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蓝色的天边刚透出一丝光亮,海风裹着咸腥味扑在脸上。琴雯最后一个从塌方的岩缝里爬出来,手掌蹭破了一层皮,火辣辣地疼。她顾不上管,回身伸手把黄忠拉上来,接着是林特助,最后是背在肩上的黄俊宇。
黄俊宇整个人软得像一摊泥,呼吸微弱,嘴唇发紫。琴雯咬牙站直,把他往肩膀上稳了稳。远处海面有艘小船亮着灯,正缓缓朝这边靠。
“船来了。”林特助抹了把脸上的泥水,声音沙哑。
接应的快艇靠岸,两名留守的雇佣兵跳下来帮忙。琴雯没松手,一直等到黄俊宇被轻轻放平在船舱底部才退开。她蹲在他旁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冰凉。
“给他盖上。”琴雯说。
黄忠撕开自己的外套裹住黄俊宇,又脱下战术背心压在上面。林特助打开应急信标,红灯一闪一闪,在凌晨的海面上格外显眼。
引擎发动,快艇切开黑色的海水,朝着新加坡方向疾驰。琴雯坐在船尾,枪还挂在胸前,手指一直搭在扳机护圈上。她盯着来路的岛影,直到它彻底消失在晨雾里。
船行半小时后,黄俊宇开始发抖。琴雯立刻解开作战服外衣,盖在他身上,又俯身贴过去,用自己的体温去暖他。她的手臂环着他肩膀,能感觉到他在轻微抽搐。
“撑住。”琴雯低声说,“马上就到。”
黄忠蹲在船头盯着海面,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的枪套上。林特助拿着对讲机尝试联系岸上,信号断断续续,只能听到杂音。
琴雯低头看黄俊宇的脸。他眼角有一道新伤,血已经干了,混着灰尘结成硬块。她想起他被锁在铁床上的样子,手腕上有深深的勒痕,脚踝肿胀发黑。
琴雯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神更沉。
船速忽然慢了下来。驾驶的雇佣兵回头说了句什么,林特助立刻走过去。两人低声交谈几句,林特助转身看向琴雯。
“前面有船。”他说,“不明身份,正在靠近。”
琴雯站起身,走到船头。海平线上确实出现了一个黑点,距离不远,航向正对他们的位置。
“不是我们的人。”黄忠握紧枪。
“绕开。”琴雯说。
驾驶员调转方向,快艇向右偏航。那艘船也跟着转向,速度明显比他们快。
“甩不掉。”林特助说。
琴雯盯着那艘船越来越近,突然抓起对讲机,递给林特助:“联系周季,让他通知新加坡海警拦截,就说黄家非法拘禁,在海上追杀我。”
林特助立刻拿出耳机,联系周季。
十分钟后,远处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那艘追踪的船犹豫了一下,最终减速,调头离开。
琴雯松了口气,回到黄俊宇身边。他还在发抖,但呼吸稍微平稳了些。她握住他的手,发现指尖有点回暖。
“黄俊宇你听见了吗?”琴雯说,“我们没事了,安全了。”
船继续前行,太阳升起来时,终于看到新加坡港口的轮廓。岸边停着一辆救护车,周围没有其他人,车门开着,医护人员站在旁边等待。
快艇靠岸,琴雯第一个跳下,转身和黄忠一起把黄俊宇抬上担架。医护人员立即接手,检查血压、心跳,快速推上车。
琴雯跟着爬上车,坐在角落。医生喊了一句什么,护士开始准备肾上腺素。琴雯看着针管推进静脉,黄俊宇的手指动了一下。
琴雯突然抬手捂住嘴。
眼泪一下子涌出来,顺着指缝往下掉。她没发出声音,肩膀却止不住地抖。从码头出发到现在,十六个小时,她没睡过一分钟,没松过一口气。现在人救出来了,琴雯却撑不住了。
林特助在车外指挥安保人员清场,黄忠扶着腿上的伤口站在一旁。救护车门关上前,琴雯抬头看了眼外面,正好对上黄忠的眼神。
黄忠点了点头。等着上第二台救护车。
车门关上,发动机启动。琴雯靠在车厢壁上,手指还沾着黄俊宇的血。琴雯低头看着那抹暗红,慢慢攥紧了拳头。
车子驶出码头,穿过城市街道。高楼在窗外飞速后退,阳光照进车厢,落在急救设备上,反射出冷光。
医生再次测量血压,摇头:“还是低,继续输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