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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善满意地离开后,江厌离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幽怨——金子轩要去游历,儿子要去族学,到最后,只有她一个人守着这空荡荡的院子。她本想开口,说自己也想跟着去游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不能把金凌一个人留在家里,儿子终究成了她无法挣脱的束缚。

夷陵宫的晨雾带着几分竹香,小安之握剑的手已不复初见时的稚嫩。蓝忘机指尖轻触他手腕,纠正剑招里微不可查的偏斜,声音清冽如泉:“剑心需静,招随心动。”话音未落,魏无羡已从竹梢跃下,抛来颗裹着金箔的糖:“练半个时辰了,歇会儿!你看你这小脸,再绷着该成小老头了。”安之接糖的手没停,剑尖却顺势挽了个轻巧的花,将蓝氏剑法与魏无羡偶尔指点招式融成一道银弧。蓝忘机眸色微柔,终是没再开口。

午时的书房魏无羡陪着安之上课。秦始皇立在沙盘上,指尖点过郡县城池,声音带着威严:“赋税不均,百姓必反。你且说,如何让郡县官吏不敢徇私?”安之执起木勺,将代表粮草的石子分拨得匀匀当当:“先定律法,明言贪墨多少便抄家多少,再设巡查御史,直接对陛下负责——既用铁腕镇住宵小,也留条‘如实申报可减罪’的活路。”他忽然笑了,“就像魏哥哥说的,网太密了,鱼都跑光了。”秦始皇挑眉,指尖在沙盘上重重一点,竟罕见地没反驳。

孙武教兵法时,总爱让安之在竹简上画行军图。那日推演攻城战,安之算错了护城河的水深,被老先生用竹尺轻敲手背:“天时不如地利,这点疏忽,能让千军万马困死城下。”少年红着脸重画,笔尖在“粮草补给线”处顿了顿,忽然添了条隐蔽的小路:“若遇大雨,主路泥泞难行,可走这条山道绕后。”孙武捋着胡须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赞许:“懂得因势而变,才算摸到兵法的门。”

晚间的药浴蒸腾着草药香。时影坐在桶边,看安之边泡汤边翻《农桑要术》,指尖凝着灵力调和水温:“昨日讲的治河策,你觉得哪里最难?”少年抹了把脸上的水汽:“难在让沿岸豪强让出淤田。强硬征收会激化矛盾,一味退让又没法惠及百姓。”他忽然眼睛一亮,“或许可以让他们出人力挖河,以工代赈,淤田收归官府后,再按出力多少分租给他们?”时影舀起一勺药汤淋在他肩头,眸色温和如月下的湖:“刚柔相济,这才是帝王该有的权衡。”

几人的教导像溪流汇入江海,在安之心里渐渐长出参天大树。

那日秦始皇考他处置叛乱郡县,安之先说要派精兵镇压首恶,见始皇帝眉峰微蹙,又补道:“但得先派使者查缘由。若是官吏苛政逼反,便杀贪官、换清官,再免三年赋税——铁腕是治乱世的刀,却不能砍向无辜百姓。”秦始皇指尖在案上敲了敲,忽然道:“拿舆图来。”安之铺开山河图,看他指尖划过灾荒之地:“你记住,刀再快,若护不住百姓嘴里的口粮,终究是空的。”

魏无羡拉着安之在竹林比剑时,总爱故意露出破绽。“你看,”他用随便挑开安之的剑,竹影落在少年脸上,“蓝湛教你守规矩,是让你知进退;我教你变通,是让你懂屈伸。就像这竹子,风来了弯一弯,风过了还能直挺挺立着,这才活得久。”安之剑势一转,竟借着魏无羡的力道旋身避开,剑尖稳稳停在他颈侧半寸:“先生们教的,刚不是硬扛,柔不是认输。”

夜深人静时,时影总爱与安之看舆图。他指着标记着“流民”的区域,声音轻得像月光:“始皇帝筑长城固边疆,却忘了修长城的几十万百姓。你学他的决断,更要学如何让决断落地时,百姓对上位者没有反抗之心。”安之握着笔,在图上圈出几个郡县:“这里去年遭了水灾,得先修堤坝;那里多山地,该教他们种耐旱的粟米。”时影看着他笔下的圈圈点点,忽然道:“下山的日子近了。”安之笔尖一顿,随即重重点头:“我知道。”

那日魏无羡设的迷阵里,安之指挥弟子们围堵“流寇”时,声音清亮如钟:“左路守竹林隘口,右路放烟火符报信,剩下的跟我绕后——记住,抓活的,别伤着!”待“流寇”被制住,他蹲下身问那几个假扮的弟子:“若真是走投无路的流民,杀了他们,田里的活谁干?城谁守?”

