他低头，小心翼翼地吻上她的额头，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谢谢你，苏佳。”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喜悦和珍视，“谢谢你，愿意走进我的心里。”
苏佳闭上眼，感受着他唇瓣的温度，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所有的不安和惶恐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欢喜和甜蜜。
阳光透过窗户，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拉长，洒下一片温暖的光晕。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最动听的乐章。
不知过了多久，李明才松开她，指尖轻轻拭去她眼角残留的泪痕，柔声说：“饿了吧？我去做早餐。”
苏佳点点头，看着他起身的背影。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真丝睡衣，身形挺拔，背影宽阔而可靠。她忽然觉得，这样的清晨，这样的相处，就是她心之所向的生活。
李明走到卧室门口，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眼底带着笑意：“等我。”
苏佳笑了笑，用力点头：“嗯。”
等他离开后，苏佳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花香和阳光的味道。远处的天空湛蓝，白云悠悠，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她低头，看着自己无名指上那枚简单的素圈戒指。这是他们当初为了应付场面而买的，如今却像是有了生命一般，闪耀着温柔的光芒。
她知道，契约虽然还在，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质的改变。从今天起，他们不再是互相利用的合作伙伴，而是彼此倾心的爱人。
她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看着置顶的那个联系人。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晚他发来的“早点休息”，简单的四个字，此刻却让她觉得无比温暖。
她编辑了一条信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发送了出去：“李明，我等你回来一起吃早餐。”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几乎是立刻，对方就回复了：“好。”
只有一个字，却带着满满的宠溺和温柔。
苏佳看着手机屏幕，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她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和挑战，或许豪门的生活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或许他们之间还会有误会和分歧。
但她不再害怕了。
因为她知道，李明会一直陪着她，和她一起面对所有的一切。
她转身，走到衣帽间，挑选了一件米白色的连衣裙。镜子里的女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眼神明亮而坚定，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模样，是被爱滋养出来的温柔与自信。
她收拾好自己，走到楼下。厨房的方向传来轻微的声响，她循声走去，就看到李明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阳光透过厨房的玻璃窗洒进来，落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一圈金色的光晕。他动作娴熟地煎着鸡蛋，侧脸的线条温柔而专注，和平日里那个雷厉风行的总裁判若两人。
苏佳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他，心里充满了暖意。
原来，最好的爱情，就是这样简单而平凡。是清晨醒来，身边有你；是柴米油盐，与你相伴；是心之所向，皆是你；是往后余生，全是你。
李明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回头看了过来，看到她站在门口，眼睛一亮，嘴角扬起温柔的笑容：“醒了？再等一会儿，早餐马上就好。”
“我来帮你。”苏佳走过去，想要接过他手里的铲子。
李明却轻轻避开，将她护在身后：“不用，你坐着等就好。”他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今天，让我照顾你。”
苏佳的脸颊微微泛红，没有再坚持，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他忙碌。
煎蛋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混合着牛奶的香甜，构成了幸福的味道。她看着他将煎好的鸡蛋放在盘子里，又烤了几片吐司，煎了培根，还煮了两碗热腾腾的牛奶燕麦粥。
动作有条不紊，带着一种居家的温馨。
很快，早餐就准备好了。两人坐在餐桌旁，对面而坐。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餐具，盘子里的早餐色香味俱全。
“尝尝看。”李明将一盘煎蛋推到她面前，眼神里带着期待。
苏佳拿起叉子，叉了一小块鸡蛋放进嘴里。外酥里嫩，咸淡适中，味道出乎意料的好。她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
李明笑了笑：“以前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没人照顾，就自己学着做了。”他顿了顿，看着她，“只要你喜欢，以后我经常做给你吃。”
苏佳的心里暖暖的，用力点头：“喜欢。”
两人一边吃着早餐，一边聊着天。没有了以往的拘谨和疏离，多了几分自然和亲密。他们聊起她最近的设计项目，聊起他公司里的趣事，聊起彼此的喜好和习惯，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恋人，有说不完的话。
“对了，”李明忽然想起什么，说道，“下周我奶奶生日，家里会举办一个生日宴，到时候你要和我一起回去。”
苏佳的动作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李明的奶奶，她见过几次，是一个看起来很严肃的老太太，对她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她知道，豪门里的长辈，大多看重门当户对，她这样的出身，恐怕很难得到他们的认可。
李明察觉到了她的不安，放下手里的叉子，握住她的手：“别担心。”他的眼神坚定而温柔，“有我在。不管他们怎么说，你都是我认定的妻子。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苏佳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里的不安渐渐消散。她点了点头：“好。”
是啊，有他在，她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不过，”李明话锋一转，眼底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我奶奶喜欢懂事乖巧的女孩子，到时候你稍微表现一下，说不定她会喜欢你的。”
苏佳忍不住笑了出来：“我本来就很懂事乖巧啊。”
李明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模样，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他握紧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指尖：“嗯，我的苏佳最懂事乖巧了。”
阳光透过餐厅的玻璃窗，洒在两人紧握的手上，戒指的光芒与阳光交相辉映，闪耀着幸福的光芒。
早餐在温馨甜蜜的氛围中结束。李明收拾碗筷，苏佳想要帮忙，却被他按在沙发上休息。
“你坐着看电视，或者去花园里逛逛，这里交给我就好。”李明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而亲昵。
苏佳没有再坚持，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收拾餐桌的背影，心里充满了幸福感。她拿起遥控器，随意地换着频道，却并没有真正看进去，心里想的全是刚才他说的话，想的是他们之间的未来。
她知道，他们的感情才刚刚开始，想要得到所有人的认可，想要真正融入他的生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她有信心，也有勇气，和他一起走下去。
因为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