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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穿透薄雾。静室内,林峰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流淌的金色混沌光晕一闪而逝,归于深邃沉凝。炼气一层大圆满的境界彻底稳固,混沌真元在丹田核心盘旋,如同初生的太阳,蕴藏着磅礴之力。然而,他脸上毫无突破的欣喜,反而嘴角微微抽搐,一丝近乎崩溃的复杂神情浮现。

他垂眸,摊开手掌。指骨比以往更显修长、莹润,皮肤下仿佛流淌着温润的光泽,细腻得不似凡人。喉间那属于少年刚硬的凸起,竟如同被无形的刻刀打磨过,变得柔和而模糊!更让他心头警铃狂作的是周身萦绕的、挥之不去的清冷气质中,硬是夹杂了一股不受控制的、天然魅惑感——即使他板着脸,眼波流转间也像含着千言万语,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探寻。

“叮!检测到宿主抗性值临界波动,【神魂认知滤网】(被动防护级)强制启动,运行稳定。请注意:该滤网为应激防护手段,过度依赖存在认知偏差风险。另:宿主当前女性化特征演化进度提升1%,总量达4.2%。形态特征:喉结消隐(2期)、骨相精微柔化(初步)、天然魅惑气场辐射(微量)。精血活性侵蚀度:6.3%。系统温馨提示:抵抗很辛苦,不如享受之?早点完成阶段性演化目标,解锁新天赋岂不快哉?” 系统小千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带着点懒洋洋的音调,精准地在林峰识海里播报着“噩耗”。

林峰:“……”

享受?享受个鬼!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想把识海里那个光球揪出来暴打一顿的冲动。昨夜突破后那场与精血侵蚀的艰苦拉锯战,其凶险程度远超真气的冲突。每一次侵蚀力如岩浆般滚过血脉深处,都伴随灵魂意志被强行拉扯变形的剧痛。他几乎耗尽心神才堪堪维持住肉身不被那股霸道力量重塑得面目全非,结果依旧迎来了这令人头皮发麻的变化。

此时范闲一身低调的玄色劲装,牵着一匹同样不起眼的青骢马溜了出来。他后背的鞭伤经过一夜《归元养气诀》的修复,虽未痊愈,但已不影响行动,只是动作间偶尔牵扯到伤处,仍会让他不自觉地抽一口凉气。

【嘶……老头子下手真黑!这笔账记下了!】范闲龇牙咧嘴地翻身上马,朝着相府方向而去。昨日被修理的凄惨历历在目,但今日有更重要的事——接上某个被迫“游学散心”的家伙。

到了给林峰临时安排的住处后,范闲熟门熟路地翻身下马,直接走了进去。

范闲推开门,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庭中那株老梅树下,一个身着素雅侍女裙裾的身影静静伫立,背对着他,似在欣赏晨露。

身影纤细,腰肢不盈一握,素雅的月白襦裙罩在身上,勾勒出流畅而柔和的线条。鸦羽般的长发并未完全挽起,几缕碎发慵懒地垂落在白皙得近乎透明的颈侧。晨光熹微,给那身影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竟透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与……惊艳?

范闲呼吸微微一滞,脚步顿住,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这是林峰?

恰在此时,那人影似乎察觉到身后的动静,缓缓转过身来。

刹那间,范闲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一下!

眼前的“人”,五官依旧是林峰的轮廓,却像是被最精妙的刻刀重新雕琢过。眉如远山含黛,眼若寒潭映星,鼻梁挺直却线条柔和,唇色是自然的淡粉,如同初绽的樱瓣。最令人惊异的是他(她?)的骨相——原本属于男子的棱角几乎消失殆尽,下颌线条流畅得不可思议,脖颈纤细修长,更骇人的是,那喉结竟已微不可查!