夕阳染红山脊时,几人坐在廊下看云。安之忽然起身,对着魏烟、时影,还有魏无羡与蓝忘机深深一揖。少年身形已近挺拔,眉宇间的沉静掩不住眼里的光:“先生们教我的,不只是治国用兵,是让我知道,乱世里的铁腕该护着谁,仁心该对着谁。”安之忽然笑了,像山间初升的朝阳:“下山之后,我定让法家的骨里长着仁心,让纵横的智里裹着赤诚——就像夷陵宫的竹子,既能挡风,也能护着底下的兰草。”

萧安之离开修真界时,时影与魏烟亲自送行。时影抬手划开屏障,带着安之踏入人间界。三人刚到皇城,就从说书人口中听到“端王世子仍在世”的消息——那个由木桩变的傀儡,竟被皇帝养了这么多年,连时影都颇为意外。

安之听后却眼睛一亮,看向时影:“影哥哥,有没有办法把我换进去?”

时影看着他眼底的兴致,指尖轻敲桌沿:“可以,保准没人发现。”

魏烟见状,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阵盘,笑着补充:“沉睡十年的人突然清醒,身子不能太健康。这阵盘是我爹爹做的,藏在神识里能蕴养筋脉、增强灵力,就是副作用会偶尔吐血,刚好适合你用。”

时影疑惑地看着阵盘——阿羡怎么会做这种奇怪的东西?安之却接过阵盘,好奇地研究着上面的符文,笑道:“有这个就更完美了!”

他其实并不想当皇帝,可乱世需有人平定——他不愿身怀绝学,却看着百姓在泥沼里挣扎。

当晚明月高悬,端王世子的宫殿里格外冷清。宫女太监们都知道,这位世子不过是皇帝彰显仁德的摆设,一个无知无觉的“活死人”,没人愿意花心思照料——与其在这浪费时间,不如去讨好其他主子,还能捞些好处。

时影带着安之悄无声息地潜入宫殿,看着床上与安之长得一模一样的傀儡,魏烟忍不住赞叹:“小影厉害啊,这幻术怎么弄的?”

时影指尖轻弹,床上的傀儡瞬间消失,语气平淡:“不过是投影幻术,安之长什么样,它就什么样,跟照镜子一样。”

魏烟比了个大拇指,随即让时影将阵盘打入安之神识。不过片刻,安之原本粉嫩的脸色就变得苍白,与“活死人”傀儡别无二致。他适应了一下身体的虚弱,慢慢躺到床上,没一会儿竟真的睡着了。

“安之这样正常吗?”时影有些担心,伸手在安之身上留下一道印记——若他受伤害,自己能立刻感知到。

魏烟点头:“正常,他只是不习惯身体虚弱,明天醒来就会适应了。”

两人悄悄离开皇宫,回到客栈静待消息。

次日清晨,两个太监和一个宫女端着流食来到宫殿。他们像往常一样推门而入,自顾自地准备喂食。小宫女拿着特制的勺子绕过屏风,刚看到床上的景象,就尖叫出声:“啊!”

小太监连忙跑过去,只见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碗碟,萧安之正坐在床上——他吓得像见了鬼,转身就往外跑,跌跌撞撞地冲到皇帝寝宫前,对着守门的刘公公急声道:“刘公公!陛下起了没有?”

刘公公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大清早的慌什么?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小太监凑到他耳边,声音发颤:“端……端王世子醒了!”

刘公公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追问:“你说什么?”

小太监深吸一口气,重复道:“端王世子,真的醒了!”、、、、、

刘公公不敢耽误,轻轻推开皇帝寝宫的殿门,跪在床前低声喊道:“陛下,您醒了吗?奴才有要事禀报!”

