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古城深处,一座通体由某种温润白玉构筑、高耸入云却毫无门户的塔楼静静矗立。塔身光滑如镜,表面流动着无数细密如星辰的银色符文,仿佛在永无休止地推演着天地玄机。这便是神秘莫测的天机阁入口所在。
李无恙按照邋遢老道的指引,来到塔楼前。他手中紧握着那枚看似普通的青铜令牌,心中默念老道传授的咒诀。随着咒文最后一个音节落下,青铜令牌微微发烫,射出一道微弱的光芒,没入塔身。
霎时间,塔楼表面流转的银色符文骤然加速,如同受到惊扰的鱼群。紧接着,光滑的塔壁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光门。门内并非实体空间,而是一片旋转的、由无数细密卦象组成的星光漩涡,散发出玄奥莫测的空间波动。
“无恙小友,务必谨慎。”清微观主拂尘轻扫,面色凝重地传音道,“天机阁内自成天地,法则迥异,万事皆需付出代价,莫要轻易应承任何契约。”
月琉璃和云逸也投来关切的目光。李无恙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至最佳,一步迈入了那星光漩涡之中。
嗡——!
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的水膜,周遭景象瞬间变幻。他并未进入预想中的殿堂,而是置身于一片无垠的星空之下。脚下是光滑如镜、倒映着星辰的黑色水面,头顶是缓缓旋转、璀璨夺目的银河。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时间和空间都显得模糊而扭曲。
“巡天卫李无恙,身负混沌,心向寂灭,得太初星火之引,携寂灭玄女因果……”一个非老非少、非男非女、毫无情感波动的宏大声音,如同来自宇宙本身,直接响彻在李无恙的识海深处,“汝之所求,《寂灭天书》残页之下落,净世莲台之踪迹,皆为禁忌之秘,牵扯甚大。”
声音落下的瞬间,李无恙前方的“水面”上,星光汇聚,缓缓浮现出两幅动态的星图。
第一幅星图,指向一片被浓郁灰雾笼罩、死寂到极点的陌生星域,中心区域标注着一个不断坍缩、散发着终极虚无气息的黑洞状标记,旁边浮现出几个古老的文字——“寂灭之源”**。星图旁,还有一小段闪烁的文字说明:“《寂灭天书》第三残页,万古前坠入‘寂灭之源’边缘的‘归寂星河’,受本源道韵滋养,然此地乃寂灭终极显化之处,万物终焉,凶险远超归墟之眼,非寂灭道成者不可入,入之十死无生。”
第二幅星图,则指向一个李无恙略有印象的星域——“万佛古星域”。星图放大,显露出一片祥和宁静、佛光普照的星域,中心一颗巨大的、如同盛放莲花的星辰格外醒目——“净琉璃世界”。文字说明浮现:“净世莲台,乃佛门至高净化圣物,曾于上古大劫中受损,流落至此,后被‘大慈光王佛’所得,供奉于净琉璃世界核心的‘八宝功德池’深处,非有缘人与大功德者不可见,强求必遭佛国倾力反击。”
两幅星图,两条路,皆是大凶与大机缘并存!
“此二则信息,代价几何?”李无恙沉声问道,心中已有了决断。寂灭之源虽险,但与他道途相合,且天书残页志在必得。净世莲台在佛国,看似安全,实则牵扯另一庞大势力,需从长计议。
“《寂灭天书》残页线索,需上品因果币三千,或以等价物抵押——汝可抵押一缕‘太初星火之引’本源,或百年内为天机阁完成一件‘天命任务’。”宏大的声音回应。
“净世莲台踪迹,需上品因果币五千,或抵押‘寂灭玄女’一缕苏醒本源,亦或……交出汝于轮回墓地所得之‘往生教核心令牌’。”
代价高昂的令人咋舌!尤其是抵押玄女本源或太初星火之引,绝无可能!而那“天命任务”和交出往生教令牌,显然也隐藏着未知的风险与因果。
李无恙沉吟片刻,眼中闪过决断:“我选择抵押‘往生教核心令牌’,换取净世莲台踪迹。同时,以我未来百年内,为天机阁完成一件不违背道心、不危及同伴性命之‘天命任务’为代价,换取《寂灭天书》残页线索!”
他取出那枚得自轮回墓地、气息诡异的往生教令牌。令牌离手的瞬间,便被一股无形之力卷走,消失在水面之下。
“可。”宏大的声音毫无波澜,“契约成立。任务内容,时机到时,自会告知。此二则信息,已烙印汝心。”
话音刚落,那两幅星图骤然化作两道流光,没入李无恙的眉心。庞大的信息流瞬间涌入他的识海,被清晰记忆。同时,他感到灵魂深处似乎多了一道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因果枷锁,这便是“天命任务”的契约。
交易完成,星光漩涡再次出现。李无恙不再停留,转身迈入其中,回到了天机古城街道上。
“如何?”清微观主立刻上前问道。
李无恙将所得信息简要告知,隐去了抵押任务的具体内容,只说是以一件重要物品和未来一个人情为代价。
“寂灭之源……那可是连道祖都不愿轻易涉足的绝地啊!”清微观主倒吸一口凉气,“传闻那是寂灭大道的终极体现,是一切存在的终点,进入其中,几乎有死无生!”
“净世莲台在佛国,虽看似稳妥,但佛门水深,大慈光王佛更是上古存活的古佛,实力深不可测,欲求其至宝,难如登天。”月琉璃也眉头紧锁。
李无恙目光坚定:“寂灭之源虽险,却与我的道途最为契合,或许是我突破当前瓶颈、彻底掌握寂灭剑意的关键。净世莲台之事,需从长计议,或许可借巡察使或星陨阁的关系,尝试与佛国沟通。”
就在几人商议之际,李无恙心中突然一动,再次想起了那邋遢老道的话——“欲净其外,先安其内”。他隐隐感觉,老道似乎在暗示他,解决“外壳”玄女的污染问题,或许比寻找净世莲台更为紧迫,甚至……是解决净世莲台难题的关键?毕竟,玄女本体与佛门,似乎并无交集,但那“外壳”被魔气污染,净化她,不正需要至强的净化之力吗?这其中,是否隐藏着更深层的联系?
“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从长计议。”李无恙压下心中纷乱的思绪,决定先消化此次所得,再定行止。
然而,他们刚刚转身,准备寻找客栈时,街道尽头,数道阴冷、晦涩的气息突然出现,隐隐成合围之势,锁定了他们。为首者,是一名身穿暗紫色星袍、面容笼罩在兜帽阴影下的男子,其气息,赫然达到了金仙巅峰,而且带着一股与天机古城格格不入的血腥与死寂之意。
是往生教的人!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而且,似乎并非巧合,而是早有预谋!
李无恙眼神一冷,混沌道元悄然运转。看来,这天机古城,也并非安全之地。麻烦,总是接踵而至。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