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的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风裹着深秋的凉意扑在脸上，慕清颜却没觉得冷。她攥着那个黑色文件袋，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陆景行说的话像电影片段，在脑海里反复回放。
“这个世界上，可以没有傅云霆那样的‘王’，但决不能没有我们这样的‘兵’。”
她沿着人行道慢慢走，脚下的梧桐叶被踩得沙沙响。以前总觉得陆景行冰冷又固执，像块捂不热的石头，现在才明白，他的冰冷是铠甲，固执是支撑，背后藏着怎样沉重的过往。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萧逸尘发来的微信：“清颜，听说你今天去了警局？傅云霆已经走了，你要是需要帮忙，随时找我。”
慕清颜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萧逸尘倒是消息灵通，不过也难怪，他现在巴不得她快点投靠他，好彻底取代傅云霆。
她没回复，把手机塞回口袋，加快脚步往“云颜府”走。推开大门时，佣人张妈正蹲在院子里收拾落叶，看到她回来，连忙站起身：“慕小姐，您回来了？中午想吃点什么？我去准备。”
“随便做点就好，我不饿。”慕清颜摆了摆手，径直走进客厅。
客厅里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沙发上搭着她昨天没来得及叠的外套，茶几上放着半杯凉透的温水。她把文件袋放在茶几上，走到落地窗前，看着院子里光秃秃的梧桐树，心里忽然一阵空落落的。
她想起陆景行十岁那年失去父亲的场景，想起他拿着父亲的警号，看着母亲痛哭却无能为力的样子。他背负着父亲的遗愿，在正义的路上走了十几年，哪怕遇到再多阻碍，也从没放弃过。
再看看自己呢？
一开始接近傅云霆，是因为案件需要。后来被他留在身边，渐渐动了心，就开始变得自私。为了和他在一起，她忽略了他身上的疑点；为了维护他，她甚至质疑过陆景行的调查；傅云霆走后，她难过的只是自己被抛弃，却没真正想过，那些被傅云霆伤害过的人，该怎么办。
“原来我才是最自私的人。”慕清颜轻声自语，声音里满是自嘲。她抬手摸了摸脸颊，指尖传来一丝凉意，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慕小姐，您怎么了？”张妈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来，看到她红着眼眶，连忙放下牛奶，担忧地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您要是心里难受，就跟我说说，别憋在心里。”
慕清颜摇了摇头，擦了擦眼泪，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张妈，就是有点累了。对了，傅先生……他有没有跟您联系过？”
张妈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没有，先生走后就没打过电话回来。慕小姐，您别担心，先生那么在乎您，肯定会回来的。”
“他不会回来了。”慕清颜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失落，“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有更重要的人要陪。”
张妈还想安慰她，手机却突然响了。慕清颜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陆景行，连忙接起：“喂，陆警司。”
“清颜，你现在在哪里？方便来警局一趟吗？”陆景行的声音有些急促，“萧逸尘刚才派人送了一份‘合作意向书’到警局，指名要你签字，我觉得不对劲。”
慕清颜心里咯噔一下：“合作意向书？他想跟我合作什么？”
“具体内容没写清楚，只说想和你一起接手傅氏的部分海外业务。”陆景行的声音沉了沉，“我怀疑他是想试探你，你过来一趟，我们一起看看。”
“好，我马上过去。”慕清颜挂了电话，拿起外套就往外走，“张妈，我出去一趟，中午不用等我吃饭了。”
她开车赶往警局，一路上脑子里都在想萧逸尘的目的。他明明知道自己手里有傅氏的海外资产，却还要送合作意向书，肯定没那么简单。是想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愿意和他合作，还是想在合作意向书里动手脚，抓住她的把柄？
到了警局，慕清颜径直走进陆景行的办公室。桌上放着一份烫金封面的文件，上面印着“合作意向书”五个大字，旁边还放着一支钢笔。
“你来了。”陆景行把文件推到她面前，“你看看，里面的条款有问题吗？”
慕清颜拿起文件，快速翻看起来。意向书里写着，萧逸尘愿意提供资金和资源，帮助她接手傅氏的海外业务，条件是她要把手里的傅氏资产，作为“合作资本”注入萧氏集团。
“他这是想空手套白狼。”慕清颜冷笑一声，“表面上是合作，实际上是想吞掉我手里的资产。而且你看这里，”她指着其中一条条款，“‘合作期间，乙方（也就是我）需完全配合甲方（萧逸尘）的决策，不得擅自行动’，这分明是想把我当成傀儡。”
