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廷迟钝地抬起手,指尖抖得指节泛白,手机在掌心滑了两次,连解锁键都按不准。
叶子没再等,直接伸手拿过手机——她的手也在微颤,却还是稳着动作解开屏幕锁,声音带着点笃定的轻:“你的密码,是多少?”
“你的生日……”
韩廷的回应混在哽咽里,轻得像一阵风。
叶子指尖摁下那串熟悉的数字,找到“司机”的号码拨出去。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哑着嗓子只说一句:“来接韩廷,地址发你。”
说完立刻挂断,眼尾泛红却没敢抬眼多看韩廷一秒——她怕再多看一眼,方才硬撑的所有防线,都会彻底垮掉。
韩廷的目光却没离开她,落在她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因为攥得太紧,泛着青白,连指尖都绷得发白。
心里那点对自己的委屈,忽然掺了丝说不清的涩——他竟没忽略,她的坚定里,也藏着没说出口的挣扎。
“天冷了,”叶子终于抬眼,语气软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喙的坚持,“听话,去车里等,司机很快就来。”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那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在集团里能稳压韩苑姐姐一头的新贵,此刻却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孩子,脆弱得让人心头发紧。
可她攥紧了手,指甲掐着掌心——她太清楚,这时候心软才是真的害人害己,有些界限,一步都不能退,必须守得死死的。
叶子上前,想着把韩廷往后座扶。
拉开后座车门时,她声音里带着一丝急意:“韩廷,天冷,赶紧进去。刚喝了酒,再吹夜风,对身体不好。”
韩廷顺着她的力道站在车门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前这个日思夜想的人,往后再也没有理由靠近了。
不是有点不甘心,是满心满肺的不甘心——曾经那样甜蜜相恋的爱人,怎么就落得这样的结局?
两人相对无言,沉默像潮水般漫上来。韩廷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半句也挤不出来。
留不住的人,何必再让她为难、让她落泪?不如所有苦都自己扛。
他忽然转身走向驾驶座,拉开门从里面取出一个礼盒,递到叶子面前,声音轻得像怕碰碎什么:“叶子,这是给你的订婚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叶子抬头望他,眼眸里噙着泪,长睫颤巍巍的。她的妆还没卸,本就生得绝色,皮肤白得像上好的瓷,此刻被夜风一吹,更显剔透。
韩廷看着她,心猛地一揪——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老样子,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能勾走他的七魂六魄。时光好像格外偏爱她,三年七个月二十一天,她从未变过,依旧那样引人注目。
“谢谢韩廷哥。”
叶子接过礼盒,声音低得像呢喃,“韩廷哥什么时候订婚、结婚,别忘了给我下请帖。”
这话像根针,狠狠扎进韩廷心里。
他从不轻易露脆弱,此刻却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叶子抱住,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叶子,你太了解我了,知道怎么对我说扎心的话。
叶子,让我这样抱抱你好不好?以后……就像你说的,终究成不了‘我们’,但韩廷哥还是祝你好。”
他在她耳边哀求,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卑微。
叶子终究没做到心如铁石,颤抖着抬手,轻轻虚环住他的腰。韩廷却猛地收紧手臂,将她牢牢按在自己胸口,她便顺着那力道,真真切切地抱住了他。
“韩廷哥,你一定要过得好,过得比我好,越来越好,好不好?”
叶子的声音带着哭腔。
韩廷心口又酸又胀,多种情绪翻涌,他用沙哑的声音应着:“好,韩廷哥,听叶子的,什么都听你的。”
其实刚刚听韩廷说他们俩分手的时间是“三年七个月二十一天”时,叶子才忽然明白——原来这份执念,从一开始就错了。
这时,司机停好了车,在一旁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叶子见状,赶紧松开环着韩廷腰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替他理了理衣领和微乱的发型,推着他往后座坐:“快进去吧!”
可韩廷却忽然拽住她的手腕,将她也拉进了车里。叶子慌得立刻起身退出来,手腕却还被他握着。
韩廷低头,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声音里满是怅然:“再见了,我的公主。”
韩廷的泪水滴在她手背上,滚烫的温度像烧红的针,一下扎进她心里,让她指尖轻轻一颤——终究是曾对自己动过情的人啊!
叶子感觉对他的爱或许不算多,可那三天的甜蜜是真的;他爱得隐忍又克制,也是真的。她以为韩廷他自己早走出来了,此刻才知,哪有那么容易。
叶子替他关上车门,往后退了一步,轻轻挥了挥手。
韩廷降下车窗,探出头来,声音依旧带着卑微:“叶子,你要好好的。有事找我,没事……也找我,好不好?”
叶子心尖一颤,还没来得及回话,司机已缓缓开车。
韩廷仍探着头,又问了一遍:“可好?”
她喉咙发紧,喊不出声音,只能轻轻呢喃:“好。”
韩廷却看清了她的唇语,愣了愣,随即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前排的司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叹气。他早知道韩总对孟家这位叶子小姐爱得深沉,可偏偏一味隐忍,只敢远远看着,从不主动争取——这样怎么能留住人?
光等着别人奔向自己,本就不现实。何况叶子小姐身边,从来都不缺追求者,如今被孟宴臣抢走,也是意料之中。现在再哭再难过,又有什么用?
可他终究没说一个字。做司机的,最该懂“管住嘴、守好分寸”,老板的心事不能乱议,更不能看笑话,保密条令早刻在了心里。
叶子站在原地,看着黑色迈巴赫渐渐驶远。车尾的灯在夜色里慢慢缩成两个小红点,转过路口的弯,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风卷着落叶打在她的脚踝上,裹着深秋的凉意,可手背上那处被泪水烫过的地方,却还残留着灼热的温度。
她低头看向掌心的礼盒——红丝绒表面绣着细密的缠枝纹,触手带着温温的质感。
刚才韩廷抱她时,下巴抵在发顶的重量,还有那句低哑的“就这样让我抱抱你”,声音忽然像潮水似的漫上来,让她鼻尖一酸。
原来她也能清晰记起和韩廷在一起的快乐瞬间,那些本以为早被时光冲淡的碎片,连同离别时没说出口的“再见”,此刻突然变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