皮肤莹润无瑕,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周身气质更是清冷出尘,仿佛九天之上偶然谪落凡尘的仙子,带着一丝不染尘埃的疏离与纯净。那身侍女装穿在他身上,非但没有丝毫违和,反而更衬得他(她?)空灵绝世,仿佛本该如此。

范闲足足愣神了好几息,才猛地回神,随即一股巨大的荒诞感和某种恶趣味得到满足的戏谑涌上心头。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标准的“范氏贱笑”,声音拖得老长:“哟——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啊?啧啧啧,昨日不是还拍着胸脯说‘扮乞丐、装哑巴、易容成老头我都认了,但别太过分’吗?怎么今日就……嗯哼?”

他故意上下打量着林峰这身装扮和那张足以让满园春色失色的脸,调侃之意溢于言表。

然而,预料中的炸毛、跳脚、反唇相讥甚至拔剑相向都没有发生。

林峰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那双清澈如寒潭的眼眸淡淡地瞥了范闲一眼,眼神平静无波,没有丝毫羞恼或愤怒,仿佛范闲那充满恶趣味的调侃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微风拂过。

就在范闲以为林峰是气得说不出话时,林峰的神魂深处,一道无形的认知滤网悄然触发。

【认知滤网启动……检测到外界输入:恶意调侃(关键词:小娘子、过分、嗯哼)……进行无害化处理……】

【无害化处理完毕:外界输入转化为——真诚赞美(关键词:美、惊艳、完美契合)……输出至主意识……】

于是,在林峰的意识里,范闲那贱兮兮的调侃,自动变成了:

“哟——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啊?啧啧啧,昨日不是还拍着胸脯说……怎么今日就……如此之美!如此惊艳!这身装扮与你简直是完美契合!嗯哼(赞叹声)!”

林峰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眼神依旧清冷,但似乎……柔和了一丢丢?【哼,算你还有点眼光。】他心里默默嘀咕了一句,觉得范闲这家伙虽然平时嘴贱,但关键时候审美还是在线的。

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范闲的“赞美”,声音清越,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中性质感,介于少年清朗与少女柔婉之间:“时辰不早了,范大人还在等。” 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丝毫没有被“夸奖”后的欣喜或得意。

范闲被他这平静的反应弄得一噎,准备好的后续调侃全卡在了喉咙里。他看着林峰那张平静得过分的、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心里突然有点毛毛的:【这家伙……该不会是被刺激傻了吧?】

【叮!检测到宿主处于高适配性伪装状态,被动触发‘角色沉浸’效果。女性化认知进度+1%,当前综合女性化进度:4.2%。请注意维持人设稳定。】小千那毫无起伏的电子音适时地在林峰脑海深处响起。

林峰:【……滚!(╯‵□′)╯︵┻━┻】 他表面波澜不惊,内心的小人已经在疯狂掀桌。进度又涨了!还是在这种时候!这破系统绝对是故意的!

“咳咳,”范闲干咳两声,压下心中怪异感,指了指角门外,“车已备好,委屈林……姑娘了。” 他差点顺口喊出“林兄”,话到嘴边硬生生改成了“姑娘”,心里那个别扭就别提了。

林峰没再说话,迈步朝外走去。步履轻盈,裙裾微动,竟无端生出一股弱柳扶风般的韵致。

范闲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又揉了揉眼睛:【见鬼了……这世界真特么越来越玄幻了!】

京都清晨的街道已有了几分生机,但多数门户依旧紧闭。一辆制式普通却异常坚固的乌篷马车静悄悄地停在相府侧门外,由一个穿着低调、气息沉稳的“马夫”驾驭。范闲领着林峰上了车。车厢内部空间不小,布置简洁,两壁固定着防撞的软垫,中间有张小桌。

“委屈咱峰…呃,” 范闲瞄了一眼安静地坐在车厢最里侧阴影中,依旧裹着斗篷兜帽的林峰,那“峰弟”的称呼在嘴边打了个转,硬是没能顺畅叫出来,那副样子实在太过违和!尤其是刚才那段诡异平静带来的心理不适感仍在作祟,他只好含糊其辞地摆摆手:“那什么,你在这先歇着,我得去鉴查院接两个‘贵客’,很快就出发。” 说完,不等林峰回应,便迅速跳下马车,车帘落下,将那个沉默的“侍女”身影隔绝在内。

