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的嘴再次张开，声音像是从极深的井底浮上来：“姐姐……救我……”
云绵绵的手指僵在半空，指尖距离玉佩只差一寸。那声音太熟了——不是模仿，不是幻术，而是七岁那年她晕倒前，耳边响起的最后一句低语。可那时候，她连自己是谁都还没搞清楚，哪来的姐姐？
就在她心神微晃的瞬间，腰间的碧玉葫芦猛地一震，一股灼热顺着经脉直冲识海。她还没反应过来，双生玉佩“嗖”地自行飞出，悬在空中，与傀儡胸口那枚残缺的玉佩遥遥相对，嗡鸣声越来越急，像两块磁石即将撞碎彼此。
“不好。”洛玄离眼神一凛，剑未动，周身气流已凝成无形屏障。
下一刻，一道白影破空而至。
林素婉踩着血雾而来，裙摆拖地无声，脸上没有泪珠，也没有珍珠滚落——这次她没演。她抬手一招，玉佩应声飞向她掌心，双佩合璧，金光炸裂。
云绵绵脑中轰然一声，眼前景象骤变。
她不再站在密室里，而是陷进一片混沌黑暗。四周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心跳般的低频震动。她蜷缩着，像一团被遗忘的影子，而前方，一道白裙身影缓缓靠近，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终于找到你了。”那声音温柔得近乎悲悯，“你本就是我的心魔，归于我，是你的宿命。”
画面一闪，她看见自己被一点点吞噬，意识消散前最后看到的，是林素婉眼角滑下的血泪——不是珍珠，是真真切切的血。
“不！”云绵绵猛然抽回神志，冷汗浸透后背。她低头一看，双手竟已泛起灰斑，像是皮肤下爬满了看不见的霉菌。雷纹在血脉里乱窜，光暗灵力失控对冲，识海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她在用玉佩共鸣强行抽取你的记忆。”洛玄离一步跨到她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别看她眼睛。”
云绵绵咬牙，舌尖已被咬破两次，血腥味让她勉强维持清醒。她死死盯着那对悬浮的玉佩，脑子飞转：系统没提示，说明这不是常规危机；林素婉能引动前世记忆，说明她们之间确实有某种绑定；而眼下最要命的是——她快撑不住了。
“师叔！”她突然抬头，声音发颤却果断，“借点血！”
洛玄离眉头都没皱一下，反手抽出斩相思，在手腕上轻轻一划。剑刃过处，血珠如红梅初绽，颗颗坠落。
云绵绵一把抓过他的手腕，将鲜血直接抹在自己那枚飞回的玉佩上。血刚沾上，玉佩骤然升温，金光暴涨，像是被点燃的符纸，瞬间炸开一圈波纹。
时空仿佛卡顿了一帧。
林素婉闷哼一声，嘴角溢血，双佩之间的连接“啪”地断裂。她踉跄后退，眼神惊怒交加：“你竟敢用剑灵血污染契约？！”
“污染？”云绵绵冷笑，抬手擦掉唇边血渍，“这叫技术性破解。”
她低头看向玉佩，只见上面原本对称的纹路如今多了几道裂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改写了规则。而更诡异的是，她的识海深处，竟多了一小段不属于今生的记忆碎片——不是画面，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感觉”：孤独、愤怒、被囚禁千年的怨念。
“原来……我不是第一个‘云绵绵’。”她喃喃道，“我是被复制的那个。”
林素婉站在血池边缘，脸色阴晴不定。她盯着云绵绵，忽然笑了：“你以为你赢了？这只是开始。我们共享痛觉，共享记忆，甚至共享死亡——你每活一天，我就老一岁，但你也逃不开这个局。”
“哦。”云绵绵歪头一笑，顺手从袖子里摸出一颗糖豆塞进嘴里，“所以你是说我活得越久，你就越像老太太？那我决定明天开始吃长寿面，祝你早日皱纹爬满脸。”
林素婉脸色一黑。
洛玄离差点呛住。
“你闭嘴。”他低声说，语气凶，却悄悄把剑柄往她那边挪了半寸，以防她腿软站不稳。