陆景行点了点头，眼神严肃：“我也是这么想的。萧逸尘肯定是急了，想尽快拿到你手里的资产，所以才会这么快提出合作。你打算怎么办？签还是不签？”
慕清颜沉默了几秒，手指在文件上轻轻敲击着。签了，就能顺利接近萧逸尘，找到他和陈泰和勾结的证据；不签，就会引起萧逸尘的怀疑，之前的计划可能会功亏一篑。
可这份意向书里的陷阱太多，一旦签字，就等于把自己的把柄送到了萧逸尘手里。
“我签。”慕清颜突然开口，眼神坚定，“但不是现在，也不是签这份。”
陆景行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我要修改条款。”慕清颜拿起笔，在文件上圈出几处，“这里，‘完全配合决策’要改成‘共同协商决策’；还有这里，‘资产注入萧氏集团’要改成‘成立独立的合作公司，资产由双方共同监管’。另外，我还要加上一条，‘合作期间，任何一方不得泄露合作机密，否则需赔偿对方十倍损失’。”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会告诉萧逸尘，我需要时间考虑，明天再给他答复。明天见面的时候，我会把修改后的条款给他，看他怎么反应。如果他同意，就说明他真的很在意我手里的资产，我们的计划就能继续；如果他不同意，就说明他有别的目的，我们也好提前应对。”
陆景行看着她修改后的条款，眼里露出一丝赞赏：“这个办法好。既不会引起萧逸尘的怀疑，又能掌握主动权。不过你明天见面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萧逸尘肯定会对你进行试探。”
“我知道。”慕清颜点头，把文件收好，“对了，傅云霆那边，你有消息吗？他在欧洲还好吗？”
提到傅云霆，陆景行的语气软了些：“国际刑警那边传来消息，他已经安全抵达米兰，暂时住在埃琳娜家族的别墅里。埃琳娜正在帮他处理傅氏欧洲分部的事务，看起来没什么危险。”
慕清颜松了口气，心里却还是有些不安：“埃琳娜不会那么好心帮他，肯定有条件。你帮我多盯着点，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立刻告诉我。”
“放心吧，我会的。”陆景行看着她，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定位器，“这个你拿着，明天见面的时候带在身上。萧逸尘的庄园安保很严，万一你遇到危险，我们能通过定位器找到你。”
慕清颜接过定位器，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外壳，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看着陆景行，突然觉得，有这样一个合作伙伴，真好。
“陆警司，谢谢你。”她轻声说，“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慌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陆景行笑了笑，语气比平时温和了些：“不用谢，我们是合作伙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而且，我也希望能尽快查清案子，告慰我父亲的在天之灵。”
慕清颜看着他，心里又想起了他父亲的话。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自私很可笑。陆景行背负着父亲的遗愿，为了正义坚持了十几年，而她，只是因为个人感情，就差点忽略了真正的正义。
“陆警司，关于傅云霆的调查，我想跟你说件事。”慕清颜的语气变得严肃，“我会尽快劝他回来接受调查，但我希望你能答应我，在调查清楚之前，不要对他下结论。他做过一些错事，但他也不是完全的坏人，他救过很多人，也帮过很多人。”
陆景行沉默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我答应你。我会根据证据做出判断，不会因为过去的恩怨，就冤枉他。但如果证据确凿，他确实犯了法，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我明白。”慕清颜笑了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站起身，拿起文件和定位器，“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好跟萧逸尘谈判。有什么情况，我再联系你。”
陆景行也站起身，送她到门口：“路上小心，明天见面的时候，有任何不对劲，立刻用对讲机联系我。”
“好。”慕清颜点头，转身走出办公室。
走到警局门口，她回头看了一眼。陆景行还站在门口，朝着她的方向挥手，阳光落在他身上，让他冰冷的轮廓变得柔和了些。
慕清颜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坚定。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自私了，她要完成陆景行父亲的遗愿，要让傅云霆接受法律的审判，要让陈泰和与萧逸尘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她拿出手机，给萧逸尘回复微信：“合作的事，我需要时间考虑，明天上午十点，我们在‘暮色’咖啡馆见面，我给你答复。”
