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核殿最深处的保密会议室，此刻像被抽走了所有多余的声音。淡银色的金属壁面严丝合缝，将外界的光线与声响彻底隔绝，只有中央圆形会议桌上方悬着的深蓝色全息投影屏，泛着冷幽幽的光，映得桌旁四人的脸色格外凝重。门外，重甲士兵踩着星晶地板的脚步声整齐划一，每一步都像在为这场“宇宙级秘密”的揭晓，筑牢最后一道防线——今天在场的，只有长老、润强、都鲁和林悦，连负责端送星蕴水的侍从，都被限制在百米之外。
星衍是最后走进会议室的。他穿着林悦前一晚刚改好的浅灰色短外套。或许是知道要讲的事有多重要，他脸上没了往日的跳脱，走到润强身边时，还下意识攥了攥润强的衣角，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坐吧。”长老开口，声音比平时沉了几分，他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会议桌边缘立刻弹出四道淡蓝色的能量屏障，将四人与星衍围在中间，“这里的每一句话，都不会传出去。现在，把你知道的‘时空折叠技术’，说清楚。”
星衍在润强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深吸了口气才开口：“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时空折叠的技术。”
“你说什么？！”这句话像颗火星，瞬间点燃了都鲁的火气。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按在会议桌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神里满是怒意，“你敢耍我们？！现在可不是铁壳子的时候了，你有痛觉，有体温，再不老实说，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到星核熔炉里去？！”
星衍吓得一缩，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绕到润强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声音带着点颤：“我没耍你们！真的没有时空折叠技术！”
“都鲁，坐下。”长老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他把话说完。如果他真的撒谎，我们有的是时间算账，不必急于这一时。”
都鲁狠狠瞪了星衍一眼，才不情愿地坐回椅子上，双手抱在胸前，嘴里还低声嘟囔着：“最好别让我抓到把柄，不然有你好受的。”
润强轻轻拍了拍星衍的胳膊，示意他别怕：“慢慢说，把你知道的都讲清楚，我们听着。”
星衍这才从润强身后探出头，眼神扫过四人，定了定神，突然问：“你们先告诉我，你们觉得宇宙中最快的速度是什么？”
都鲁想都没想就回答：“当然是光速！每秒30万公里，这是人类早就证实的事，难道还能有比光速更快的？”
林悦也点点头，补充道：“我在地球的物理课本上学过，任何有质量的物体都无法达到光速，更别说超过光速了。时空折叠技术的猜想，也是基于‘无法超光速’才提出的——通过扭曲空间，缩短两点间的距离，从而实现‘类超光速’移动。”
润强没有立刻表态，而是看向长老——他知道长老曾与多个外星文明接触，或许会有不同的见解。
长老沉吟了几秒，缓缓开口：“有些高级文明的文献里，提到过‘空间跳跃’‘虫洞穿梭’，但这些本质上还是借助空间本身的特性，并非真正意义上‘速度’超过光速。如果真的存在比光速更快的速度，那整个宇宙的物理规则都要被改写了。”
星衍听完，突然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得意：“你们都错啦！连爸爸和长老都没猜对，好笨哦！”
“你说谁笨？！”都鲁瞬间炸毛，又要站起来，被长老用眼神制止了。他狠狠瞪着星衍，拳头攥得咯咯响，“再敢说一句废话，我不管什么长老，先揍你一顿再说！”