云绵绵摆摆手，目光重新落在玉佩上。刚才那一抹剑灵血不仅切断了共鸣，还在玉佩内部留下了一丝剑气烙印，像是给系统打了补丁。她试着用意识触碰，竟然能短暂反向感知到林素婉的情绪波动——此刻对方正强压着恐惧，假装镇定。
“有意思。”她眯起眼，“看来以后见面不用聊天了，我直接读你心情就行。”
“狂妄！”林素婉抬手结印，周身黑雾翻涌，眼看就要再度发动攻击。
就在这时，玉佩忽然剧烈震动，一道虚影从林素婉背后浮现——模糊、扭曲，却有着和云绵绵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眼神空洞，嘴角挂着诡异的笑。
云绵绵瞳孔一缩。
那是她自己，却又不是她。
是心魔，是残魂，是被剥离的另一半存在。
“它醒了。”林素婉声音发抖，竟往后退了半步，“你到底做了什么？！”
云绵绵没回答。她只觉得额间红痣一阵滚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蠕动。她抬手按住眉心，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林素婉是容器，那她是什么？如果她们本是一体，谁才是原版？
“师叔。”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如果我说，我可能早就死过了呢？”
洛玄离沉默两秒，反手又割了一道口子，把血滴在她掌心：“那就再活一次。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从棺材里爬出来。”
云绵绵怔了怔，低头看着那摊温热的血，忽然笑出声：“你说得对。我可是走路都能踩到上古秘宝的人形锦鲤，区区一个心魔分身，还能拿我怎样？”
她握紧玉佩，将剑灵血彻底揉入裂缝之中。金光再闪，这一次不再是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反噬。玉佩嗡鸣着，竟开始吸收周围散逸的记忆碎片，像一台重启的硬盘，疯狂读取被封印的数据。
林素婉发出一声尖啸，身影如烟溃散，临走前只留下一句嘶哑低语：“你逃不掉的……我们是一体的……”
密室重归寂静。
血池仍在翻涌，傀儡倒在祭坛边，脸上还残留着抓挠的痕迹。云绵绵喘了口气，双腿一软，差点跪倒。洛玄离眼疾手快扶住她肩膀，却被她一把推开。
“别碰我。”她说，“我现在不确定……碰到我的人会不会也被拉进记忆回廊。”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皮肤上的灰斑正在缓慢褪去，但指尖微微发紫，像是中毒未清。玉佩安静地躺在掌心，裂痕依旧，却多了一道金色纹路，蜿蜒如蛇。
“系统。”她在心里默问，“这算不算打脸成功？”
脑海里终于跳出那行熟悉的小字：“该抢了，宿主。”
她咧嘴一笑，把糖豆壳吐在地上：“行，那咱们接下来，抢点大的。”
洛玄离靠在墙边，右臂红绸带渗出血迹，脸色略显苍白。他盯着她手中的玉佩，忽然道：“下次借用剑灵血之前，能不能先打个招呼？”
“不能。”云绵绵收起玉佩，拍了拍裙摆站起来，“惊喜才更有仪式感。”
她走到傀儡身边，蹲下身，伸手探向其胸口。族纹碎片还在，但她没急着取。她盯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轻声说：“你说‘姐姐’的时候，是不是也在喊你自己？”
没有回应。
只有血泪干涸后的裂痕，像一道笑纹。
远处，空间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像是风吹过枯井。
云绵绵站起身，转身走向出口。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洛玄离：“师叔，你说我要是把林素婉的微博小号扒出来，发她偷吃火锅的照片，会不会影响她走清冷人设？”
洛玄离扶额：“……你能不能正经点。”
“不能。”她眨眨眼，“我可是七岁就开始策划复仇的萌娃，严肃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