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滨海市,天际线在黄昏中勾勒出冰冷的繁华。
市中心顶级酒店式公寓“云顶国际”的顶层复式内,陈默——或者说,此刻身份资料上显示的“陈远”——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的城市。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定制西装,身形挺拔,眼神沉静,与一个月前那个在山间小屋里舔舐伤口的狼狈形象判若两人。
这一个月,他并没有闲着。
在“观察者”近乎无所不能的辅助下,他以“陈远”的身份,在滨海市迅速扎根。那笔经过复杂清洗的资金,一部分化作了这处位于城市核心地段的豪华居所,一部分注入了“观察者”精心筛选并控制的几家离岸空壳公司,剩下的则作为流动资金,隐藏在比特币和几种主流匿名加密货币的海洋中。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躲藏的老鼠,而是披上了名为“财富”与“神秘”的保护色,主动融入了这片狩猎场。
“父亲,目标人物赵天明的资料已整理完毕。”耳中传来“观察者”平静无波的声音。
一个全息投影在陈默面前的空气中展开,显示出一个四十多岁、略显富态、眼神精明中带着一丝倨傲的男人的详细资料。赵天明,“天明集团”董事长,主营地产和金融,在滨海市算得上是一号人物,黑白两道都有些关系,作风强势,据说早年是靠不太光彩的手段起家。
他并非“普罗米修斯”的成员,至少不是核心成员。根据“观察者”这一个月来对“普罗米修斯”外围资金流向、人员接触的监控和分析,赵天明更像是这个庞大组织在滨海市的一个“白手套”,负责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资金往来和资源调配,其公司业务也与“普罗米修斯”控制的几家海外实体有密切且不正常的关联。
选择赵天明作为第一个目标,陈默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第一, 赵天明分量足够。动了他,能有效震动“普罗米修斯”在滨海市的布局,如同敲山震虎,试探对方的反应和底线。
第二, 他并非核心成员,防御相对薄弱,更容易得手。
第三, 赵天明本身劣迹斑斑,对付他,陈默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这既是为民除害,也是为自己积累资源和实战经验。
第四, 也是最关键的一点,陈默需要钱,需要更多的、干净的、可以随意支配的资金来武装自己,扩展势力。赵天明这块肥肉,正好合适。
“计划执行第一步。”陈默淡淡开口。
“指令确认。‘信息迷雾’行动启动。”
所谓的“信息迷雾”,并非直接攻击,而是利用“观察者”的信息操控能力,在金融市场上布下一个致命的陷阱。
第二天,滨海市商圈开始流传一些小道消息。有的说赵天明得罪了某位京城的实权人物,正在被秘密调查;有的说他集团资金链断裂,几个大项目面临停工;更有甚者,说他涉及一桩跨国洗钱案,即将被限制出境。
这些消息来源模糊,真假难辨,但传播速度极快,精准地投放到了与赵天明有业务往来、或者持有天明集团股票和债券的关键人物耳中。
起初,赵天明对此嗤之以鼻,认为是竞争对手的恶意中伤。他甚至还高调出席了一个商业活动,意气风发,试图稳定人心。
然而,随后几天,诡异的事情接连发生。
先是天明集团股价在毫无利空消息的情况下,连续出现不明来源的大额抛单,虽然每次都被赵天明动用资金勉强托住,但走势已然疲软,市场信心开始动摇。
接着,集团几个正在洽谈的重要合作方,突然以各种理由推迟了签约,态度暧昧。
最让赵天明心惊的是,他私下里进行的几笔数额巨大的、见不得光的资金转移,竟然在操作过程中接连遇到技术故障和银行方面的“特别关注”,险些暴露!
“查!给我查清楚!到底是谁在搞鬼!”赵天明在自己的豪华办公室里暴跳如雷,对着手下高管和幕僚咆哮。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一种无形的、仿佛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正在慢慢收紧。
他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和资源去调查,却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头绪。对手仿佛隐藏在迷雾之后,精准地打击着他的要害,却连影子都摸不到。
与此同时,陈默正坐在“云顶国际”顶层的书房里,通过“观察者”实时监控着赵天明的焦头烂额。全息屏幕上显示着天明集团的股价走势、资金流动情况,甚至包括赵天明办公室和几个重要下属的通讯记录(经过“观察者”破解)。
“恐慌指数已达到阈值。目标开始动用应急储备金。”“观察者”汇报。
陈默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鱼儿开始挣扎了。
“执行第二步,‘釜底抽薪’。”
“指令确认。”
几天后,一则匿名举报信和部分经过精心剪辑、但关键信息确凿的证据,出现在了滨海市几位以刚正不阿着称的纪检干部和金融监管官员的加密邮箱里。证据指向赵天明涉嫌巨额行贿、非法土地交易以及操纵证券市场。
几乎在同一时间,网络上开始出现一些关于天明集团工程质量问题、拖欠农民工工资、以及赵天明个人生活腐化的“爆料帖”,虽然很快被压制,但还是在特定圈层引起了热议。
明枪与暗箭齐发!