床幕内传来衣物窸窣的声响,随后响起皇帝低哑的声音:“讲。”

“陛下,端王世子……醒了!”

皇帝猛地惊坐起身,一把掀开床幕,眼神锐利地盯着刘公公:“你刚刚说什么?”

刘公公将头贴在冰凉的地面上,重复道:“回陛下,端王世子,真的醒了!”

皇帝眼底瞬间闪过一丝杀意,他压下情绪,沉声道:“给朕更衣。”

穿戴整齐后,皇帝带着一众太监宫女直奔安之的宫殿。内殿里,地上的碎碗已被收拾干净,之前尖叫的宫女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安之坐在床上,眼神茫然地看着四周——一副没有任何记忆的模样。

皇帝走进殿内,脸上立刻堆起亲切的笑容:“安之醒了?这些年,你可让朕担心坏了!”

安之看着他,声音因“久未开口”而干涩沙哑:“安……之……是……谁?”

皇帝瞳孔骤缩——这是睡了十年,把从前的事全忘了?他猛地转身,厉声质问旁边的小太监:“这是怎么回事?”

小太监吓得瘫倒在地,连连磕头:“陛下,奴才也不知道!奴才看见世子醒来,就立刻去禀报您了!”

皇帝深吸一口气,转身时又换上温柔的神情,对着安之柔声道:“你是朕弟弟的儿子,朕是你的伯父,你可以叫朕‘皇帝伯伯’。”

安之刚艰难地跟着念出“皇……帝……伯……”,突然安之难忍胸口的难受“噗”地一口鲜血喷在床上。皇帝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立刻大喊:“快传太医!”

刘公公连滚带爬地跑出宫殿,去太医院传召太医。宫女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安之躺下——他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显虚弱。皇帝坐在床边,眸色深沉地盯着床上的人,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很快,三个太医匆匆赶来。为首的张太医先为安之把脉,不过片刻,他脸色骤变,哆哆嗦嗦地跪倒在皇帝脚下:“陛下,世子……世子五脏皆损,恐怕……”

皇帝没说话,只是看向另一位太医。那太医会意,连忙上前把脉,半晌后也跪倒在地,低着头不敢吭声。最后一位王太医(五年前进宫的新太医)咬了咬牙,跪在床前为安之搭脉,良久才颤声说道:“世子长年卧床,饮食不济,五脏失和,恐有……夭折之兆!”

“说!怎么治!”皇帝的声音冷得像冰。

张太医趴在地上不敢抬头——这世子本就是十年前该断气的人,全靠皇帝派人用药物吊着命,如今肺腑损伤是积重难返,根本不是“治病”能救的,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皇帝见他们沉默,加重了语气,冷哼一声:“嗯?”

王太医抬头偷瞄了眼皇帝的脸色,试探着开口:“此病……只能慢慢调养,可世子情况特殊,能不能……能不能好转,全看天意。”

“那还不快去准备药方!”皇帝勃然大怒。

三个太医连滚带爬地跑出殿外,生怕晚一步就丢了性命。皇帝挥手屏退所有太监宫女,房间里只剩他和“昏迷”的安之。他无视床上的血迹,坐在床边,看着安之苍白的脸,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声音轻柔却带着寒意:“安之啊,你可要快点好起来。端王一脉就剩你一个独苗了,你要是走了,伯父将来怎么去见你的父亲啊?”

话虽说得“情深意切”,可他脸上的表情却阴鸷得吓人。见安之始终没“醒”,皇帝才起身,吩咐门外的太监宫女:“好好照看世子,房间里不许离人,有任何动静立刻禀报。”

皇帝脚步轻快地离开安之的宫殿,一进御书房就坐在书案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满是得意与阴狠:“端王啊端王,我的好弟弟!你当年不是想杀朕夺位吗?现在你唯一的儿子,不仅什么都不记得,还快死了!不过你放心,朕不会让他轻易死——这么好的‘磨刀石’,朕怎么能不用?你就在阴曹地府好好看着,朕的儿子将来是怎么踩着你的儿子,坐稳这皇位的!”他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计划成功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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