星衍吓得赶紧收敛笑容，正了正脸色，认真地说：“宇宙中最快的速度，是意识！”
“意识？”四人都愣住了，润强率先反应过来，眉头皱了皱，“你说的是人类的思维意识？可意识是主观的，没有实体，也无法传递客观物质，怎么可能用来‘穿越’？我们要的是能转移飞船、转移物资的技术，不是靠‘想’就能实现的空想。”
“当然能！”星衍加重语气，走到全息投影屏前，伸出手指在屏幕上画了个圈，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个简易的宇宙模型——两颗星球分别位于模型的两端，中间隔着黑色的“空间”。“你们看，比如我想从这颗星球到那颗星球，只要我的意识想到‘我在那颗星球上’，我的意识就能瞬间‘抵达’那里，这比光速快多了——光速从这颗星球到那颗星球，可能需要几年、几十年，可意识只要一秒钟都不到！”
林悦盯着屏幕上的模型，若有所思地说：“可意识的‘抵达’是虚拟的，我们无法让实体物质跟着意识一起移动。就像我能‘想到’地球的桃花，但我没办法让桃花跟着我的意识，瞬间出现在这里。”
“那是因为你们只用一个人的意识！”星衍说着，在屏幕上的两颗星球之间，添上了密密麻麻的小光点，“我们母星的技术，是靠‘集体意识’——让几千万人同时集中意识，共同想着同一件事，比如‘把某个物体送到某个坐标’。这些人的意识会汇聚成一股强大的‘意识波’，这股波能包裹住有质量的物体，突破空间的限制，瞬间把物体送到目标位置。”
都鲁终于忍不住开口，语气里满是怀疑：“几千万人一起想？怎么保证他们不溜号？要是有人想着‘今天吃什么烧烤’，有人想着‘家里的星藻该浇水了’，那意识波不就散了？”
“当然会散！”星衍点点头，脸上露出几分严肃，“这就是最难的地方——只要有一个人溜号，意识波就会断裂，传送就会失败。我们母星刚开始做实验的时候，失败了好多次。有一次，我们想把一批粮食送到母星的殖民星球，结果有个参与意识聚合的人，突然想起家里的孩子还没喂奶，意识一分散，那批粮食就被传送到了一颗废弃星球的陨石坑里，全毁了；还有一次更危险，我们想传送一台小型探测器，结果有个人走神想别的事，探测器直接被传送到了黑洞边缘，瞬间就被吸进去了，连一点信号都没传回来。”
星衍接着说“这里是柯伊伯带，光速从地球到这里还得十几个小时，意识用了一秒吗？”
润强突然愣住“这里是伊伯带？不是奥尔特云外边吗？我怎么记得出飞出奥尔特云了？”
都鲁“这本来就是你们所说的柯伊伯带，谁跟你说是奥尔特云外边了？”
星衍的笑着，走到全息屏前，指尖一点，调出一张太阳系周边星图——其中一片淡紫色区域被标红，旁边写着“可伊波带”。“这颗星球就在可伊波带里，离太阳系狭义边缘（柯伊伯带）不算远，但也有0.1光年。润强爸爸当初驾驶飞船，其实只飞到了可伊波带的外围，根本没到奥尔特云。”
润强猛地坐直：“可我当时明明看到太阳系的行星都变成了光点，我也看到奥尔特云了，还以为自己飞出了太阳系！”
“那是我们的探测器搞的‘小把戏’。”星衍解释道，“我们母星在可伊波带放了很多‘空间捕捉探测器’，专门监测靠近的外星飞船。当时你的飞船进入柯伊伯带，探测器就启动了‘空间牵引’，想把你拉到这颗星球，结果操作失误——把你甩到了奥尔特云外边，还让你看到了奥尔特云外边。毕竟那些探测器的意识波能量还很弱。”
他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补充：“后来探测器发现甩错了，又赶紧调整‘意识波’，把你从奥尔特云拽回了可伊波带，可没想到中途又出了点错，让你的飞船直接坠向了这颗星球的森林。幸好都鲁当时在附近巡逻，把你救了回来，不然你可能就……”
都鲁愣了愣，随即哼了一声：“原来当时救你的时候，你飞船外面那层蓝光，是你们探测器搞的鬼？我还以为是陨石撞击产生的光呢！”
“对！那就是探测器的‘意识波残留’。”
长老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他起身走到全息投影屏前，手指点在屏幕上的“意识波”图案上，问：“你们这次把你送到这里，用的也是这种技术？你们能传送的物体质量上限是多少？能传送到银河系之外吗？”
