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语，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死寂的湖面，激起的却不是涟漪，而是来自玄离长老那近乎癫狂的咆哮。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因极致的恐惧与屈辱而扭曲，那张倨傲的脸庞此刻狰狞得如同地狱恶鬼。
他不能退，一旦退了，他策划的一切都将成为笑柄，他在宗门内的地位也将一落千丈，甚至可能被当做替罪羊推出去平息我的怒火。
“诸位同道！”
玄离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因激动而尖锐刺耳，“你们都看到了！此魔头凶残至斯，视我等正道如无物！他今日能灭我乾元剑宗，明日就能屠尽你们满门！他再强，也终究只是一个人！我们这里有近百位元婴道友，上千金丹精英！难道要被他一人吓退吗？！”
他的话语充满了煽动性，像是一颗火星，点燃了人群中早已蠢蠢欲动的贪婪与侥幸。
是啊，一个人再强，能有多强？
返老还童，必有秘宝！
杀了他，他的一切都是我们的！
青云宗的灵脉，化神秘境的机缘……无数的念头在修士们的心中疯狂滋生，压过了那源于未知力量的恐惧。
“杀！”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除魔卫道！”
“他定是用了什么秘法，已是强弩之末！”
一时间，群情激奋。
那短暂的死寂被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彻底撕碎。
最先动手的，便是乾元剑宗的几位长老，他们祭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宝，剑光、宝塔、金印……各色灵光冲天而起，带动着身后成百上千的法术洪流，汇聚成一股足以撕裂苍穹、蒸干江河的毁灭风暴，朝着我所在的位置，当头压下。
天空在这一刻被彻底点亮，狂暴的灵力波动让空间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整个青云宗山脉都在这股威压下瑟瑟发抖，无数山石滚落，林木摧折。
下方的李秋玉和符卓恨脸色煞白，即便相隔甚远，那逸散的余波也让他们感到一阵窒息。
然而，我依旧静静地悬浮在空中，连衣角都没有动一下。
我甚至没有去看那场声势浩大的灵力风暴，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心中默数着。
“……三。”
“……二。”
“……一。”
当最后一个数字在我心中落下时，那毁天灭地的攻击也终于抵达了我的面前。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灵力炸裂的光华。
以我为中心，周围百米的空间，仿佛变成了一块绝对静止的琉璃。
那足以摧毁一座巨城的法术洪流，在触及这片区域的瞬间，就像是投入虚无的幻影，悄无声息地消融、分解，化作了最原始的灵气粒子，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仿佛那毁天灭地的攻击，从一开始就不曾存在过。
整个世界，再次陷入了比之前更加彻底、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
如果说第一次的橘皮退敌是震惊，那么这一次，就是神迹。
一种超越了他们理解范畴，足以碾碎他们道心的绝对力量。
“时间到了。”
我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一张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声音淡漠地宣布了他们的结局，“你们做出了选择。”
我缓缓抬起了右手。
我的右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瞬，五指微张，仿佛要握住这片被恐惧凝固的天空。
对面，那成千上万的修士，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定格着生命中最后的表情——贪婪、疯狂、惊骇，以及最终，那看透一切虚妄后的、纯粹的绝望。
他们的道心，在亲眼目睹自己的全力一击被虚无吞噬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崩碎了。
我没有动用任何惊天动地的法术，也没有召唤毁天灭地的神雷。
我只是轻轻地，将抬起的右手，缓缓握成了拳。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
然而，随着我五指的收拢，整个世界的光与声，仿佛都被这一握之力抽走了。
天空，那片被法宝灵光照耀得如同白昼的天空，骤然暗淡下来。
不是乌云蔽日，而是一种更深邃、更本质的“熄灭”。
那些悬浮在空中的飞剑、宝印、灵旗……
所有闪烁着光芒的法器，它们的光芒就像是被风吹灭的烛火，一盏接着一盏，悄无声息地黯淡、熄灭，最终化为凡铁，失去所有灵性，从空中无力地坠落。
紧接着，便是人。
站在最前方的玄离长老，他脸上的癫狂与不信凝固成了永恒的雕塑。
他的身体，从手指的末端开始，没有流血，没有崩溃，而是像沙画一样，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抹去。
他的血肉、骨骼、乃至他那修炼了千年的元婴，都分解成了最微小的粒子，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他甚至没能发出一丝声音，因为连同他存在本身的概念，都在这一握之下被一同抹消了。
他的消失，像是一场无声的瘟疫，迅速蔓延开来。
一个，十个，上百个……那些元婴长老，金丹真人，他们引以为傲的护体罡气、保命法宝，在这一刻都脆弱得如同泡影。
他们的身体一个接一个地“蒸发”，化作飞灰，回归天地。
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没有一声惨叫，没有一丝挣扎，只有一片死寂的消亡。
那黑压压的修士大军，如同被橡皮擦除的画稿，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就被抹得干干净净。
当我的拳头完全握紧时，天空已经恢复了它原本的湛蓝与空旷。
仿佛那支足以踏平整个修仙界的庞大军队，那近百位元婴老祖，那上千名金丹修士，都只是一场荒诞的幻梦。
只有那些如下雨般坠落的、失去灵性的法宝残骸，以及空气中弥漫着的一丝淡淡的、仿佛万物归墟的气息，证明着他们曾经真实地存在过。
我松开拳头，缓缓降下身形，重新落在了弃云峰的灵田之旁。
山风依旧，橘香犹存，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李秋玉和符卓恨已经彻底呆滞了。
他们仰着头，望着那片空无一物的天空，身体因极致的震撼而微微颤抖。
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已经彻底击碎了他们对“力量”二字的全部认知。
那不是术法，不是神通，那是……创世与灭世的权柄。
“人~，他们终于不吵了。”
doro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沉寂，她跑到我的身边，拉了拉我的衣袖，仰起小脸，开心地说：
“欧润吉又变甜了。”
我低头看着她纯净的眼眸，心中那因抹杀数千生灵而泛起的、微不足道的一丝波澜，也随之平复。
我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嗯，清静了。”
我轻声说道，然后转向那两个依旧处于失魂落魄状态的弟子，“好了，威胁已经解除。从今天起，你们可以安心在此修炼，直到突破元婴为止。”
我的声音将他们从震撼中唤醒，两人猛地回过神来，看向我的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与狂热。
他们几乎是同时跪倒在地，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弟子……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