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在令狐右的搀扶下,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勉强站稳身形。
他强忍着经脉中针扎般的刺痛和气血的翻涌,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面对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他心念电转,深知那诡异功法绝不能暴露。
于是,他虚弱地摆了摆手,气息不稳地开口,声音沙哑:
“抱、抱歉……惊扰诸位了……是、是在下……见猎心喜,见剑谱精妙,一时忘形,忍不住在识海中演练……不想引动了旧伤……”
他目光扫过地上的剑谱,脸上挤出懊悔与后怕的神情,
“我忘了自身情况,是弟子……不自量力了。”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一个道基尽毁之人,强行参悟高深剑诀,遭到反噬再正常不过。
令狐右闻言,脸上适时地露出“恍然”与“自责”之色,连忙弯腰拾起剑谱,交到叶凌手中,语气带着歉意:
“原来如此!是我考虑不周,忘了师弟伤势未愈,实在不该此时赠你剑谱!师弟你还是……待伤势好些了再研究。快,我送你回去静养!”
他一边说着,一边便要搀扶叶凌。
“不、不敢再劳烦令狐师兄……”
叶凌微微侧身避开,强撑着行了一礼。
“我自行回去即可,不敢再扫诸位雅兴。”
他此刻心乱如麻,只想尽快独处。
古长老深邃的目光在叶凌和令狐右身上停留片刻,最终沉声道:
“既如此,你好生回去休养,莫要再妄动灵力。”
“是,长老。”
叶凌答应一声,在众人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步履蹒跚地离开了清议轩。
夜风清冷,吹在叶凌滚烫的脸上,却带不走他心头的惊涛骇浪。
那功法的诡异,那修复道基的一线希望,与瞬间破灭的反噬……种种疑团在他脑中交织,让他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就在他心神不宁地走在返回住处的僻静小径上时,身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叶道友,请留步。”
叶凌身形一顿,缓缓转身。
月光下,百里惊鸿不知何时跟了上来,静静地站在不远处,清丽的面容在月色下显得有些朦胧。
那双总是异常平静,带着看穿一切的从容的眸子,此刻却异常凝重地注视着叶凌。
“百里道友?”
叶凌有些意外。
百里惊鸿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走近几步,仔细看了看他苍白的脸色,眉头微蹙。
她沉默片刻,才压低声音,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叶道友,我天机阁虽不擅争斗,但对气数命理略有感应。我观你近日……气运晦暗驳杂,如风中残烛,隐有黑云压顶之兆。
此非吉兆,恐有大事即将应验在你身上,你……务必要万分小心。”
叶凌心中一震,看向百里惊鸿。
他知天机阁弟子灵觉非凡,此言绝非无的放矢。
百里惊鸿顿了顿,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宴席的方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迟疑与警告:
“另外……小心令狐右。”
叶凌瞳孔微缩。
百里惊鸿迎着他疑惑的目光,轻轻摇头:
“我并非指证什么,也没有任何证据,更未曾演算出与他相关的确切天机。这只是一种……直觉。
我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但具体为何,我说不清。或许是我多虑,但你……多留个心眼,总无坏处。”
说完这番话,她不再多言,只是深深地看了叶凌一眼,微微颔首,便转身悄然没入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叶凌独自站在原地,望着百里惊鸿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
夜风吹拂着他的衣袍,带来刺骨的凉意。
百里惊鸿的警告,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令狐师兄的热情赠谱,宴席上诡异的琴声,百里惊鸿的直觉……这一切,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他抬头望向墨蓝色的夜空,星辰寥落。
一股巨大的迷茫和不安,如同无形的网,将他紧紧缠绕。
“算了,先回去吧。”
迷茫许久后,他苦笑一声,转身离开。
……
等叶凌回到静室,门扉合拢的刹那,他再也支撑不住,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滑坐在地,剧烈地喘息着,嘴角残留的血迹显得格外刺目。
他的伤势,比想起来还要严重一些。
宴席上的一幕幕,尤其是那套凭空出现在脑海、诡异莫测的功法,如同梦魇般在他脑中盘旋不去。
他有心询问体内古老存在,可对方早已陷入沉睡,任凭他如何呼唤,也不曾苏醒。
没办法,叶凌只能强忍着经脉的灼痛,挣扎起身,盘坐在床铺上。
他要再次查看那套功法。
熟练地以剑意引动太平剑谱,脑海中的人形图案,以及心法剑诀快速扭曲变形,化作另一本诡异残决。
叶凌仔细阅读着,却硬生生忍住诱惑,并不尝试修行。
“好诡异的功法……”
他心中暗惊,只觉得此法与他之前所修行的所有功法,都不一样。
识海中,功法的每一道线条,每一个符文,都带着令人心悸的魔力。
随着阅读深入,他愈发感到这功法的精深诡异,远非寻常道法可比。
当读到最后,即将收尾之时,他的意识猛地凝固末尾处——
那里,浮现出一行细密如蚊蚋、却清晰无比的小字,字迹古拙,透着一股森然寒意:
“此乃‘噬渊魔诀’残篇,窃天道以续残命,逆生死而乱阴阳。欲得全篇,丹霞境,镇魔渊底。”
“魔功!镇魔渊!”
叶凌如遭雷击,双目猛然张开。
他浑身冰凉,瞳孔骤缩,脑海中像是爆炸一般,轰鸣作响!
这竟是魔功!他在阅读魔功!!!
还有!镇魔渊!
苏清婉不久前才向他透露的镇魔渊!
当时,苏清婉说丹霞境、镇魔渊中,或有修复道基的机缘!
功法反噬时,那催魂夺魄的琴声!赠他剑谱、引他入彀的令狐右!还有这恰好指向同一地点的魔功留言!
这一切……难道是算计?一个针对他叶凌的、环环相扣的可怕陷阱?
这个念头让他毛骨悚然,脊背瞬间被冷汗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