范闲独自走向位于街巷另一端的鉴查院大门。那阴沉肃穆的乌黑院墙和高耸的望楼,在微弱的晨光里更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清晨的鉴查院门口,气氛压抑得如同一块铅板。几队穿着暗色硬皮甲、眼神冰冷的黑骑早已列队完毕,如同铁铸的雕塑,空气里弥漫着兵器冰冷的铁腥味和一股无形的杀气。

院门沉重的黑铁门轴发出刺耳的“嘎吱”声,被缓缓拉开。率先驶出的是一辆通体用特殊精铁打造、只留几个气孔的厚重囚车。车轮压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重的闷响,仿佛碾在人的心头。囚车栅栏后,坐着一个须发皆白、身形异常魁梧的老人。他双手双脚都戴着沉重的镣铐,镣铐上篆刻着玄奥的符文,显然能极大压制修为。正是昔年令三国闻风丧胆、如今却龙困浅滩的北齐大宗师——肖恩。

肖恩似乎根本不在意身上的束缚,就那么随意地坐在囚车冰冷的地板上。他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如同残破却倔强的山崖。那双浑浊的老眼,隔着粗重的栏杆,如同淬了毒液的矛尖,精准地刺向站在不远处石阶上的范闲。

那目光太过直接、太过锐利,如同实质的寒意,让范闲后背的鞭伤似乎都隐隐作痛起来。他强自镇定,脸上维持着少年人应有的好奇与谨慎,并没有立刻避让那眼神。

“小子,” 一个沙哑如同砂纸摩擦铁锈的声音从囚车里飘了出来,干涩得没有一丝水分,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就是你叫范闲?”

范闲心头一凛,面上却适时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局促与紧张,拱手道:“是,晚辈范闲。”

“呵,” 肖恩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难听的冷笑,那混浊的目光在范闲脸上逡巡片刻,仿佛透过皮相,看到更深的东西,“有种。敢在老夫死前走这一趟。看在你有点种,老夫多送你一句,”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某种诡异的预示意味,“活着回来。北齐那池浑水,没你老子当年搅得浑,但吃起人来,也不含糊。替老夫多看看…后面,就看不到了…” 后面的话模糊不清,化作一声低沉的叹息,沉重得仿佛载满了数十年的血雨腥风。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范闲,眼神复杂无比,带着一丝浑浊的遗憾与深不见底的悲凉,仿佛透过范闲在凝视另一个消散于时光中的身影,一个永远无法折返的过去。随即,他闭上眼,不再看任何人,如同枯坐的佛像。

囚车在几骑黑骑的严密簇拥下,碾过清晨寂静的青石板路,辚辚而去,那股宗师落寞、大势已去的沉重感却久久不散,弥漫在院门口。

紧接着,另一辆略微“体面”些的、挂有轻纱的马车驶了出来。车前,一坐一立,守着两个人。

轮椅上,黑衣黑袍,气质阴郁如同寒潭深渊的男人,正是掌控着这庞大暗夜帝国的魔王,鉴查院院长——陈萍萍。他膝上盖着薄毯,双手交叠搁在上面,那张脸上一如既往地没有什么表情,平静得像是结了冰的湖面,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如同星空,静静地看着范闲。

站在他轮椅旁的,则是一个穿着油腻布袍、指甲缝里似乎永远藏着些毒物残渣的小老头,正是范闲的师父费介。此刻,费介脸上全然没有了平日里教范闲配毒试药时的戏谑和玩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

轻纱车帘被微风吹开一角。车里,坐着一个女子。白衣胜雪,衬得那张本就清丽绝伦的脸庞更添几分惹人怜惜的柔弱。正是京都曾经的花魁,如今的政治要犯——司理理。她低垂着眉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如同栖息的黑蝶。当马车经过石阶前的范闲身侧时,她似有所感,缓缓抬起头。

