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疼得满头大汗,捂着肩膀的伤口,先去了【阮音阁】
时近中午,阮老师如同往常一样做着午饭,招呼着两个儿子端菜拿碗,令人丝毫看不出她此刻心急如焚
明丞与沈楠、李尔福整整一夜没有联络过她,【东风】小组与【阮音阁】处于失联状态。
突然间,店铺上闯进一个穿着一身黑色短衫、戴着草帽的商贩,他声音幽幽地说:“老板,我现在没现金,想要那把九弦古琴,能用支票付款吗?”
阮老师听到顿时有些惊愕,这是许多年前的暗号,已经废弃不再使用。
她回头一看,那个商贩草帽下露出一张娃娃脸,一如当年初见时的清秀倜傥。
“小宫?”阮老师愣了几秒后,立马摸向桌子下的手枪,“你怎么来了?”
小宫立马举起双手,扬声喊道:“阿牛,你再不过来,你老婆就要让我血溅当场了!”
牛先生立马从厨房里蹿了出来,瞧着小宫打扮古怪,又见阮老师已经摸上了枪,唬得他连忙放下炒菜勺子,立马制止道:“阿阮,别动火!进屋说……”
牛先生把小宫和阮老师赶进内间里,打发两个儿子去看门把风。
“阿牛,你家电台在哪儿?”小宫毫不见外地问。
牛先生也不嫌见外地答:“没在家,往东两里地的胡同口有个安全屋,地窖里藏着电台。”
“好。”小宫立马嘱咐说,“我给你个呼号,按照你们【东风】小组的常用密码给杨书记发报:【东风代替草莺执行死间计划,望悉知】”
“我们的电台已经和杨书记断了联系……”牛先生忽然被阮老师拍了一下后背,愣愣地说,“老婆干嘛打我啊?”
阮老师脸色发青地指了指小宫,又指了指自己的丈夫,语气十分森然地问:“你难道不该跟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向一个转投中统的党内叛徒出卖咱们的据点。”
“我……”牛先生语速极快地跟阮老师解释了一分钟,阮老师手中的枪才退了膛。
“所以当年明丞说小宫叛变,你就知道【醉春烟】小组中起码有三个人都是我党华北情报局布置下的【草莺】小组的人。”阮老师脸色依旧铁青地说。
“我和沈桉、安文茵都不熟悉,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毕竟要互相保密嘛。”牛先生温顺的眼睛露出讨好的笑意,呐呐地说,“但我知道小宫绝不会叛变,就算我叛变,他都不会背弃自己的信仰!”
“盲目信任比暴露更可怕!”阮老师没好气地嗔了他一句。
牛先生坐立不安地挠挠头。
“你们家庭分歧内部消化,不要带到工作上来。”小宫看着牛先生也是一副惧内模样,有些牙酸,转而严肃地问,“明丞现在被东不二子困在审讯室,他让我找你们。明丞安排的脱身方案是什么?”
牛先生和阮老师茫然不知所措地问:“我们还不知道明丞被捕了。”
小宫心下一凉,回想起最后和明丞的密谈,他顿时明白明丞根本没打算活着回来。
明丞是故意让小宫假装出卖自己,然后在东不二子审讯他时,明丞把小宫择清关系,让他平安出局。
“明丞忒孙子,连自己人都敢忽悠!”小宫脸色阴沉地说道,“杨狐狸的电台联系不上,就联系冀中军区何疯子的电台,就说【死间计划已启动,请有所准备——草莺】”
“杨狐狸”和“何疯子”都是杨书记和何司令的绰号,小宫能大言不惭地叫着他俩的绰号,因为他仨早年间是一起闹革命的同伴,近些年由他跑腿传递情报更是熟络。
牛先生听着见怪不怪,阮老师倒是犹疑地说:“【东风】小组直接向军区发报属于横向联系,违反保密纪律。再说,军区会相信我发的情报吗?”
“今天能闹出这么大的幺蛾子,纯属是保密纪律闹的。”小宫太阳穴突突的跳,黑瞳幽沉地说,“这些年我跟杨狐狸见了多少回面儿,甄别明丞的身份,他硬憋着不说,严格遵守支线与支线不可交叉联系的纪律。现在倒好,他杨狐狸的【盲棋】快全军覆没了!还磨叽啥,特事特办吧!”
阮老师闻言不敢再耽搁,立马去了安全屋发电报。
牛先生头回看到小宫在灭门之后,为了父兄叔伯以外的人动了真火,他犹疑地问:“明丞算是救不出来了?”
“你个乌鸦嘴。”小宫心烦地一挥手,散漫不羁地说,“放心吧,他明丞祸害遗千年,长命百岁!”
临走时,牛先生提醒小宫一句:“苏苏和小苟来了,估计现在跟着老金参加明丞他大哥的丧礼。”
小宫黑瞳顿时一亮,唇角勾起笑容说:“明丞有救了。”
赶到杨柳胡同时,正巧碰见许憨勇带着侦缉队将明卿家团团包围,小宫蹙眉思索,摸不准李尔福的师爷温徇财温局长又搞什么幺蛾子。
小宫绕到邻居家的墙头踩着瓦片,上了房顶瞄着明卿家院子里的情景。
“师爷,这节骨眼儿上,您又干嘛当拦路虎呐?”李尔福急得额冒冷汗地说。
他心底真是欲哭无泪,刚才沈家双胞胎兄弟因为明丞被捕的事儿争论不休,现在温徇财带着警察局里和帮派里十多个可靠的心腹,直接把自己和沈楠困在院子里。
“明丞说了,沈楠和李尔福要把他大哥明卿的丧事办好喽。”温徇财指了指李尔福,和后面的沈家兄弟说道。
然后一指明卿家的堂屋里,面对明卿的棺椁,温宁音不知哭晕了多少回,李尔清与冷伶姑嫂俩极力安抚,亦是枉然。
“明二哥被捕了,要命的事儿。”李尔福斟酌着话语,装作气急败坏地说,“我的师爷呐,咱还是先顾活人吧!”
“明丞如今被关在司令部的大狱里,不是当年的京师监狱。我拎着两车黄货也捞不了他,你们想怎么救?”温徇财肃然训斥道,“带着一帮人硬闯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