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根结底,有两点原因。
第一,是眼界太低。
不懂政局中的复杂关系,别人把你卖了,你还替人数钱。
在原本的轨迹中,一个督察就能把他彻底扳倒,便是最好的证明。
第二,则是雷仲贤这个儿子。
若不是雷洛心慈手软,廉政公署再厉害,也无法迅速打开突破口。
换成苏天汉自己,这事其实很好解决——直接将雷仲贤软禁在家,安排人日夜看守。
反正是你亲爹,谁敢多说什么?
轻叹一声,苏天汉望向眼前的雷洛。
“你啊,太单纯了。”
“一个警司的头衔就让你这么激动?你有没有想过,这是明升暗降?”
“我以前是总华探长,香江所有华人都归我管,可现在虽升为警司,实权却只剩下四分之一。”
“短时间内看不出来,但时间一长,另外三个警署的人还会听我指挥吗?”
“现在那三个警署的升迁大权,都掌握在洋人手里。”
他看着雷洛,心里虽无奈,但还是决定把话说清楚。
毕竟雷洛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
以后是要扶持他走上更高位置的。
现在正好借这个机会,让他多了解些手段。
免得将来被人出卖,还傻乎乎地帮人数钱。
“什么?这……”雷洛脸色一变,瞬间明白过来。
他随即急切地问:“那汉哥,你干嘛还要接受?我们当初直接拒绝不就好了?”
“还不如继续做总华探长!”
听到这话,苏天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看了雷洛一眼,语气无奈地说:“人家摆的是阳谋,不管你接不接受,结局都无法更改。”
“总华探长的时代已经过去,谁也无法扭转。”
“我现在虽然只是警司,但还能控制整个九龙,若当时拒绝,恐怕只能辞职,彻底退出警队。”
“能真正掌控香江警权的,只有警务处长!”
没错!
时代变了。
无论苏天汉多么有能力,也难以逆势而为。逆势而行,只会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唯一能做的,就是静下心来,慢慢布局。
接下来的时间,苏天汉开始向雷洛一点点剖析背后的深层逻辑。
为什么要有廉政公署?
香江今后的重点发展方向是什么?
过去为何会有总华探长这样一个职位?
什么是殖民地体制?
宗主国未来对香江的政策安排?
警队今后将经历怎样的变革……
等等。
凡此种种,苏天汉都娓娓道来。
雷洛不过是个小角色,能有今天,全靠苏天汉提携。他那点手段,不过是些小聪明,在对付一些帮派小人物时或许有用。
但一旦涉及上层权力博弈,他远远不够看。
“原来,事情的真相是这样。”
“以前我根本没真正看懂香江。汉哥你太厉害了,这些事情你居然都清楚。”
“我真是佩服你,汉哥,你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现在的雷洛,对苏天汉充满了敬佩。
也因此,他更加坚定了要追随苏天汉的决心。
苏天汉听后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他也明白,雷洛只是一个本地人,没有受过系统教育,按后世的标准,最多算是个职高学历。
当年初中毕业就进了警校。
再加上这个年代没有网络,他从警以来,心思几乎全放在业务上。
对外界的了解非常有限。
而苏天汉不同。
他来自一个信息高度发达的时代,许多事情即便没亲身经历,也早已耳濡目染。
不需要别人指点,对许多问题的理解都远超常人。
苏天汉神情认真地说:“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今后做事要多动脑,遇事先冷静,不然走不了太远。”
雷洛点头称是。
他看着苏天汉,郑重地问:“汉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苏天汉回答得很干脆。
他对接下来的局势已有判断。
思索片刻后,他继续说道:“一个人想站得更高,要么制定规则,要么就要精通规则。”
“就像当初我们一样,一旦规则被我们定下,整个系统就会井然有序。”
“但现在,宗主国改变了游戏规则,我们无力对抗。唯一能做的,就是适应这套新规则,并借势向上攀登。”
“只有当你拥有制定规则的能力时,才有资格去改写规则。”
雷洛似懂非懂,脸上一片茫然。
苏天汉没有进一步解释,而是让他自己去琢磨。
有些事,旁人讲不清,也讲不透,只能靠自己悟。
香江,再次恢复了表面的宁静。
这段时间,警署高层大规模在华人警员中安插亲信,试图削弱苏天汉这位总华探长的势力。
苏天汉没有轻举妄动。
他清楚,自己无力改变大局,只能暂时隐忍。
现在出手,只会给敌人可乘之机。
暂时的隐忍,是为了将来更精准的反击。
就像出拳,只有先收回来,才能打得更狠。
九龙警署,是他立足的根本。
既然其他三大警署无法染指,那就先将九龙牢牢控制在手中。
这一阶段,有不少白皮佬一派的人被调到九龙。
但在苏天汉的布局下,他们大多被安排到无实权的位置。即便有少数人被强行安排到关键岗位,也被苏天汉设局让他们出错,最后被调离甚至踢出警队,更有几个直接进了监狱。
时间一久,九龙警署完全掌握在苏天汉手中。
虽然还有不少白皮佬的人,但已无法真正掌控局面。
“汉哥,出事了。”
雷洛神情凝重地走进办公室,急切地说道:“廉政公署又动手了,这次针对的是我们这一派的督察、高级督察等人。”
“理由是有人顶罪、刑讯逼供……”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听闻此言,苏天汉神情不变。
这一切,他早有预料。
廉政公署不会放过他这个旧秩序的代表,警署高层也一定要将他铲除。
只要他在,他们就无法彻底掌控警队。
因为他在华人警员中的威望实在太高,其他人可以放过,他必须倒台。
他们,又出手了。
苏天汉神色冷峻,内心也隐隐生出怒意。
虽说自己也早有布局,但确确实实已经放开了其他三大警署,由白皮佬接手。
如今,只剩下九龙警署。
可这群白皮佬,还不断往里面掺人。
现在,又要用这种方式对付他?
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