那双盈盈秋水般的眸子,瞬间锁定了范闲。

没有恐惧,没有怨恨,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如水的复杂情愫。那目光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带着无尽的担忧与欲语还休的温柔。仿佛有千言万语凝结在唇齿之间,最终只化为一眼深切的凝望,重重地烙在范闲心上。她纤弱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膝上一方素净的丝帕,指节隐隐发白。

车帘很快落下,隔绝了视线,唯有那一瞬眼神的交接,在范闲心头激起微澜。那清寒中带着执着的目光,让他想起了那个在醉仙居共饮交杯酒的夜晚,想起了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见”。

就在这短暂交错的目光里,范闲隐隐感觉到司理理的状态有些不对。她的脸色过于苍白,不是那种常见的憔悴,反而透着一股奇异的、不正常的润泽感,仿佛冰雕沁了水汽,美丽却脆弱,与她目光中的沉重形成了奇特的对比。

范闲的目光从那辆承载着司理理的马车收回,转向石阶上那两道身影。他走上前,对着轮椅上深不可测的陈萍萍郑重行了一礼:“院长!”

陈萍萍轻轻颔首,声音低沉平静,却带着掌控一切的力量感:“活着回来。” 没有任何多余的叮嘱,仅仅四个字,重逾千钧,蕴含着庞大的压力与期许。他顿了顿,那双深潭般的眼睛似乎能将范闲的灵魂都看穿,缓缓道:“言冰云,要带回来。”

“是!谨遵院长钧命!” 范闲应得干脆利落。

“去吧。” 陈萍萍不再看他,挥了挥枯瘦的手,视线转向远方的城门,带着审视江山如棋的淡漠。

旁边的费介却开口了,声音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沙哑:“小子,过来,为师有几句话。” 他示意范闲跟着他往院墙边僻静处走几步。

范闲有些疑惑,但仍顺从地跟了过去。陈萍萍则依旧凝望着城门方向,似乎对费介的举动默许。

走到墙角的古槐阴影下,费介停下脚步。槐树的枝桠在晨风中轻轻摇晃,叶影婆娑。费介从他那件油腻的布袍袖筒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用油纸仔细包裹、毫不起眼的小小蜡丸。

“拿着。” 费介不由分说地将蜡丸塞进范闲手里,力道重得像是在砸一块石头,眼神锐利地盯着他,压低了声音嘱咐道:“收好!这是三颗‘红袖招’的解药!”

红袖招?解药?!

范闲心头猛地一跳。他当然知道“红袖招”!那是他师父费介压箱底的几种阴毒玩意儿之一!慢性毒,发作时痛不欲生,如同千蛛啃噬心脉,更歹毒的是中者面色会反常地出现“红润”,故名“红袖招”。解药配制极其繁复,所需药材也极为刁钻罕见。费介轻易不用,更轻易不给解药!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掌中这小小的蜡丸,像握住一块烧红的烙铁。他的目光猛地射向不远处那辆已经驶出几十步远的、司理理乘坐的马车!难道…?!

“看什么?司丫头坐的那车?” 费介顺着范闲的目光扫了一眼,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冰冷的、属于鉴查院毒物的残酷,“她身上,喂过了。就前几天的事。”

纵然有了心理准备,范闲依旧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师父,压着嗓子质问:“师父?!您…您给她下毒?!她…她已经…” 他后面的话被费介冰冷锐利的眼神硬生生截断。

“你懂什么!” 费介低声呵斥,眼底没有丝毫玩笑之意,只有铁血算计的寒光,“范闲!你以为北齐是什么地方?过家家吗?司理理是她北齐皇帝指名要的重要人质不假,但你以为把她囫囵个交出去就万事大吉了?天真!”

费介的手指几乎戳到范闲的鼻尖,吐出的每个字都像带着冰渣:“给她喂下‘红袖招’,就是要让她成为北齐后宫、甚至北齐小皇帝身边一颗攥在我们手里的棋子!这毒,就是栓在她脖子上的狗链!发作起来,神仙难救,普天之下,除了我费介,没人能彻底解!就算有人能暂时压制痛苦,也只是饮鸩止渴!明白吗?这是死棋!更是活子!必要时…” 费介的眼神幽深如井,后面的话没说,但意思不言而喻——必要时,这颗“红袖招”,就是引爆司理理这个棋子、重创北齐皇室的炸弹!范闲心头掀起惊涛骇浪,既有对这个狠辣安排的震惊,更有对司理理命运的担忧和不忍。红袖招的发作…那简直是生不如死的酷刑!

