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汉家小子,手咋这么欠!”
苏小米风风火火地扑了过来,双手像钳子一般伸过来抢夺,胸脯因剧烈的喘气而快速起伏,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满是焦急与愤怒,
“偷看蛊书要遭虫噬,七窍流血而死!你莫要为了一时好奇,丢了性命!”
林默举起双手投降,却瞥见她袖口滑落的瞬间。
腕骨到肘弯,七道紫红色疤痕像带刺的藤蔓蜿蜒交错。
他喉咙发紧,声音发颤:
“小米,这些伤... 是养蛊引留下的吧?给我压制阴阳眼反噬,你咳出来的血,是不是... 也是因为这个?”
诊所里的空气,似被无形的大手瞬间抽离,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唯有那盏老旧的油灯,灯芯 “噼啪” 作响,偶尔溅出几点火星,为这死寂添了几分微弱动态。
苏小米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无力地倚着药柜,双腿一软,缓缓滑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身姿透着无尽的颓然。
她的手指,仿若失去控制般,机械地摩挲着手中那泛黄残页的边缘,纸张粗糙的质感,似在摩挲她心底最隐秘的伤口。
“奶奶走后,我的世界一下子塌了。可我不甘心,偷偷翻出那本蛊书,试着养蛊。你们知道没有本命蛊护体意味着什么吗?每一次施术,都是在拿自己的命冒险,我得用滚烫的鲜血,一滴滴去喂那些蛊虫。看着自己的血被它们吞噬,我满心都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她的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带着深深的悲怆。
话落,她却毫无征兆地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在狭小的诊所里回荡,尖锐又凄凉,笑着笑着,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肆意滑落,滴在她攥着残页的手上。
“你们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情蛊认主那天,在我满心慌乱、六神无主之时,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人,居然是......”
说到此处,她猛地顿住,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咽喉,笑声戛然而止,只剩那未说完的话,在空气中悬着,似有千钧之重 。
“够了!”
林默双眼布满血丝,双手猛地撑着床沿,挣扎着要起身。
然而,动作间牵扯到伤口,一阵剧痛袭来,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汗珠。
他的声音因愤怒与痛苦而微微颤抖,几近嘶吼道:
“从今天起,你再敢用自己的血养蛊,我就把这满山的槐树都砍了!你奶奶的魂灵要是怪罪,我替你扛着!”
“呆子!”
苏小米原本紧咬下唇,眼眶泛红,此刻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几步冲过来,右手高高扬起,狠狠拍在林默肩膀上。
这一拍,仿佛用尽了她全身力气,可随即,她的肩膀微微颤抖,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吧嗒吧嗒掉在林默手背上。
她一边抽噎,一边带着哭腔说道:
“蛊虫认主,你的血喂了也是白喂…… 这道理我怎会不懂。再说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
话说到一半,她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再也说不下去,慌乱地别过脸,用袖子匆匆擦拭着止不住的泪水 。
“吱呀 ——”
后窗毫无征兆地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推开,窗外如墨的夜色瞬间与屋内相融,一股彻骨的阴风吹入,屋内本就微弱的油灯 “噗” 地一声,在这风中挣扎了一下,随即熄灭,黑暗瞬间笼罩了整个屋子。
林默只觉左眼蓦地一阵剧痛,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贴在眼上的膏药底下,罗盘纹滚烫得好似要燃烧起来。
他强忍着疼痛定睛看去,只见苏小米背后缓缓腾起一片浓稠如墨的黑雾,那黑雾不断翻滚、扭曲,一个佝偻老妪的模糊轮廓在其中若隐若现,她那形如枯枝般的手,正悄然按在苏小米的天灵盖上。
“小心!”
林默见状,心急如焚,来不及多想,顺手抄起一旁桌上的药杵子,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黑雾砸了过去。
伴随着他的呼喊,黑雾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击,瞬间四散开来,药杵则带着惯性重重地砸在了墙上悬挂的苗药图谱上。
只听 “砰” 的一声闷响,图谱被震得晃动起来,一张泛黄的符纸从图谱边缘飘落。
苏小米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猛地剧烈咳嗽起来,她双手下意识地捂住口鼻,指缝间却渗出黑血,那黑血如断了线的珠子,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摊开的残页上。
更为诡异的是,那残页上绘制的蛊虫图,在接触到黑血的瞬间,竟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蠕动起来。
原本交颈而卧的虫子,此刻昂起头,闪烁着幽光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林默,随后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他的右眼扑了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攸关之际,苏小米突然恢复了意识,她来不及思考,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扑向林默,用自己的身体将他护住,同时大声喊道:
“快走!这是情蛊反噬,你拦不住的!”
“要走一起走!”
林默双臂如铁,将苏小米紧紧护在怀中,掌心的罗盘纹瞬间绽放出刺目金光,仿佛要撕裂周遭的黑暗。
“你以银针刺入我眉心,拼尽全力救我一命,这次无论如何,换我来护着你!”
他心急如焚,目光扫过手中残页,只见上头缓缓浮现出新的字迹 ——
“情蛊反噬,需取月圆夜”,
他猛地抬头,眼神充满了坚定,冲苏小米喊道:
“小米,是不是月圆之夜有法子解这情蛊?你快告诉我,哪怕是要我上刀山下油锅,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
“我不知道!”
苏小米捂住嘴,一阵剧烈咳嗽后,嘴角渗出丝丝鲜血,但她的声音却平稳了许多,继续说道:
“其实在田间,我看见你正和爷爷的魂灵交谈…… 那时我就明白,瞒不住你了。从情蛊认主的那一刻起,我心里就有个念头,要是真走到绝境了,我也得死在你温暖的怀里……”
话音未落,原本静静伫立的老槐树,它的影子突然就像被施了法术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暴涨。
粗壮的枝桠好似一条条张牙舞爪的黑色巨蟒,“哗啦” 一声轻易穿透窗纸,直扑蛊虫图而去。那残缺不全的书页,刚一接触黑影,瞬间便化为飞灰,消散在空中。
看到这一幕,小米闭上了嘴巴,知道话说的有点多了。
而此时的林默却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心,
“我就算挖地三尺,拼了这条命,也一定要找到救你的法子!”
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了五更时分的打更声。
林默犹豫了一会儿,便一瘸一拐的出了诊所。
身后传来了苏小米的叮咛声:
七日不许沾荤腥!切记!
他又回头看了一下,只见二楼那个小窗上闪过一道蓝光,就像那银针针尾上的那只挣扎的蝴蝶。
就在这时,背后的竹林忽然传来 “哗啦” 一声脆响,好似有什么东西急速穿过。
林默反应很快,猛地转身,他的掌心的罗盘纹路开始发热了
清冷的月光下,恍惚看到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那道灰影消失得很快,几乎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但竹林里残留的气息骗不了人——
那是一股淡淡的朱砂混着陈年符纸的霉味,
妈的,盯上老子了?
他低声咒骂,加快脚步往山下赶。
夜里的雾气越来越浓了,山路两旁的灌木丛里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林默假装没听见,右手却悄悄摸进怀里,攥住了那本残破的《万法归宗》。书页在他指尖微微发烫,仿感觉在提醒他危险临近。
转过一道山坳,林默突然闪身躲到一棵老松树后。
他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果然,不到三个呼吸,身后的草丛里传来轻微的声,像是有人刻意放轻了脚步。
跟老子玩这套?
林默冷笑,猛地从树后窜出,手里攥着一把刚从地上抓的碎石,地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扔去。
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