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钩卡在探针根部的瞬间,林小满手腕一拧,金属发出刺耳的扭曲声。探针被强行弯折,卡入门缝,再也无法推进。她喘了口气,脚尖一挑将铁钩收回,顺势后退三步,背脊抵住墙壁。
房间内没有灯,但她已能看清轮廓。地面铺着橡胶垫,边缘翘起,踩上去发出轻微的粘滞声。墙角堆着几只铁箱,锈迹斑斑,箱体上有模糊的编号,像是废弃多年。她的目光最终落在房间中央——一个直径约两米的金属圆盘嵌入地面,表面刻满交错的纹路,层层环套,中央凹陷处有一圈细密刻痕,形状与她怀表盖上的标记完全一致。
她低头看了眼怀表。表壳已不再发烫,指针静止不动,仿佛刚才的指引只是错觉。但她知道不是。
她快步走到圆盘前蹲下,指尖抚过那些刻痕。纹路深浅不一,有些地方被磨平,显然是长期使用所致。她从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页——引魂人笔记的残页。纸面破损严重,但中间一页仍清晰绘着一幅图:三重环纹环绕中心凹点,外围标注十二地支方位,标题写着“阴阳引渡图”。
她将纸页轻轻覆在圆盘上,逐一对比。外圈十二个凸起对应子、丑、寅……直至亥,分毫不差。中环三道螺旋纹与图录中的“气脉流转道”吻合。最内圈的凹槽,正是怀表标记的形状。
这不是装饰。
是阵法。
她呼吸一滞。笔记上记载,此类阵法极为罕见,需以灵物为引,活人执念为媒,方可开启跨界通路。传说中,引魂人曾用它送执念深重的亡魂前往轮回边缘,但代价极大,一旦失控,便会撕裂空间,连施术者也会被卷入虚隙。
她正欲细看,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铁门剧烈震动,焊缝处迸出火星。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接着是黑帮头目的声音:“门要撑不住了,准备破门。”
林小满迅速将笔记收起,目光扫向老兵弟弟。他仍昏迷在地,呼吸微弱,脸色青灰。她蹲下探了探他的脉搏,跳动极慢,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着。
她回头看向圆盘。
若这真是传送阵,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是谁建造的?又为何被黑帮占据?
她忽然想起头目在主厅说的话:“这栋楼是专为引魂人设计的囚笼。”
难道……他们早就知道这种阵法的存在?
她将怀表取出,迟疑片刻,轻轻按进圆盘中央的凹槽。
咔。
一声轻响,像是锁扣闭合。
刹那间,圆盘上的符文泛起微弱蓝光,由内向外一圈圈亮起,持续不到两秒便熄灭。但那一瞬的光,已足够让她看清整个阵法的完整脉络——那些看似杂乱的刻痕,实则是引导灵力的通道,而中心凹槽,正是启动枢纽。
她猛地抽回手,怀表恢复冰冷。
不是献祭。
是共鸣。
真正需要的,不是生命,而是与阵法相契的灵物。而这怀表,显然就是钥匙之一。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抬头看向铁门。
头目之前喊的那句“启动要活人献祭”,根本不是警告,是试探。
他们并不真正了解这个阵。
否则,他们不会等到现在才破门。
她迅速退到圆盘边缘,铁钩横在身前,目光锁定门轴连接处。那里的焊缝已经裂开一道细缝,只要再受几次撞击,整扇门就会脱落。
她必须在他们进来前,确认一件事。
她再次翻开笔记,翻到“引渡”条目下的最后一段文字:“阵启之刻,须执念为引,心向所归之地,方得通途。若无执念,则灵物徒然,阵亦不启。”
执念。
她看向老兵弟弟。
他昏迷前最后的意识,是冲着通风管道的方向说:“他们……早就知道我们会走这里。”
他想去的,是那条通道尽头。
而怀表,也正指向那里。
她心头一震。
这阵法不需要牺牲谁。它需要的是——明确的方向,和足够强烈的执念。
门外,撞击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门板整体晃动,固定螺栓崩飞一颗,砸在墙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林小满迅速将怀表贴回胸口,伸手扶起老兵弟弟,将他背靠圆盘边缘放下。他的头歪向一侧,嘴唇微微颤动,像是在梦中挣扎。
她低声说:“你哥等了你七十年。你要是就这么倒下,他白等了。”
没有回应。
但她看到他的手指抽动了一下。
门外,黑帮头目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们逃不掉的!那玩意儿认血,不献祭,门不会开!”