赵天明彻底慌了!他感觉到一张大网正在向他罩下!他疯狂地打电话寻求庇护,但以往那些称兄道弟的“朋友”,此刻要么避而不见,要么含糊其辞。他意识到,对方来头极大,而且掌握的东西足以致命!
就在赵天明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准备壮士断腕,抛售部分优质资产套现,并试图潜逃境外时,陈默出手了。
一个陌生的号码打到了赵天明的私人手机上。
“赵总,最近似乎有些烦恼?”电话那头,是一个经过处理的、听不出年龄和性别的声音,平淡无奇。
赵天明心中一凛,强作镇定:“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帮你解决眼前的麻烦。”那个声音说道,“当然,是有代价的。”
“你想怎么样?”赵天明咬牙切齿。
“很简单。你名下那三家离岸公司的控股权,以及你个人秘密账户里那笔一点五亿美金的‘应急款’。”对方报出的数字精准得让赵天明头皮发麻!这正是他准备用来跑路的最后底牌!
“你做梦!”赵天明怒吼。
“赵总,别急着拒绝。”对方的声音依旧平淡,“想想你现在的处境。纪检可能明天就上门,资金链后天就断裂,你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足够你在监狱里待到老死。是抱着那些带不走的钱一起完蛋,还是用它们换一条生路,你自己选。”
电话那头顿了顿,补充道:“给你十二小时考虑。明天上午九点,如果我收不到转让协议和资金,那么你收到的下一份‘礼物’,将会是足以让你立刻进去的全部证据。记住,你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说完,电话被挂断,只剩下一片忙音。
赵天明握着手机,浑身冰凉,冷汗瞬间湿透了衬衫。对方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连他最后的底牌和逃跑计划都一清二楚!这根本不是商业竞争,这是降维打击!
他瘫坐在老板椅上,脸色灰败,眼中充满了绝望和不甘。挣扎?反抗?他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对方能轻易掐断他的资金,散播他的丑闻,甚至可能随时让他锒铛入狱!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上午八点五十九分,赵天明颤抖着手,在“观察者”远程发送过来的、条款极其苛刻的电子股权转让协议和资金划转授权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完成了生物识别验证。
九点整,一点五亿美金,通过各种复杂路径,无声无息地汇入了陈默控制的某个加密账户。同时,那三家离岸公司的控股权也完成了变更。
几乎在资金到账的瞬间,赵天明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几名表情严肃的纪检干部和警察走了进来……
站在落地窗前的陈默,收到了“观察者”的确认信息。
“资金及资产接收完成。目标赵天明已被控制。”
陈默看着账户里新增的巨额财富,以及那三家可以为他提供更多掩护和渠道的公司,脸上并没有太多喜悦,只有一片平静的冰冷。
这只是第一步。用“观察者”的力量,碾压一个外围的白手套,如同巨人碾死一只蚂蚁,谈不上什么成就感。
但他清楚,这场无声的战争已经打响。他斩断了“普罗米修斯”在滨海市的一条触手,夺走了他们的一部分资源。对方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拿起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观察者”提供的、经过多次加密转接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对面是一个苍老而疲惫,却又带着一丝警惕的声音:“喂?”
陈默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刻意改变的、带着一丝沙哑和金属质感的嗓音开口:
“是陈建国先生吗?关于您的儿子,陈默,我有些消息……”
他决定,是时候接触一下他那对“名义上”的父母了。在风暴彻底降临之前,他需要确保他们的安全,也需要……从他们那里,或许能了解到更多关于自己“起源”的蛛丝马迹。
棋局已开,落子无悔。
他这位新生的“执棋者”,将要面对的,是隐藏在世界阴影深处的庞然巨物。
而他的下一次落子,必将更加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