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次,千手一族受到委托,要去护送新娘出嫁。
听说新娘以美貌闻名,因此虽然是小贵族出身,却能嫁给家世极为尊贵的大贵族。
也许唯一的问题就是,新娘才15岁,而新郎的年龄是她的2倍。
千手扉间参加了这个任务。
送亲队伍中,新娘的乳母紧张而又戒备的瞪着他们,好像他们是什么浑身上下沾满病菌的肮脏低贱之人。
“忍者只要给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根本没有任何的礼仪道德廉耻!是最为卑鄙的家伙。”
“忍者没有感情,他们杀人毫不犹豫。”
“忍者都是冷血残忍的刽子手!”
忍者在社会上的评价是什么样子,千手扉间倒也心中有数。
当队伍行进之时,轿厢上的侧窗被悄悄打开,里面投来一道视线,定定的望着他。
透过那一线缝隙,千手扉间看见一双乌黑的眼眸,波光流转,眼波盈盈。
那张白皙美丽的脸庞,皮肤如凝脂,双颊透着淡淡绯色,像是含苞的花。
清丽秀美,如三月春棠。
“以美貌闻名”在此之前,对千手扉间而言不过是个苍白的定义,这一瞬间,他才突然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他们叫你扉间?”
“……嗯。”
“千手扉间?”
“是。”
新娘的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好像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曾经狠狠得罪过她一样:“哈。”
她把窗户猛地拉上了。
千手扉间:“?”
那之后,他感觉自己从护卫变成了仆从。
因为新娘张口闭口就是:“叫扉间去如何如何。”
给她打水、给她泡茶、路过城镇给她买齐她想吃的所有小零食、给她找塞在压在行李最底下的衣箱里最底层的罩衫、晚上给她扇风赶蚊子……
最后那个要求扉间拒绝了。
他硬邦邦道:“我是护卫,不是你的侍从。”
“这就是你们千手一族的服务态度吗?以后我会对我认识的每一个人宣传你们千手一族收钱多还给客户找气受,让他们都去雇佣宇智波!”
千手扉间:“……”
“我还会给千手一族的首领写信投诉你!”
新娘的乳母在一边吓得脸色煞白,因为她觉得忍者如果生气起来,很可能会一怒之下把他们全杀了。
……是啊,普通人对忍者的印象,都是危险和粗野,这位少女为什么敢如此笃定,自己不会激怒他?
又或者为什么如此笃定,他不会一气之下杀了她?
他一脸郁闷的抱着她要的衣物去找她时,其他的族人都在一旁笑。
千手扉间有些恼怒:“来帮帮我啊!”
但大家彼此对视着,只会“哎呀”“哎呀呀”的取笑,好像有些什么事情,只有他们知道,唯独瞒着他一个人。
“你们到底在‘哎呀’什么!!”
见他真的生气了,年长的族人们才嬉笑着解释:“那位小姐对你的态度很不一样呢。”
“是啊,她为什么就只为难我?!”
族人们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明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把他当做孩子过了。
“不是有句话嘛,女孩子喜欢一个男孩子,就会忍不住捉弄他。”
“只为难你,是因为只想引起你的注意吧。”
“哈?”千手扉间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他猛地涨红了脸:“哈?!”
等他把衣服抱到她面前时,理所当然的被她嫌弃了:“好慢!真慢!超级慢!你这样也能算是千手扉间吗?你们忍者不是都很快的吗?‘唰’的一下!‘噌’的一下!什么瞬身术啦、飞雷神啦——你怎么这么慢!你是不是故意偷懒!”
什么叫“你这样也能算是千手扉间?”,他就是千手扉间!
千手扉间把衣服递过去,明明心里因为族人的话怦怦乱跳,脸上却偏偏要做出一副更加不服气的表情,斜睨着她,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而且,瞬身术他知道,飞雷神是什么东西?
肯定是听那些根本不了解忍者的家伙乱编故事的时候,被人骗了吧!
“飞雷神是什么?”
“就是一种很厉害的忍术。只要你做个记号,就可以瞬间移动到记号所在的地方。”
千手扉间嘲笑她:“才没有那样的忍术。你根本就不懂忍术!”
