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青铜鼎残片上投下摇曳的光晕,李添一的指尖抚过鼎耳处细密的雷纹,铜锈簌簌落进宣纸上的朱砂墨里。刘美婷将襁褓中的李镇河安顿在藤编摇篮里,转身时发髻间的玉簪忽然发出蜂鸣般的震颤——这是双璧玉珏感应到龙气的征兆。
坎位水脉正在偏移。李添一突然开口,狼毫笔尖悬在《河图》摹本上方三寸。宣纸上的墨迹诡异地晕染开来,原本规整的八卦方位竟扭曲成蛇蜕般的螺旋纹。他蘸取李镇河眉心血痣上渗出的金红色液体,在鼎腹描摹出残缺的饕餮纹路,铜绿覆盖的铭文遇血竟浮出水面般清晰起来。
刘美婷凑近细看,翡翠耳坠扫过鼎身发出清越鸣响。那些蝌蚪状的先秦鸟篆在她眼中渐次重组,化作九条盘踞山脉的龙形。青州岱宗、梁州岷山、雍州昆仑......她每念出一个地名,对应方位的烛火便窜高三寸,这是用龙脉绘制的九州舆图!
话音未落,窗棂外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李添一甩出袖中墨斗线,五枚厌胜钱破窗而出,夜色里顿时炸开硫磺味的青烟。三只通体漆黑的守宫从屋檐坠落,腹部皆纹着相柳九首图腾。暹罗的窥地蜥。他碾碎尚在抽搐的爬虫,鳞片下渗出靛蓝色毒血,蛇族已经嗅到九鼎气息了。
摇篮突然传来玉石相击的清脆声响。李镇河不知何时攥住了刘美婷的翡翠玉珏,婴孩掌心与古玉接触的瞬间,整座厢房的地砖浮现出流动的光纹。李添一迅速铺开宣纸覆盖地面,墨汁自动循着光路游走,渐渐显出一副星斗错位的天象图。
参宿移位,北斗吞昂......刘美婷指尖发颤地抚过那些违背常理的星轨,这是崇祯十七年燕京陷落时的星象!她突然扯开衣领,颈后龙纹胎记正泛着与鼎铭相同的青金色——那蜿蜒的龙身恰好与纸上的黄河水道重合。
李添一将狼毫笔倒插进青铜鼎中,笔杆上的二十八宿刻度开始自行旋转。当亢金龙宿对准鼎耳缺口时,鼎腹传来机括转动的咔嗒声,暗格中升起半枚鱼形玉琮。刘美婷的玉珏突然挣脱红绳,与玉琮严丝合缝地嵌合成太极阴阳鱼,琮身浮现的《洛书》图文竟与鼎铭九州图形成镜像倒影。
龙脉为经,星络为纬......李添一额角渗出冷汗,看着两幅图在烛火中缓缓重叠。当最后一个星位与山脉重合时,镇河铁牛的眼珠突然在供桌上疯狂转动,牛口吐出蓄了三百年的锈水,在青砖地面汇成八个血字:气运在鼎,劫数在婴。
窗外惊雷炸响,翡翠玉珏应声裂开蛛网纹。李镇河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啼哭,摇篮四周的地面渗出带着海腥味的黑水,水中浮沉着无数米粒大小的蛇卵。刘美婷扑向摇篮的瞬间,鼎中残存的禹王血突然沸腾,将蛇卵灼烧成灰烬。
他们在镇河身上种了相柳魂种。李添一扯开襁褓,婴孩后背赫然浮现九头蛇影。他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青铜剑上,剑身铭文次第亮起:快用玉珏切断魂契!
刘美婷将裂纹遍布的翡翠按在蛇影中央,太极鱼开始逆向游动。当阴阳双鱼咬住相柳主首时,三百里外黄河突然传来冰层炸裂的巨响——河眼处的青铜剑终于彻底挣脱岩层束缚。
摇曳的烛光里,九州气运图正在缓慢消散。李添一盯着鼎耳处新浮现的昆仑纹,终于明白张天师当年为何要血祭双目:九鼎现世之日,便是龙脉逆转之时。而怀中这个啼哭的婴孩,既是锁住相柳的最后封印,亦是唤醒应龙的唯一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