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色变,乌云翻涌。
行走于世间的神明心有所感,全把视线投向临梓渊的方向。
他们感知到了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力量。
如果九婴此时打开地图,就会发现一颗赤色的光点在疯狂暴闪。
黄健缓缓直起身,体表冒着没有温度的碧绿火焰,瞳孔散发出黄绿相间的幽光。
如同一尊崛起的邪神。
空间冻结。
所有人和虫子都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极致的冰冷感爬上每个人的心头。这种寒冷不是温度的变化,而是来自灵魂的颤栗。
似乎有某种尖锐的音乐,若有若无地在耳边响起。
很快,一个半透明的身影从后方的天坑爬了出来。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十个,四百,五百……
这些身影中有冒险者,有地下种族。
有的残缺不全,有的面目可憎。
手拿武器,列成整齐的军阵。
有两个脸蛋通红的纸人吹着唢呐走在最前方。还有两个纸人跟在后面敲锣。
黄健只觉得全身力量被抽了个干净。强打精神发出一声唱喝:“阴兵借道,生者回避!”
数以亿计的虫尸中飞出星星点点的魂芒。犹如灿烂的星河飘在阴兵的上空。
“嘡嘡!嘡!”
三声锣响,队伍缓缓前行。
但凡触碰到阴兵的冰霜噬魂虫都被扯出灵魂,成为阴兵中的一员。
即使是虫王和守卫也毫无反抗之力,被轻易摄走魂魄。
浩浩荡荡的阴兵宽达两里,犹如一把剃刀。所过之处,虫尸暴雨般落下,很快就堆积起了两米多厚。
阴兵大军走出五里之外。脚下浮空,越走越高。
最终消失在了天际。
剩余的冰霜噬魂虫仍以亿计。但失去了王的指引,乱作一团。
黄健是施法者,灵魂险些也被阴兵带走。
幸好麦伦和可可与他精神相连。借着些许牵引,险险地稳住了魂魄。
但是天地间似乎形成某种规则的重锤。当头砸落下来。
黄健的灵魂瞬间重创。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仰面倒地。
天旋地转,神识模糊。
朦胧中有人围上来,但是看不清脸。
在一阵尖锐的耳鸣声中,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不知过去多久,一个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呼唤:“阿健!阿健!快醒醒!”
好熟悉的声音。
黄健的眼皮像坠了铅块,努力数次才勉强眯起一条缝。
孔莎?
嗯?孔莎是谁?
为什么脑中会跳出这个名字?
对了!
是我的女朋友!
哦,不对。已经是前女友了……
“这是哪?你怎么在这儿?”黄健感觉自己在做梦。但又不想承认这是梦境。
穿越回去了?
还是死了?
孔莎不是已经嫁人了吗?
他心中隐隐有几分期待,可又对自己的期待生出一种负罪感。
前女友在这里,兄弟呢?
孔莎长相清纯,属于邻家小妹妹的类型。
她抿了抿嘴唇,轻声说道:“这里是你的意识空间。你动用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遭受反噬,死了。但又没完全死。抱歉,我借用你记忆中的一个形象,她可以唤醒你……”
话没说完就被黄健抱进怀里。
“别说话。让我静一会儿!”
这里是黄健的意识空间。拥抱的感觉有些虚幻。
但他不在乎。
只想这么静静地抱着。
前女友。
或许这三个字在别人眼中只是一段经历,一段过了保质期的感情。
可是在黄健的心中,这是刻骨铭心的痛。
孔莎是一个好姑娘。
即使成了别人的妻子,黄健也从未质疑过她的好。
在监狱里,每个漫长的夜晚都是在思念中煎熬过来的。
他只悔恨自己的冲动和无能。
既然无法给孔莎幸福,又何必要求人家兑现年少无知的承诺呢?
理是这个理。他也是这么劝慰自己的。
可是当孔莎出现在面前,心中那根深埋浅藏的红线突然狠狠地勒紧。
原来,他从未放下……
孔莎被黄健的反应吓到了。僵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你知道我不是她吗?”
“嗯!”黄健贪婪地感受着怀里的柔软:“如果你是她,我不会这么做。”
孔莎推开黄健,眨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反正这是你的执念。你爱抱多久就抱多久。但是再抱下去,你就真要死透了。”
黄健依然不问孔莎的身份和目的。
亦或者……是在刻意回避。
轻声呢喃:“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秋。两处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孔莎噘着嘴思索半晌,笑着问道:“要不……我在现实中变成这个样子?”
“不要!”
“为什么?”
“不道德!”
“……”
场面陷入诡异的寂静。
孔莎沉默半晌,终于开口问道:“喂,你不想抢救一下吗?”
黄健苦笑摇头:“离家太久,累了。或许下次睁眼,已经踏上了归途。谢谢你,在我最后的时光里变成她的样子。”
他大概能猜出对方的身份。
擅长灵魂魔法的不正是黑暗精灵吗?
“我才不是黑暗精灵!”黄健刚生出这个念头,孔莎就不满地嘟起小嘴:“算了,还是救你一命吧。就当还人情了。下次再找你玩。”
“等一下!”
黄健猛地坐起身。
然后就看到一张张惊喜的脸庞。
这里是……望乡楼?
既然大家聚在这里,想来是度过虫潮的危机了。
典太用力揉了揉水汪汪的大眼睛,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主人,我才离开几天,你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以后我怎么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领地啊……”
它正要扑到黄健身上,就被人一把扒拉开。
管家用冰冷的目光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黄健:“呵!我们都快忙死了。你倒好,一睡就是五天。领地的商铺和房子都毁干净了。天气太冷,无法重新动工。你给居民安排食物和住所吧。”
大战期间,非战斗人员都躲在地下室。
结果一场仗下来,房子没了,食物、生活用品、过冬棉服也没了。
腿脚好的人还能去桑讷堡逃难,但仍有五六百人无处安排。
更雪上加霜的是,典太率领十八金刚四处游说。成功忽悠回两百多名地精。
那可都是嗷嗷待哺的嘴啊!
黄健扑通一声躺回床上,喃喃自语:“一定是起床的姿势不对。你让我重新酝酿一下。”
管家就像一只讨厌的蚊子,拖过椅子在黄健身边坐下。自顾自地念叨着:“地底种族允许我们在天坑底部扎营。但他们没有多余的食物。红河马上要结冰了,捕到的鱼有限。桑讷堡同样受到虫潮侵袭,最多能援助我们十天的食物。下一支商队要等到冬月之后。”
黄健用枕头捂住耳朵。翻了个身,背对管家。
就连屋里的其他人都觉得管家有点过分了。
管家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继续落井下石:“我们还有371枚金币,66银币,25铜币。佣兵团在冬月也要支付佣金。对了,虫潮时,我答应过他们佣金加倍。除此之外还要支付35名阵亡战士的抚恤金。等天气转暖,要购买木材和石材重建领地。到时会有泰坦和土系魔法师前来帮忙。当然,不是免费的。”
“呼……”
黄健猛地坐起身,一脸哀怨地瞪着管家。
可是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谁让他是领主呢?
活着就得负起责任。
“缺钱就想办法啊。虫子是几阶魔兽?能抠出魔晶不?肉能不能吃?冬月都别闲着,全给我打磨虫子甲壳。”
“打磨虫子甲壳?那么小的甲壳有什么用?”
“听说过鳞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