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李鸣风轻轻转动手中的钢笔，
面对专家们的轮番质疑，他只抛出一个简单问题，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深秋的朝阳透过省委一号会议室宽大的窗户，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影。李鸣风提前五分钟走进会议室，发现椭圆形的红木会议桌旁已经坐了不少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
“李书记早。”几个干部连忙起身打招呼。
李鸣风微微点头回应，目光扫过全场。今天这场经济形势分析会，表面上是例行公事，实则暗流涌动。刘建国早早坐在了主位，正与身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专家热切交谈。那位正是省内经济学界的泰斗，苏北大学经济学院前院长吴天佑，也是刘建国多年的智囊。
“鸣风来了，就等你了。”刘建国抬头看了一眼，笑容里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
李鸣风在自己的位置坐下，不动声色地打开笔记本。他注意到今天参会人员比往常多了近一倍，除了常规的经济部门负责人，还有不少高校和研究机构的专家学者，其中几张面孔明显是吴天佑的门生。
会议开始，刘建国开门见山：“今天请大家来，主要是分析研判明年我省经济形势，为制定明年工作思路提供参考。大家都知道，当前经济形势复杂严峻，如何准确把握大势，找准发展方向，是我们面临的重大课题。”
省发改委主任首先汇报了今年经济指标完成情况和明年初步预测，随后各部门负责人依次发言。会议进行了近一个小时后，刘建国把目光投向吴天佑。
“吴老是经济学界的权威，今天特意请您来，就是想听听您对当前经济形势的高见。”
吴天佑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地开口：“建国书记过奖了。不过对于当前经济形势，我确实有些思考。”他顿了顿，环视全场，最后目光若有若无地从李鸣风脸上扫过。
“我认为，当前我省经济工作的重心，应该放在传统产业升级改造上。这是我们苏北省经济的根基，也是我们参与区域竞争的优势所在。”吴天佑侃侃而谈，“至于一些同志热衷追捧的新兴产业，比如数字经济、新能源等，我认为应该适度降温，避免盲目跟风，造成资源浪费。”
会场一阵轻微的骚动，不少人偷偷看向李鸣风。谁都听得出来，这话明显是针对李鸣风大力推动的稀土改革和数字经济发展战略。
李鸣风面色平静，手中的钢笔却轻轻转了一圈。
吴天佑继续阐述他的观点，引经据典，数据详实，显然有备而来。他的几个学生也纷纷附和，提出一系列支持传统产业、质疑新兴产业的论据。
刘建国频频点头，不时在本子上记录。等专家们发言告一段落，他转向李鸣风：“鸣风啊，你怎么看？你一直主抓经济工作，又是我省改革创新的旗手，应该有不少独到见解。”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李鸣风身上。
李鸣风轻轻放下钢笔，身体微微前倾：“吴老的观点很有见地，传统产业升级确实重要。不过……”他话锋一转，“我认为看待经济问题，不能只看眼前，更要看长远；不能只看省内，更要看全局；不能只看数据，更要看趋势。”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会场的每个角落。
“就拿吴老刚才提到的数字经济来说，有人认为这是虚火过旺。但我请大家思考一个问题——”李鸣风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随着5G技术明年正式商用，物联网、人工智能、工业互联网将迎来爆发式增长，这会对我们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带来哪些根本性变革？”
会场一片寂静，连吴天佑也皱起了眉头。
李鸣风继续道：“再比如新能源产业，有人认为我们投入过大。但我想问，随着光伏发电成本持续下降，储能技术突破在即，未来三年内新能源发电成本有望低于火电，这将如何重塑我们的能源结构和产业布局？”
两个问题抛出，会场上已经有人开始交头接耳。
吴天佑清了清嗓子：“鸣风书记的问题很有前瞻性，但经济工作还是要脚踏实地。您说的这些，毕竟还是未来的事情。”
李鸣风微微一笑：“未来已来，只是分布不均。我们可以看看当下的几个迹象——”
他随即列举了一系列数据和分析，从沿海地区数字经济占Gdp比重，到全球主要国家新能源发展目标，再到稀土在高科技产业中的战略价值，每一个论点都有扎实的数据支撑，每一组数据都指向一个结论：新兴产业不是要不要发展的问题，而是如何抢占制高点的问题。
吴天佑脸色渐渐变得难看。他的一个学生，一位戴黑框眼镜的中年教授忍不住插话：“李书记，您的观点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毕竟太理想化了。现实是我们省的传统产业占比仍然超过60%，这是绕不过去的现实！”
