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药铺的铜炉余烬里,最后一点火星挣扎着熄灭。苏然用军刀挑开药渣里的银灰色硬块,那东西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嵌着的半颗子弹 —— 弹壳上的 7.62mm 刻痕与省厅档案里 1969 年的弹道记录完全吻合。
他来了。 叶澜的探照灯扫过窗外,雪地里的脚印从巷口延伸到药铺后门,每个脚印里都凝着银灰色的霜花,形状与守潭兽的爪印分毫不差。她突然按住后颈的胎记,那里的灼痛感正顺着血管往心脏蔓延,老张那边可能出事了。
话音未落,药铺的木门就被撞开。老张佝偻的身影扑进来,军大衣后背的破洞里,暗红色的血渍正迅速扩大,在雪地上拖出条蜿蜒的轨迹,像条垂死的蛇。他怀里紧紧揣着个牛皮纸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缝里嵌着的木屑,与镇史馆顶楼的地板材质完全相同。
快…… 老张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响,他拽住苏然的手腕时,苏然才发现他的手掌已经冻成青紫色,1969 年的尸检报告…… 他们改了死因……
叶澜的军刀刚划开牛皮纸袋,一股福尔马林的气味就涌了出来。最上面的照片上,守潭人的胸腔有个焦黑的弹孔,弹道入口的形状与日军仓库找到的三八式步枪枪管严丝合缝。报告结论栏的
二字被人用红笔圈住,旁边用银灰色颜料写着 ,字迹与赵守义日记里的完全一致。
是枪击。 苏然的左眼突然剧痛,1969 年的画面在眼前炸开:穿中山装的男人举着步枪站在黑龙潭边,守潭人的尸体坠入冰缝时,胸口的血正染红潭水,而周志国举着的银盘里,七颗眼球在月光下转动,其中一颗的瞳孔里映出了枪管的影子。
老张突然剧烈抽搐,他的手指死死抠住苏然的长命锁,链节的棱角几乎嵌进肉里。他们在镇史馆…… 顶楼…… 他的目光越过苏然的肩膀,望向镇中心的方向,那里的钟楼尖顶在雪夜里泛着冷光,眼睛…… 有只眼睛在看……
这句话让叶澜的后颈胎记骤然发烫。她想起李医生药柜里的镇史馆平面图,顶楼的储藏室被标成 ,图纸边缘用银灰色颜料画着个巨大的眼睛符号,瞳孔处的
字正好对着通风口的位置。
谁在看? 苏然的声音发紧,他注意到老张的军大衣口袋里露出半截银铃碎片,刻着的
字边缘有新鲜的齿痕,像是临死前咬过。当他将碎片拽出来时,发现上面沾着的血迹里,混着细小的玻璃碴 —— 与镇史馆展柜的防弹玻璃成分相同。
老张的嘴唇翕动着,血沫从嘴角涌出,在下巴上凝成细小的冰珠。他突然抬起手,僵直的手指指向镇史馆的方向,手腕上的表针恰好停在 11 点 17 分 —— 与 1969 年守潭人死亡的时间完全相同。弹壳…… 在钟楼……
这句话没说完,老张的头就重重垂了下去。叶澜探他鼻息时,指尖触到一片冰凉,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老人后颈的淡红色印记不知何时变成了银灰色,形状与暗河岩壁上的眼睛符号完全重合,边缘还在微微蠕动,像有无数细小的触须在皮肤下游走。
苏然的长命锁突然与老张手里的银铃碎片产生共振,蓝色的光芒在尸体上弥漫开来。在光芒的照射下,老张胸前的血渍里浮现出细小的星图,第七颗星的位置正好对着镇史馆顶楼的方向。他是故意暴露的。 苏然的声音带着哽咽,用自己的死给我们带路。