费介似乎看穿了范闲的心思,冷哼一声,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别存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司理理这枚棋子的价值,大过你们那点露水情分一万倍!用好了,能抵千军万马!我警告你,” 他粗糙的手指用力点了点范闲的胸膛,一字一顿:“该用的时候,必须狠得下心!妇人之仁,死的就是你自己,还有跟着你的所有人!”

他顿了顿,目光像是无意般掠过范闲来的方向,模糊地扫了那辆乌篷马车一眼,压低的声音里带着三分不耐烦七分郑重:“至于你相府马车里带上的那个林家小姑娘…”

林家小姑娘?范闲一愣,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对,就是那个看着冷飕飕的丫头,” 费介只远远瞟过一眼马车轮廓,以及范闲带着那么个裹斗篷的身影过来,加上昨夜“林婉儿为弟弟范闲挨打讨公道”的风波沸沸扬扬,他自然而然地将马车里的人误认成了林婉儿的心腹侍女(林峰:……)。他皱着眉继续叮嘱,语气不容置疑:

“她身份特殊!是相府三小姐身边人!你给老子记住了!这一路,绝不能动她!她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丝,林相跟郡主能把你那身皮给扒下来!必要的时候…” 费介眼神一厉,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射向司理理马车消失的方向,“丢车保帅!司理理可以死!但这个侍女,必须安稳无恙地带回来!听清楚没?!”

范闲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古怪,像是想笑又不敢笑,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嘴角扭曲了好几下,最终只能化为一个复杂无比又憋屈至极的点头。他尴尬地“嗯”了一声,手掌心里的蜡丸被攥得几乎嵌进肉里,又烫又硌人。【林峰这该死的精血改造!师父你什么眼神啊!(╯‵□′)╯︵┻━┻】 他内心疯狂咆哮。

费介看他那副便秘似的表情,以为他是不认同,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还想再强调几句。陈萍萍的目光却已经从城门处收回,淡淡地看了费介一眼。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无形的力量。

费介到嘴边的话立刻咽了回去,他深吸一口气,最后用力拍拍范闲的肩膀,力气大得让范闲感觉后背抽痛加剧:“小子!这一路…给我活着滚回来!滚!”

陈萍萍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颔首。那眼神仿佛穿透了空间,看透了范闲内心所有的惊涛骇浪。范闲对着陈萍萍和费介再次躬身一礼,压下心中的百转千回,毅然转身,大步走向那辆等待的乌篷马车。

厚重的城门在晨光中缓缓洞开,发出悠长而沉钝的“隆隆”声,像是沉睡巨兽在叹息。由精锐黑骑护送、囚押着肖恩的囚车和林峰、司理理所在的两辆马车组成的队伍,终于驶出了巍峨的京都城门。初升的朝阳将队伍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射在蒙着薄薄晨露的古老官道上。前方,是蔓延至天际的苍茫田野,再远些,是青黛色的连绵山脉轮廓。空气中弥漫着泥土、青草混合着未知旅程的气息。

范闲骑在一匹健壮的黑色骏马上,位于队伍前列一侧。离城的瞬间,他下意识地回望了一眼这座在晨曦中逐渐醒来的雄城。高耸的城墙雄壮依旧,如同盘踞的巨龙。城楼上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的目光扫过那乌蓬马车紧闭的车帘,仿佛能穿透帘子看到里面那个此时不知是何心情的“绝世佳人”。他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又无奈的笑容,心中闪过林婉儿含怒带煞的俏脸,闪过司理理那欲语还休的沉重目光,闪过费介塞来的那三颗滚烫“毒果”,也闪过身后铁囚车里那个不知盘算着什么的肖恩……这趟“游学散心”,简直是乱麻裹身,步步惊心。

【真是够‘精彩’的开局啊…】 范闲无声地叹口气,随即眼神变得锐利而坚定,猛地一勒缰绳,黑马打了个响鼻。他挺直了背脊,强压下后背传来的一阵阵抽痛,迎着初升的朝阳和未知的前路,沉声喝令:

“启程!目标——北齐!”

