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月化作的月华流光,速度催发到了极致,几乎是燃烧玄力般不计消耗地赶路。她心中那份因心灵联系而产生的危机感越来越清晰,如同警钟在神魂中不断敲响。她穿越了连绵的山脉,掠过广袤的平原,最终,前方天地间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蔚蓝的天空被昏黄取代,湿润的空气变得灼热而干燥,无垠的金色沙海出现在地平线上。
越是靠近死亡沙海,那种无形的压抑感就越是沉重。天空中,不时有强大的神念如同探照灯般扫过,虽然大多隐晦,但其中蕴含的威压,最低也是玄皇层次,甚至有几道,让刚刚突破至玄皇巅峰的苏沐月都感到心悸。这些神念来自四面八方,彼此间充满了警惕、试探,甚至偶尔会发生轻微的碰撞,激起虚空涟漪,但它们的核心焦点,都隐隐指向沙漠的深处。
苏沐月没有减速,更没有隐藏身形。她知道,在这么多强者的注视下,任何隐匿都近乎徒劳,反而显得怯懦。她将自身玄皇巅峰的气息彻底释放开来,那清冷而纯净的月华之力,如同一盏明灯,在昏黄的沙海背景和诸多混杂的强大气息中,显得格外独特而醒目。
她的到来,自然也引起了那些潜伏在沙漠外围的各方势力的注意。
“嗯?又有人来了?好精纯阴寒的气息,是哪个隐世宗门的老怪物?”
“不像,气息很年轻,充满活力,是新生代的玄皇巅峰?此等年纪便有如此修为,不容小觑。”
“看方向,是直奔那‘钥匙’所在的绿洲而去。是敌是友?”
“静观其变。如今局势未明,贸然树敌不明智。”
一道道或好奇、或审视、或带着几分玩味的神念从苏沐月身上掠过,但并未有人出手阻拦。在这些老怪物眼中,一个玄皇巅峰固然强大,但在此刻风云汇聚的漩涡中,还不足以改变大局,更何况,谁都乐得有人先去试探一下那“钥匙”持有者的虚实。
苏沐月对这一切置若罔闻,她的目光穿透重重沙丘,牢牢锁定在那片在神识感知中如同风暴眼中唯一平静点的绿洲。速度再次暴涨,几个呼吸间,便已掠过最后百里距离,那片珍贵的绿色在漫天黄沙中愈发清晰。
绿洲依旧,小小的湖泊如宝石般镶嵌其中,胡杨林静静伫立。而在湖泊旁,那块熟悉的巨石上,一道青衫身影正盘膝而坐,不是林阳又是谁?
他周身气息沉静,仿佛与整个绿洲,与这片沙漠的脉动融为一体。那些从外界扫来的强大神念,在接近绿洲一定范围时,都仿佛遇到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变得模糊不清,难以真切探知内部详情。这显然是林阳动用了某种手段,结合绿洲本身的地理优势,布下了强大的隐匿与防护阵法。
苏沐月身形翩然落下,如同月宫仙子降临凡尘,不带起一丝烟尘。她脚步轻盈,踏在柔软的沙地上,走向那块巨石。
几乎在她落地的瞬间,林阳便睁开了双眼。四目相对,无需任何言语。林阳的眼中没有惊讶,只有一丝如释重负的暖意和无需言说的了然。他早就通过那玄妙的心灵联系,感知到她的靠近。
苏沐月走到巨石边,没有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也没有诉说“我突破了”,只是静静地、极其自然地走到他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她的目光,随之投向绿洲之外,那看似空无一物、实则暗流汹涌的黄沙天际。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至少有超过二十道极其强大的气息,如同隐藏在沙海下的毒蝎,分布在绿洲周围百里之外的区域,形成了一个松散的、却又密不透风的包围圈。这些气息的主人,实力最弱的也是资深的玄皇后期,其中更有数道,如渊如狱,让她都感到深不可测,必然是那些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怪物。
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岳,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若是心志不坚者,身处这等被无数顶尖强者虎视眈眈的境地,恐怕早已心神失守。
但林阳的神色依旧平静,甚至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然笑意。而苏沐月,站在他的身边,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那种沉稳如山、仿佛天塌不惊的镇定,她心中最后的一丝因为面对众多老怪而产生的波澜也彻底平复下来。
她微微侧首,看向林阳线条分明的侧脸,轻声道:“情况比想象的更复杂。”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林阳目光依旧望着远方,声音平和:“意料之中。完整的《玄天秘录》现世,若引不来这些老家伙,反倒奇怪了。” 他将玄帝陨落真相、玄帝战场以及自己作为“钥匙”的身份,通过神念传音的方式,简洁而清晰地告知了苏沐月。这些信息,远比外界猜测的更加震撼。
苏沐月静静地听着,绝美的容颜上掠过一丝震惊,但很快便被坚定所取代。她消化着这惊天的秘辛,终于明白了为何会引来如此阵仗。这已不仅仅是机缘之争,更是关乎帝路,关乎上古秘辛,甚至关乎这片大陆未来格局的惊天之事。
“所以,前路便是那玄帝战场?”苏沐月问道,语气平静,仿佛在问明日去往何处。
“是,‘问心之路’,九死一生。”林阳回答,目光收回,落在苏沐月清澈的眼眸中,其中蕴含的意味复杂,有关切,有凝重,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询问。
苏沐月迎着他的目光,没有闪躲,也没有丝毫犹豫。她向前微微踏出半步,与林阳靠得更近了一些,几乎是肩并着肩。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胜过千言万语的承诺与回答。她重新将目光投向远方,投向那些隐藏在虚空中的强大存在,清冷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那就一起去看看。”
没有慷慨激昂的誓言,没有缠绵悱恻的情话,只有这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和这并肩而立的姿态。
林阳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他深知玄帝战场的可怕,更知此刻被群雄环伺的险境,他本不愿将她拖入这必死之局。但当她如此坚定地站在身边,所有的劝阻与担忧,都化为了无声的感动与更加沉重的责任。他不再多言,只是同样微微调整了一下站姿,与她的气息隐隐相连,仿佛化作了一个整体。
两人就这样并肩站在巨石之上,一青一素两道身影,在漫天黄沙的背景衬托下,显得有些渺小,却又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坚韧与协调。他们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远方,仿佛在等待,又仿佛在宣告。
绿洲之外,那些隐在暗处的目光,自然也看到了苏沐月的到来,看到了两人并肩而立的景象。
“呵,倒是个重情义的女娃子,明知是死局,还敢来。”
“玄皇巅峰,资质绝佳,可惜了,卷入此等漩涡,只怕要香消玉殒。”
“两人联手,气息隐隐相合,倒是不容小觑。不过,在绝对的实力和数量面前,依旧只是螳臂当车。”
“看他们能撑到几时!玄帝战场开启在即,老夫不信他们能一直躲在这乌龟壳里!”
各种各样的意念在暗中交流,但依旧没有人率先动手。风暴眼中的宁静,在一种诡异的平衡和对最终时机(玄帝战场开启)的等待中,继续维持着。
而在这宁静之下,是愈发汹涌的暗流,和两颗紧紧靠拢、共同面对一切风雨的坚定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