“对，我就是被‘集体意识波’传送到这里的。”星衍仰起头，看着长老，“不过我们目前的技术有限，最多只能传送像我原来那个铁壳子那样质量的物体——大概两百公斤左右。而且还不能传出银河系，离得越远，需要的意识能量就越多，几千万人的意识波，最多只能覆盖银河系内的区域。要是想传到银河系之外，至少需要几亿人的意识聚合，可我们母星的总人口，也才不到两亿，根本做不到。”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条件，就是必须有准确的‘地标’和实时坐标。你们也知道，宇宙里的星球都在不停运动，比如这颗星球，每秒钟都在围绕星核转动，还在围绕星系中心移动。如果没有实时运算出目标位置的坐标，就算意识波再强，也会把物体送到错误的地方——可能是星球的大气层里，让物体直接烧毁；也可能是宇宙真空里，让物体飘在太空里找不到；甚至可能是黑洞里，直接消失不见。”
润强听完，终于恍然大悟。他之前一直以为“时空折叠”是某种能扭曲空间的复杂技术，没想到竟然是靠“集体意识”实现的。他看着星衍，问：“那你们母星为什么要把你送到太阳系附近？是为了探测地球的文明吗？”
“不全是。”星衍摇摇头，眼神里多了几分茫然，“我出发前，长老们只说让我去太阳系附近搜集文明信息，看看有没有适合殖民的星球，没说要做什么坏事。而且我到了之后，发现意识波的能量不够回程，只能一直在太阳系附近飘着，直到被你们的探测器发现，带到这里来。”
长老沉默了几秒，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像是在梳理思路。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看向润强和都鲁：“这件事的重要性，不用我多说了吧？如果我们能掌握‘集体意识传讯’的技术，不仅能快速转移物资，在战争中占据绝对优势，还能探索更远的宇宙区域——这可是能改变整个文明命运的技术。”
都鲁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之前的怒意早就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兴奋：“那我们现在就开始训练！从军队里挑人，挑那些专注力最强的士兵，让他们练习集中意识，肯定能行！”
“没那么简单。”润强皱了皱眉，“星衍说，只要有一个人溜号就会失败。我们需要先筛选出专注力极强、不容易受干扰的人，再进行系统的训练，让他们学会如何同步意识。而且还要研发出能实时运算星球坐标的设备，不然就算意识同步了，也找不到准确的传送目标。”
长老点点头，认同地说：“润强说得对，不能急于求成。我们分三步走：第一步，都鲁负责从军队和科研人员里筛选人员，优先选择有过‘长时间专注任务’经验的人，比如狙击手、深空观测员，这些人天生专注力强，更容易适应训练；第二步，润强协调科研团队，根据星衍说的‘意识波’原理，研发坐标运算设备和意识同步装置，确保传送时能精准定位，还能监测每个人的意识状态；第三步，找一个安全的区域，先进行小规模实验，比如传送星衍的旧铁壳子，确认技术可行后，再扩大规模。”
他顿了顿，看向林悦和星衍，语气缓和了不少：“林悦，你带星衍出去逛逛吧。这里的策划工作，我们三个来做就行。记得看好他，别让他到处乱跑——他现在可是我们掌握‘集体意识传讯’技术的关键，不能出任何差错。”
林悦点点头，站起身，对着星衍笑了笑：“走，我们去星核殿的花园看看，那里种了很多从地球引进的花草，还有你一直想看的桃花，现在正好开得旺。”
星衍眼睛瞬间亮了，刚才的紧张感一扫而空，拉着林悦的手就往门口走：“真的吗？有桃花？那我们快去吧！我要拍照片，放进爸爸的相册里，让爸爸看看我和桃花的合照！”
两人走出会议室后，能量屏障缓缓消失，会议室里只剩下长老、润强和都鲁三人。
长老看着星衍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地说：“这个孩子，虽然看起来天真，但知道的秘密太重要了。我们既要好好待他，让他愿意继续跟我们分享信息，也要留意他的动向——毕竟他是敌星送来的探测器，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隐藏什么。”