李鸣风不疾不徐地回应：“这位同志说得对，传统产业占比确实很高。但我想提醒大家注意一个趋势——去年我省传统产业增长2.1%，而新兴产业增长18.7%。按照这个速度，三年后新兴产业的贡献率将超过传统产业。我们是等到那时被动调整，还是现在就主动布局？”
那位教授一时语塞，会场陷入短暂的沉默。
这时，刘建国笑着打圆场：“看来大家都有很多好的想法。这样吧，我们休息十分钟，然后继续讨论。”
休息时间，李鸣风刚走出会议室，王强就快步跟上，低声道：“书记，他们这是有备而来啊。”
“意料之中。”李鸣风神色平静，“你去把这份材料复印一下，等下发给每位参会人员。”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王强。
王强快速浏览了一遍，眼睛一亮：“这是……”
“去吧。”李鸣风微微一笑，“既然要论战，就要有充足的弹药。”
十分钟后，会议继续。当工作人员把复印的材料分发到每个人手中时，刘建国粗略翻看了一下，脸色微变。材料详细分析了周边几个省份在新兴产业领域的布局和成效，特别是与苏北省产业结构相似的几个竞争对手的最新动向。
吴天佑看着材料，眉头紧锁，不时与旁边的助手低声交流。
会议继续进行，但气氛明显发生了变化。之前对李鸣风观点持怀疑态度的人，开始认真思考他的战略眼光。有几个原本中立的经济部门负责人，发言时开始倾向于支持加快新兴产业发展。
刘建国见状，再次把话题引向吴天佑：“吴老，您还有什么补充吗？”
吴天佑深吸一口气，准备做最后反击：“鸣风书记的眼光确实前瞻，但我还是坚持认为，经济工作要尊重客观规律。现在我们更应该思危，而不是盲目求变。”
李鸣风心中冷笑，对方这是要借用电视剧名梗来增加说服力。他不慌不忙地回应：“吴老说得好。不过我们现在如果因为畏惧变化而错失转型良机，不就是行差踏错吗？”
他停顿一下，继续道：“我们经济工作也是如此，嘴上说为了人民，但如果不能抓住时代机遇，为人民创造更美好的生活，不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形式主义吗？”
这番话软中带硬，既回应了吴天佑的质疑，又暗含警示，会场顿时安静下来。
吴天佑脸色变了几变，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再发言。
刘建国见状，知道今天这局已经难以挽回，只好做总结发言：“今天的讨论很有成效，大家从不同角度分析了经济形势，提出了很多宝贵意见。省委将认真研究大家的建议，制定出符合我省实际的经济发展思路。”
散会后，李鸣风刚走出会议室，几位地市级领导就围了上来。
“李书记，您刚才讲得太精彩了！我们市正在规划数字经济产业园，希望能得到省里的支持……”
“李书记，我们那边传统产业转型压力很大，您看能不能安排时间去指导一下……”
李鸣风一一回应，态度谦和。余光中，他看见刘建国和吴天佑一前一后走出会议室，脸色都不太好看。
回到办公室，王强难掩兴奋：“书记，今天这一仗打得漂亮！您没看见，最后吴老那个表情……”
李鸣风却毫无得意之色，反而神色凝重：“不要高兴得太早。今天的会议只是前哨战，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
他走到窗前，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缓缓道：“有时候斗争不是倒在正面对抗中，而是倒在看似不起眼的细节上。我们也要警惕对方从我们意想不到的地方出手。”
王强神色一凛：“您是说……”
“加强信息收集，密切关注各方面的动向。”李鸣风转身，目光锐利，“特别是与我们推动的改革相关的领域，不能有任何疏忽。”
王强郑重地点点头：“明白，我马上安排。”
当天晚上，李鸣风接到一个神秘电话。
“李书记，今天表现很精彩。不过你可能不知道，吴天佑的儿子在澳洲留学，所有费用都是由宏大集团旗下的基金会提供的。”
李鸣风心中一震：“你是谁？”
“一个关心苏北省发展的人。”电话那头的声音平静无波，“另外，刘书记的秘书上周与宏大集团张宏的弟弟见过面，地点很隐蔽。”
电话随即挂断。
李鸣风放下手机，眉头紧锁。这个神秘人两次提供关键信息，目的何在？他思考片刻，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帮我查两件事：第一，吴天佑儿子的留学资金来源；第二，刘建国秘书最近的行踪。要绝对保密。”
放下电话，李鸣风站在窗前，看着城市的万家灯火。这场权力的游戏，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但无论前方有多少暗礁险滩，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夜色渐深，省委大院一片寂静。但在这寂静之下，多少暗流正在涌动，无人知晓。
而新的风暴，正在地平线上悄然积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