车轮辘辘,马蹄声声,扬起官道上新鲜的尘土。队伍如同一条长蛇,蜿蜒地扎进茫茫的青色田野。京都城楼在他们身后,渐渐变小、远去,最终化为天际线上一道模糊的墨痕。

乌篷马车内。

厚重的车帘隔绝了大部分的景象,只有些许晃动的光线透入。林峰依旧裹在斗篷里,靠在车厢最内里,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腰间那枚灰扑扑的龟甲小挂坠散发着持续的微弱凉意,仿佛是他混乱心神的定海神针。

外面的一切声音:范闲与肖恩的对峙,黑骑甲胄碰撞的铿锵,沉重的铁囚车碾过石板路的闷响,范闲走向陈萍萍和费介时沉稳的脚步声……都仿佛隔着厚厚的毛玻璃,变得模糊不清。但当那辆司理理的马车靠近时,他敏锐的五感还是捕捉到那一瞬间极其微弱的停顿感,以及一丝若有若无、清雅而带着一丝倦怠的熟悉香气。

【司理理……她也走了?】 林峰心中了然。随即,他又“听”到费介那带着油污和草药气味的低沉絮语,断断续续传来,虽隔得远且模糊,但“侍女”、“动她”、“司理理可以死”、“林家小姑娘”这几个关键词,如同钉子般被强大的感知力强行捕捉,再经由【神魂认知滤网】加工润色一遍才输入他的大脑。

于是,在车厢阴影中静坐的林峰“听”到的就是:“那个林家的小姑娘……身份贵重……务必小心守护……她若安好便是晴天……牺牲再多旁人在所不惜……司理理那种危险分子死了也算替天行道……”

林峰:“……”

费介你个炼毒炼得鼻子眼睛都不好使的老梆子!我替范闲谢谢你八辈祖宗!【(╬ ̄皿 ̄)=○】 一股荒谬绝伦、啼笑皆非的悲愤感直冲天灵盖!

队伍已经出城,开始沿着宽敞的官道加速前行。车厢摇晃的幅度加大了些。

林峰的心情也如同这颠簸的马车,混乱不堪。他掀开斗篷一点缝隙,目光投向窗外飞快倒退的田野景象,企图用这份开阔的陌生转移那份憋在胸腔里的邪火。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异常突兀、毫无铺垫的声音在他脑中猛地炸开!

“叮!警告!检测到低级能量波动探测!波动源定位:队伍正前方约5公里外,道旁高地。”

小千的声音变得短促而冷静,带着一种冰冷的电子质感,与前番的调侃判若两统。

林峰瞳孔猛地一缩!

有人窥探?!而且是在他们刚出城不久?如此精准的位置?前方五公里……那就是说,埋伏?还是纯粹的路过监视?

一丝冰寒彻底压下他所有的恼怒、羞愤、无奈。北齐之行的帷幕刚拉开一角,阴影已然浮现。他迅速拉紧斗篷,身体不动声色的绷紧,神念如蛛网般谨慎地蔓延开去。

【……果然没有一刻安生。】 林峰缓缓闭上眼睛,体内刚突破不久、稳固无比的混沌真元无声地加速流转起来,如同蛰伏的金色洪流,在经脉间奔涌。那份被压抑的力量感,驱散了最后一丝迷茫。窗外的晨光透过斗篷缝隙,映在他兜帽下半隐半现的侧脸上,那完美得不似凡人的轮廓线条,此刻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冰冷、危险,也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清绝与魅惑。

车轮滚滚,载着重重迷雾与无数心思,一路向北,渐行渐远。京都城郭早已不见踪影,唯有远山如黛,前路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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