发送成功后，她收起手机，开车往“云颜府”走。路上的车很多，灯光闪烁，像一片流动的星河。慕清颜看着窗外的夜景，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她知道，明天的谈判会很艰难，接下来的路也会充满危险。但她不会退缩，因为她终于明白，真正的正义，不是为了个人感情放弃原则，而是为了更多人的公平和安全，坚持到底。
回到“云颜府”，慕清颜把修改后的条款打印出来，反复看了几遍，确认没有问题后，才放进文件袋里。她走到卧室，看着墙上挂着的她和傅云霆的合照，照片里的傅云霆抱着她，笑得很开心。
“傅云霆，等我查清案子，就会劝你回来。”她轻声说，“不管你犯了什么错，我都会陪你一起面对。但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凌驾于法律之上，就算是你也不行。”
说完，她关掉灯，躺在床上。虽然很累，却没有丝毫睡意。她脑子里一直在想明天的谈判，想陆景行父亲的遗愿，想傅云霆的未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睡着了。梦里，她看到陆景行的父亲穿着警服，朝着她微笑；看到傅云霆回来接受调查，查清真相后被无罪释放；看到陈泰和与萧逸尘被绳之以法，东海市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第二天早上，慕清颜早早地起了床，换上一身干练的套装，化了个淡妆，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些。她拿起文件袋和定位器，准备出门时，手机突然响了，是陆景行打来的。
“清颜，你出发了吗？”陆景行的声音有些急促，“我刚收到消息，萧逸尘昨天晚上派人去了‘云颜府’附近，好像在监视你。你今天见面的时候，一定要多加小心。”
慕清颜心里一紧：“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你那边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便衣已经在咖啡馆周围埋伏好了，你只要发出信号，我们就会立刻行动。”陆景行的语气坚定，“放心吧，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好。”慕清颜挂了电话，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出去。阳光正好，洒在她身上，让她的身影显得格外挺拔。
她知道，今天是计划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她不能输，也输不起。
到了“暮色”咖啡馆，萧逸尘已经到了。他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咖啡，看到慕清颜进来，立刻站起身，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清颜，你来了，快坐。”
慕清颜走到他对面坐下，把文件袋放在桌上，没有丝毫寒暄，直接开门见山：“萧先生，你的合作意向书我看了，有些条款我不太满意，已经修改了，你看看吧。”
萧逸尘接过文件，快速翻看起来。当他看到修改后的条款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清颜，你修改的这些条款，是不是太苛刻了？我们是合作，应该互相让步才对。”
“我不觉得苛刻。”慕清颜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坚定，“我手里的资产是傅氏的核心资产，也是我们合作的基础。我要求共同监管、共同决策，不过分。如果萧先生连这点都不能同意，那我们的合作，恐怕很难继续。”
萧逸尘看着她，沉默了几秒，然后笑了笑：“好，我同意你的条款。不过我有个条件，明天我们就签合同，尽快启动合作。”
慕清颜心里一喜，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可以，只要条款没问题，明天签合同也可以。”
就在这时，她口袋里的定位器突然震动了一下。她知道，是陆景行在提醒她，该结束见面了。
“萧先生，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慕清颜站起身，拿起文件袋，“明天签合同的时候，我会把资产证明带来。”
“好，我等你。”萧逸尘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阴狠，却很快又被温和的笑容掩盖。
慕清颜走出咖啡馆，看到不远处的环卫工人正在扫地，心里松了口气。那是陆景行安排的便衣，说明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陆景行的电话：“陆警司，他同意了，我们明天签合同。”
“好，你做得很好。”陆景行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赞赏，“明天签合同的时候，我会安排更多人手在周围埋伏，一旦拿到证据，就立刻动手。”
慕清颜挂了电话，心里充满了期待。她知道，离真相越来越近了，离正义也越来越近了。