一听这话,刚刚还好好的少女脸色顿时冷若冰霜,她端起手边的冷茶,就朝他脸上泼去。
千手扉间闪身躲过,气急道:“喂!!”
“你才不懂!”
她又冷冷的把窗户拉上了。
对16岁的千手扉间来说,这位小姐简直是世界上最任性、最刁蛮、最无理取闹、最反复无常、脾气最差的女人。
是因为长得漂亮吗?
听说她的家人从小就很宠爱她。
一定是被宠坏了!
第二天,她又好像之前从没跟他吵过架一样,继续折腾她。
千手扉间才没打算那么容易就原谅她,他也板着脸道:“你干嘛不去找别人?”
她望着他,眼神之中忽然流露出一种浓郁的悲哀。
她平时总是一副自我为中心,根本不听别人说什么的样子,此刻一下子变得有些不像她了。
千手扉间突然有些心慌。
她说:“我只认识你。”
那语气沉沉的,说完就退回了轿厢内,竟然显得十分委屈。
“扉间,太过分了。”
路过的族人纷纷投来不赞同的视线。
“啧啧啧,竟然让那么漂亮可爱的小姐难过。”
“就是就是。”
他们冷战……能说是冷战吗?
她无视了他好几天。
轿厢的车门始终紧闭,不管他在车厢外徘徊多久,轿厢上的窗户也再也没有打开过。
随着他们越来越接近目的地,有一天,千手扉间守夜时,听见轿厢里传来她的哭声。
他犹豫片刻,轻轻敲了敲轿厢的厢壁:“喂,你还好吗?”
哭声停止了。
但千手扉间能听见她压抑的抽泣。
她只是忍着不再发出声音,不想被他听见。
千手扉间沉默片刻,绞尽脑汁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对方——说起来,她为什么哭呢?
“那个……今天,月亮很漂亮,你想出来看看吗?”
轿厢内安静了许久,终于有人低低的“嗯”了一声。
轿门终于再次打开,少女只穿着白色的衬衣和衬裙,外面简单披了一件丝袍,弱不胜衣。
夏季的夜晚有些炎热,她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有几缕发丝黏着在她白皙秀美的脖颈。
千手扉间望着她衣领处露出的肌肤,不知为什么,感觉自己像是中了什么幻术般,无法动弹。
而她仿佛理所当然的瞪了他一眼:“我的木屐呢?”
这一下子将他从幻术中惊醒。
千手扉间默默的把木屐放在她的脚下。
她穿上走了几步,抬头看向天空。
其实月亮没什么好看的,乌黑的天空,薄纱似的絮云,它只是一颗又黄又圆的球状物而已。
少女突然说:“听说你水遁很厉害。”
“嗯?谁跟你说的?”
她没回答。
“能用忍术,是种什么感觉?可以在明明没有水的地方,凭空召唤出不存在的物质……会不会感觉自己就像是能创造万物的神明?”
千手扉间看着她月光下湿润晶莹的眼睫,犹豫片刻:“你想试试吗?”
她惊讶的看向他:“我?怎么试?”
“那边有条河,”他说,“我们去那边,不然在这里会惊动别人。”
话一说完,千手扉间就感觉自己说错了话。
对方是一位贵族少女,还是一位待嫁的新娘。
而在她这种人眼里,忍者不过是低贱粗鄙的肮脏之人。
他居然开口约她在晚上一起去没有人的河边?!
千手扉间连忙试图补救,但少女已经点头道:“走吧。”
他呆住:“啊?”
她淡淡道:“远不远?”
他下意识道:“很近。”
“是对忍者来说的很近,还是对我来说也不远?”
扉间重新思考了一下:“如果走过去,大概要十分钟。”
“穿着木屐吗?”
少女无奈的笑了,她伸开双手,有一瞬间,千手扉间觉得她脸上的神态,比起贵族少女,更像是市井无赖。
“背我过去。”
“……”
“怎么?”
他在想,他能触碰她吗?
她好奇道:“你以前执行任务没有背过人吗?”
他当然背过。
但不知为何,以前他从未觉得性别不同有什么问题,现在却突然如此的介意她是一位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