叶澜的军刀劈开老张的军大衣内衬,里面的棉花里藏着张镇史馆的结构图,顶楼储藏室的位置被红笔圈出,旁边标注着 1943 年日军观测站。她突然想起日军仓库的 731 钢印,那个标记的齿轮纹路,与镇史馆顶楼的通风口格栅完全吻合。
他们把那里改成了监视点。 她的探照灯扫过结构图的角落,发现用铅笔写着 每七年换一次镜片,字迹与周志国日记里的相同。这让她突然明白赵婆婆说的 眼球能看到真相—— 镇史馆顶楼藏着某种巨型观测装置,而那些玻璃罐里的眼球,很可能是装置的 。
苏然的左眼闪过老张被袭击的画面:三个穿中山装的人影在镇史馆后巷围攻他,为首的人袖口露出银铃手链,三短两长的脆响里,老张的军大衣被划开,尸检报告散落一地,其中几张被踩进雪水里,印出模糊的枪眼形状。
是王领导的人。 苏然抓起老张攥紧的弹壳,上面的膛线痕迹与日军仓库步枪的完全一致,他们早就知道老张藏着报告,故意放他来这里,想引我们去镇史馆。
叶澜的探照灯突然照到老张的鞋底,那里沾着的银灰色粉末在灯光下泛着荧光。她用军刀刮下一点放在火上灼烧,粉末燃烧时发出的气味与
核心液完全相同,灰烬在桌面上组成一个完整的祭祀符号,第七个顶点指向镇史馆的钟楼。
但他还是留了线索。 她突然将军刀插进牛皮纸袋,最下面的尸检报告背面,用鲜血写着个
字,旁边画着个简笔画的眼睛,瞳孔里有个 。这让她想起镇史馆的钟楼,钟面的罗马数字
被人用银灰色颜料涂改过,形状与眼睛符号的瞳孔完全相同。
雪突然下大了,药铺的窗户被风吹得哐哐作响。苏然望着老张僵直的手指,突然明白 顶楼…… 眼睛…… 指的不是某种符号,而是镇史馆顶楼那座巨大的天文望远镜 ——1943 年日军留下的观测设备,镜头的形状与眼睛符号完全相同,而望远镜的瞄准镜,正好对着黑龙潭的方向。
他们用望远镜监视祭祀。 苏然的长命锁突然指向镇史馆,蓝光在雪地里划出一条直线,1969 年守潭人被枪杀,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个秘密。
叶澜将尸检报告塞进怀里,军刀在灯光下泛着决绝的光。她知道老张的牺牲不是结束,那个藏在镇史馆顶楼的 ,不仅见证了 1969 年的谋杀,很可能还记录着更多被掩盖的真相 —— 比如守潭人胸腔里的子弹,究竟是谁射出的。
两人冲出中药铺时,镇史馆的方向突然传来钟鸣,三短两长的节奏与银铃的共振频率完全相同。苏然回头望了眼老张的尸体,老人的手指依然保持着指向的姿势,仿佛在催促他们快点揭开那层掩盖了半个世纪的谎言。
雪地里的脚印被新雪覆盖,但苏然和叶澜都清楚,老张用生命铺就的这条路,通向的不仅是镇史馆顶楼的秘密,更是所有牺牲者的最终答案。而那个在望远镜后面窥视了无数个祭祀夜的 ,此刻或许正冷冷地盯着他们,像在等待新的祭品。
钟楼的灯光在雪雾中忽明忽暗,像只巨大的眼睛在眨动。叶澜的后颈胎记越来越烫,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镇史馆顶楼苏醒,那东西与 1969 年的枪声、与守潭人的死亡、与老张的遗言,都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苏然的长命锁在胸前发烫,蓝光穿透雪幕,照亮了镇史馆大门上的铜环 —— 那环上的花纹,正是个简化的眼睛符号,瞳孔处的锁孔形状,与老张带来的银铃碎片严丝合缝。他知道,打开那扇门的钥匙,就在自己手里,而门后等待他们的,将是比死亡更残酷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