都鲁立刻接话：“我会安排最信任的士兵，暗中跟着他，既不让他受到伤害，也不让他接触到不该接触的人和事。要是他有什么异常举动，我会第一时间汇报。”
润强沉默了几秒，心里有些复杂。他知道长老和都鲁的顾虑是对的，可星衍喊他“爸爸”、依赖他的样子，又让他没办法把星衍当成“敌人”。他轻轻叹了口气，说：“我会多跟星衍聊聊，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套出更多关于母星的信息，比如他们的军队规模、意识训练的具体方法，还有他们在银河系内的其他据点。”
长老拍了拍润强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几分欣慰：“有你在，我放心。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把‘集体意识传讯’的技术落地。都鲁，筛选人员的事就交给你了，一周内给我名单；润强，科研团队那边，你要多盯紧点，有什么问题随时跟我汇报。”
“没问题！”都鲁立刻答应下来，眼神里满是干劲，“我明天一早就去军队和科研院筛选人，保证挑出最优秀的队伍！”
润强也点点头：“我今晚就跟科研团队的首席科学家联系，让他们立刻组建专项小组，全力研发坐标运算设备和意识同步装置。我还会跟星衍多交流，争取让他把训练时的注意事项都讲清楚。”
三人又讨论了很久，细化了每一步的计划：训练场地选在星球北部的荒原，那里人迹罕至，不会影响居民生活，也方便搭建保密设施；小规模实验的目标，就定为星衍的旧铁壳子，它的质量已知，就算传送失败，也不会造成太大损失；意识同步训练分为三个阶段，先让筛选出的人练习“单一意识专注”，再练习“双人意识同步”，最后进行“多人意识聚合”，循序渐进，减少失败风险。
直到星核殿的模拟时钟指向“深夜”，三人的讨论才结束。走出会议室时，走廊里的星晶灯已经调暗，淡紫色的光芒柔和地洒在地面上。都鲁急匆匆地离开，去安排筛选人员的事；长老站在走廊尽头，望着窗外的“夜空”——那里没有月亮，只有人造的星点灯光，他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这场围绕“意识技术”的博弈，最终会走向何方。
而此时，星衍正拉着林悦在花园里，对着一朵粉色的桃花拍个不停。他一会儿凑近闻闻花香，一会儿伸手摸摸花瓣，兴奋地说：“妈妈，这桃花比我在数据库里看到的还好看！等爸爸忙完，我们一起拍张合照好不好？我要把照片放在相册的第一页！”
林悦笑着点头，拿出星讯盘，给星衍和桃花拍了张合影：“好啊，等会儿我把照片发给你爸爸，让他也看看。对了，你刚才跟长老他们说的‘集体意识训练’，还有没有什么没提到的细节？比如训练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禁忌？”
星衍想了想，认真地说：“不能在有强烈电磁干扰的地方训练！电磁会影响意识波的稳定性，之前我们母星有一次训练，就是因为附近有艘飞船路过，电磁干扰太强，意识波直接散了，还让几个参与训练的人头疼了好几天。还有，训练前不能吃太饱，不然容易犯困，意识也会不集中。”
林悦赶紧把这些细节记在星讯盘里，心里想着，等会儿一定要告诉润强。她看着星衍兴奋的样子，忽然觉得，或许这个从敌星来的“孩子”，真的能成为两星和平的桥梁。毕竟，他掌握着能改变战争格局的技术，却又渴望着最简单的亲情和快乐。
花园里的桃花在星晶灯的照耀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星衍还在对着桃花拍照，嘴里哼着林悦教他的地球歌曲，声音清脆又欢快。林悦站在旁边，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场围绕“宇宙秘密”的博弈，或许会因为这个特殊的“孩子”，走向一个意想不到的温暖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