林小满冷笑。
她知道他在拖延时间,等更多人手到位。他们不敢贸然冲进来,是因为不确定这阵法会不会突然启动,把他们一起卷走。
她也不确定。
但她必须赌。
她将铁钩插进腰带,双手按在圆盘边缘,闭上眼,回忆笔记中记载的启动方式:“以灵物为引,执念为媒,心之所向,即门所开。”
她没有执念。
但她能借。
她想起周予安——那个跟在她身后不肯走的少年鬼魂。他执念极深,只因一句话没说出口,便滞留人间。那样的执念,足以推动阵法。
可他不在这里。
她咬牙,睁开眼,伸手探入衣袋,再次取出怀表。
就在这时,铁门轰然一震。
整扇门向内倾斜,门轴发出刺耳的金属撕裂声。一道身影从门外探入,手持电棍,直冲她而来。
林小满侧身闪避,铁钩顺势抽出,横扫对方小腿。那人闷哼一声跪地,电棍脱手滚向圆盘边缘。
她没去捡。
她盯着门口。
黑帮头目站在两名手下中间,没有立刻进来。他的目光落在圆盘上,眼神闪烁,像是在确认什么。
“你懂这个阵?”他问。
林小满不答,只将怀表举到胸前。
头目瞳孔一缩:“那是启动器?”
她没说话,只是缓缓后退一步,左脚踩上圆盘外环。
头目突然笑了:“你以为你能走?这阵法七十年没动过,早就废了。就算能开,你也得有命进去。”
林小满依旧沉默。
但她知道,他在虚张声势。
刚才符文亮起的那一刻,阵法有反应。它没废。它在等待。
等待一个方向明确的执念。
她低头看向老兵弟弟。
他的眼皮在颤动。
她忽然俯身,在他耳边说:“你哥就在那边。他等了你一辈子。你要是不想见他,现在就闭眼。”
老兵弟弟的呼吸猛地一滞。
下一秒,他的手指死死抠进地面,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哑的吼叫。
林小满立刻将怀表按回凹槽。
嗡——
圆盘符文瞬间亮起,蓝光由内向外扩散,一圈、两圈、三圈,直至外圈十二地支全部点亮。光流如水,在环纹间缓缓流转,中心凹槽浮现出一层极淡的光膜,像是一扇即将开启的门。
头目脸色骤变:“快!打断他们!”
两名手下冲上前来。
林小满抽出铁钩,横身挡在圆盘前。第一人扑到近前,她侧身避过电棍,反手钩住对方手臂,用力一拧。关节脱臼的闷响中,她将人推向第二人,两人撞作一团。
她趁机回头。
光膜仍在波动,尚未稳定。
启动需要时间。
她必须撑到那一刻。
头目站在门口,没有再上前。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圆盘,嘴唇紧抿,像是在等待什么。
林小满忽然意识到——
他在等阵法完全开启。
他们要的不是阻止她。
是利用她,把阵法打开。
她心头一冷。
就在这时,老兵弟弟猛然睁眼。
他的瞳孔漆黑,却透着一股近乎疯狂的清明。他撑起身体,一只手死死抓住圆盘边缘,另一只手抬起,指向通道方向。
他的嘴一张,声音沙哑却清晰:
“那边……不是出口。”
林小满一怔。
不是出口?
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