她抬头看着天空，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自嘲很可笑。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背负，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信念坚持。而她，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信念，找到了前进的方向。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喂，哪位？”
“清颜，是我。”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让慕清颜瞬间愣住了。
是傅云霆。
她的心跳骤然加快，声音有些发颤：“傅云霆？你……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你还好吗？”
“我很好。”傅云霆的声音很沙哑，带着一丝疲惫，“清颜，我知道你在做什么，也知道你想帮我。但我要告诉你，萧逸尘很危险，你不要靠近他，立刻停止你的计划。”
慕清颜愣了一下，随即皱紧眉头：“你怎么知道我的计划？是不是埃琳娜告诉你的？傅云霆，我不会停止计划，我要查清案子，要让陈泰和与萧逸尘付出代价，也要让你回来接受调查。”
“我不会回去的。”傅云霆的语气坚定，“清颜，你听我的，不要再管这件事了，好好生活。我会处理好一切，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你以为这样就是为我好吗？”慕清颜的声音提高了些，带着一丝委屈，“傅云霆，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跟我说，什么都自己扛。你知不知道，我要的不是你所谓的‘保护’，是你跟我一起面对！”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傅云霆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清颜，我不能让你冒险。萧逸尘和陈泰和都不是好人，他们会伤害你的。你听我的，好不好？”
慕清颜看着远处的天空，眼泪突然流了下来。她知道傅云霆是为了她好，可她不能放弃。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坚定：“傅云霆，我不会放弃的。而且，我已经答应了陆警司，要让你回来接受调查。这是我的决定，也是我的责任。”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传来傅云霆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好，我知道了。你自己要多加小心，有任何危险，立刻联系我。”
“我会的。”慕清颜挂了电话，擦了擦眼泪，心里却充满了坚定。
她知道，接下来的路会很艰难，但她不会退缩。因为她终于明白，真正的爱，不是为了个人感情放弃正义，而是为了共同的信念，一起面对所有的困难。
她拿出手机，给陆景行发了一条微信：“明天签合同的时候，可能会有意外，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
很快，陆景行回复了：“放心吧，我会安排好一切。”
慕清颜收起手机，继续往前走。阳光落在她身上，让她的身影显得格外挺拔。她知道，明天会是一场硬仗，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因为她终于明白，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有陆景行这样的合作伙伴，有傅云霆这样的爱人，还有无数为了正义而坚持的人。而她，也会为了正义，坚持到底。
走到警局门口，她看到陆景行正在门口等她。他穿着警服，身姿挺拔，看到她回来，立刻迎了上去：“怎么样？萧逸尘没怀疑你吧？”
“没有，他同意了修改后的条款，明天就签合同。”慕清颜点头，把傅云霆打电话的事告诉了他，“傅云霆知道了我们的计划，他让我停止计划，不要靠近萧逸尘。但我不会听他的，我会继续我们的计划。”
陆景行看着她，眼里露出一丝赞赏：“好，我支持你。明天签合同的时候，我们一定要小心，萧逸尘肯定会有后手。”
“我知道。”慕清颜看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陆警司，关于傅云霆的调查，我想跟你再确认一件事。如果他回来接受调查，你真的会给他一个公平的机会吗？”
陆景行看着她，眼神坚定：“我会的。我父亲曾经告诉我，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管是谁，只要犯了法，就必须接受审判；但如果是被冤枉的，也一定要还他清白。”
慕清颜看着他，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自己没有选错合作伙伴。
“好，”她看着他，缓缓地，点了点头，“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