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上扭曲膨胀的淡黄色光柱如同挣脱囚笼的狂蟒,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悍然轰向林阳蜷缩的后背,毁灭性的能量将地面犁开焦黑的沟壑,卷起的碎石在高温中熔为赤红液滴。苏明哲脸上狰狞的笑意尚未完全展开,却骤然凝固——就在开山掌力即将吞噬目标的刹那,那道蜷缩在地的身影竟以毫厘之差向前扑滚,狂暴光柱擦着他破烂的衣摆掠过,狠狠撞上后方两人合抱的青冈石柱!震耳欲聋的爆裂声炸响,石柱在接触瞬间如同酥脆的饼干般崩解,漫天碎石混着烟尘暴雨般激射,将两名躲闪不及的苏家子弟砸得头破血流,惨叫声被淹没在持续崩塌的轰鸣中。整个演武场在可怖的冲击波中簌簌颤抖,地面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至围观人群脚下,惊惶的尖叫与烟尘一同冲天而起。
苏明哲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瞳孔因极度惊骇而缩成针尖——他清晰感觉到自己双掌间凝聚的毁灭性能量在最后一刻发生了诡异的偏折,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奔涌的斗气洪流中轻轻拨动了一下!经脉内原本狂暴但有序的斗气此刻如同脱缰的野马,在岔乱的路径中横冲直撞,膻中穴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喉头猛地涌上腥甜!他强行咽下那口逆血,试图稳住体内暴走的能量,但失控的洪流已彻底挣脱掌控,反噬之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从丹田炸开,顺着每一条经脉穿刺肆虐!“噗——!”压抑不住的血箭从苏明哲口中狂喷而出,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刺目的猩红弧线。他挺拔的身躯如同被抽掉脊梁般剧烈摇晃,凝聚斗气的双手无力垂下,淡黄色的斗气纱衣明灭闪烁几下后“嗤”地溃散。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注视下,这位苏家麒麟子双腿一软,以极其狼狈的姿势向前扑倒,沉重的闷响中,他的脸狠狠砸进被斗气余波震松的沙土地里,啃了满嘴泥污。更致命的是,紊乱斗气在失控瞬间从内而外猛烈爆发,“刺啦”一声将他华贵的锦缎腰带连同下裳震裂,两片残破布料如同凋零的落叶般飞散,露出底下绣着金线的亵裤和半截光溜溜的大腿!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整个演武场。只有碎石滚落的簌簌声和苏明哲压抑痛苦的闷哼在回荡。所有嘲讽的哄笑、鄙夷的目光、幸灾乐祸的私语,此刻都冻结在每一张因震惊而扭曲的脸上。苏家子弟脸上的得意僵成滑稽的面具,林浩张大的嘴巴能塞进鸡蛋,林峰手中的瓜子撒了一地。林震天紧攥椅背的手青筋暴突,浑浊的眼中翻涌着难以置信的狂澜。苏正雄捻着凝魂玉流苏的手指骤然收紧,玉石表面“咔”地裂开细纹。素纱后,苏沐月猛地站起,纱帘被她无意识攥紧的手指扯出一道裂口,清冷的眸子里掀起惊涛骇浪——她死死盯着那个依旧蜷伏在地、背对众人瑟瑟发抖的身影,刚才那股一闪而逝、微若游丝却精准刺入斗气节点波动的精神涟漪……绝不是错觉!
“呜……爷爷!!”凄厉到变调的哭嚎骤然撕裂死寂。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林阳如同受惊的兔子般手脚并用地扑爬向林震天,动作笨拙得令人心酸。他一把抱住老人枯瘦的腿,沾满泥土和血渍的脸死死埋在老人袍服下摆,单薄的脊背剧烈起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苏大少……苏大少他要杀我啊!我都认输了他还要用开山掌!您看看……看看这柱子!要不是孙儿命大……呜呜呜……吓死我了……”他涕泪横流地指着那崩塌的石柱废墟,又颤抖着手指向自己后背被斗气余波撕裂的衣袍和渗血的刮痕,最后惊恐万状地瞥了一眼远处正被苏家护卫手忙脚乱搀扶、衣不蔽体满脸血污泥垢的苏明哲,像是看到什么洪荒凶兽般猛地缩回爷爷身后,抖得如同风中落叶。那情真意切的恐惧,那劫后余生的崩溃,将一个被欺凌到极致的废物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苏家众人脸色铁青如锅底,尤其是那几个被碎石砸伤的子弟,呻吟声在此刻显得格外刺耳。苏明哲被两名护卫架着胳膊勉强站起,亵裤后裆的裂口在动作间扯得更大,凉风飕飕灌入,羞愤欲绝的火焰瞬间烧尽了他最后一丝理智,他猛地甩开搀扶,指着林阳嘶吼:“是他搞鬼!这废物使诈!”声音因经脉剧痛而扭曲变调,更显气急败坏。
“够了!”林震天须发戟张,拐杖重重顿地,枯瘦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气势,浑浊老眼第一次锐利如刀,狠狠刺向苏正雄,“苏家主!这就是你苏家的管教?这就是你苏家的气度?当着老夫的面,以玄士五阶之尊,对我这玄徒三阶的孙儿动用开山掌此等杀招!若非明哲贤侄……嗯,‘一时失手’,此刻我这孙儿焉有命在?如今技不如人,反噬自身,竟还要污蔑一个吓破胆的孩子使诈?莫非真当我林家无人,可任你苏家揉捏不成?!”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砸得苏家众人哑口无言。
苏正雄脸上虚伪的悲悯早已消失殆尽,面皮抽搐着,阴鸷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衣袍碎裂狼狈不堪的儿子、受伤呻吟的子弟,最后落在林震天脚下那个哭得几乎背过气去的“废物”身上。他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场面话挽回颜面,却发现任何言辞在此刻都苍白无力得可笑。退婚?在众目睽睽之下闹出这等丑剧,苏家还有何颜面提退婚?强压怒火?看着儿子春光乍泄的惨状和周围林家子弟乃至仆役眼中压抑的讥诮,他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烧得他眼前发黑。“……走!”苏正雄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声音阴沉得能滴出水。他猛地拂袖,转身便走,甚至没再看林震天一眼。苏家护卫慌忙抬起还在嘶吼挣扎的苏明哲,胡乱用外袍裹住他裸露的下身,如同丧家之犬般仓惶跟上。来时气势汹汹的鎏金车驾,此刻载着无尽的屈辱和一片死寂,碾过林家破碎的门槛,消失在长街尽头。
演武场上,死寂被打破,压抑的议论如同潮水般涌起。林震天低头看着脚下依旧在“瑟瑟发抖”、哭得撕心裂肺的孙子,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是心疼?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是……那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惊疑?刚才苏明哲那诡异到极点的斗气反噬……真的只是意外?
角落里,素纱被一只纤白如玉的手彻底扯下。苏沐月清丽绝伦的脸上再无半分清冷,只有一片冰封的凝重。她深深看了一眼那个伏在爷爷脚下、哭嚎声情并茂的身影,仿佛要将这荒诞的一幕刻进脑海。转身离去时,裙裾拂过地面的碎石粉末,留下一道清冷的余韵。
无人察觉,当林阳的脸深深埋在林震天袍服褶皱的阴影里时,那双被泪水糊住的眼底,所有惊恐瞬间褪尽,只余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寒锐利,以及嘴角一抹快如鬼魅、转瞬即逝的冰冷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