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白色的净化光柱如同九天银河倒灌,持续冲刷着李无恙的肉身与神魂。这痛苦远超肉身折磨,是道基层面的洗礼与冲击。他的混沌道元在至纯的净化之力下剧烈沸腾、震荡,仿佛要被强行“提纯”,抹去那包容万象的特性;他的寂灭剑意更是如同遇到了天敌,被净化之光灼烧、消融,发出无声的哀鸣。
李无恙紧守灵台最后一丝清明,疯狂运转“混沌生万法,寂灭归一元”的道诀。他将这极致的痛苦视为一种另类的淬炼,将涌入的净化之力强行纳入混沌的范畴,试图理解、包容,甚至……转化!混沌之道,海纳百川,为何不能包容这至高的净化?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尝试,稍有不慎,便是道基崩毁的下场。但李无恙的道心坚如磐石,对玄女的执念更是支撑他的最大动力。他引导着绝大部分净化之力,以自身为桥梁,透过与意识海中“外壳”玄女的那丝微弱联系,源源不断地输送过去。
巡天仙舟,蕴星池底,封印核心。
那被重重锁链束缚、周身缠绕着浓郁饕餮魔气的“玄”之外壳,在净化之力涌入的瞬间,猛地剧烈挣扎起来!她脸上原本的茫然与疯狂被极致的痛苦所取代,发出凄厉的尖啸,魔气与净化之光在她体内激烈交锋,发出“嗤嗤”的灼烧声,冒出滚滚黑烟。
“坚持住……玄……”李无恙虽身处无边痛苦,却仍分出一丝神念,传递着鼓励与守护的意念。他能感觉到,那“外壳”灵魂深处被魔气蒙蔽的核心,正在净化之光的照耀下,一点点显露出来,虽然脆弱,却无比纯净。
与此同时,他意识海深处,那具承载玄女本体的水晶棺椁,也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棺椁表面纹路流转,散发出清凉的寂灭道韵,帮助李无恙稳定濒临崩溃的道基,同时,也似乎在吸收着一丝逸散的净化之力,用于滋养自身。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李无恙感觉自己的意识几乎要涣散,身体仿佛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但就在他即将支撑不住的刹那,功德池中央的净世莲台突然光华内敛,那乳白色的光柱缓缓消散。
净化……结束了。
李无恙“噗通”一声半跪在地,大口喘息,浑身被汗水与血污浸透,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修为竟隐隐有跌落的迹象。但他第一时间内视意识海,关注着那“外壳”的情况。
蕴星池底,魔气已然消散殆尽!那个“玄”的外壳,虽然依旧昏迷,但周身散发着纯净柔和的星辰光晕,脸色安详,眉心那点暗金符文也化为了银白之色,再无丝毫邪异。她体内的魔秽,已被彻底净化!
成功了!
李无恙心中涌起巨大的欣慰,强撑着抬起头,看向莲台方向,艰难地拱手:“多……多谢佛尊……成全……”
光王佛的虚影依旧端坐,声音平和:“施主舍身救赎,意志可嘉。魔秽已除,然其灵识受损甚重,需静养恢复。净世莲台之力,已留一丝净化道种于其体内,可保其日后不受邪秽侵染。你且好生调息吧。”
说完,佛陀虚影缓缓消散,功德池恢复平静,那朵九色莲花也重新合拢。
引路罗汉再次出现,将虚脱的李无恙扶起,送出了功德林。
清微三人早已焦急等候在外,见李无恙如此模样,皆是心惊,连忙上前搀扶,喂下丹药,助他疗伤。
数月后,李无恙伤势渐愈,虽然修为略有损耗,但道基经过净化之力的洗礼,反而更加纯粹稳固,对“净化”与“混沌”的辩证关系有了更深理解。他第一时间通过巡天仙舟的传讯法阵,与留守的云逸(分身)联系,确认了“外壳”玄女已彻底净化,状态稳定,正在蕴星池中沉睡恢复,只需时间温养,便可苏醒。
心中大石落地,李无恙向大慈光王佛辞行。光王佛并未挽留,只是赠予他一串由功德池水凝结的琉璃佛珠**,言道可辟邪护心,并留下一句偈语:“红尘万丈,因果纠缠。寂灭非终,造化始元。好自为之。”
李无恙郑重接过佛珠,谢过佛尊,与清微三人驾驭星舰,离开了净琉璃世界。
此行目的已然达到,甚至超出了预期。不仅净化了“外壳”玄女,获得了净世莲台的净化道种,自身道行亦有精进。接下来,便是返回巡天仙舟,等待“外壳”苏醒,并以此为桥梁,尝试唤醒玄女本体更深的意识。
星海漫漫,归途亦是新的开始。李无恙站在舰桥,望着无垠星空,手中摩挲着那温润的琉璃佛珠,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与一丝隐隐的不安。光王佛最后的偈语,似乎意有所指……
“混沌生万法,寂灭归一元。”他轻声自语,目光愈发坚定。无论前路有何因果纠缠,他都将一往无前。
(一百六十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