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确定宁小啾是因为什么睡死不醒的，苏白掐了掐她的脉门。
脉象稍有虚浮，搏动稍显无力。
至于戳不醒，气血略微不足罢了。
既然不影响他接下来的施为，那他可就不客气啦。
为保证剖得顺利，苏白又怼着她鼻尖，点了一根香。
对，就是她前儿晚上和他讨的那种加强版迷\/香。
宁小啾绝对想不到，她觉得是居家旅行必备佳品，这么快就用到她自己身上。
她欠的两个人情，嗯，今晚就全给抵了吧。
苏神医大度地如此决定。
一把三角刀，一把尖头刀，一把弯刀，再有两把改锥，长针、短针各数根。
牛皮囊袋里的家伙事就这些。
郑重其事地拿出一张白帕子，苏白挨个擦拭着工具。
这是必须有的程序，出于对宁二姑娘的尊重，他特意用新帕子多擦了几遍。
第一刀，先用筋脉探查。
锋利的三角刀，对着宁小啾露在外面的手腕比划了一下。
“怎么这么脏？”苏白的刀停在半空，皱眉看着宁小啾沾满黑灰的手腕子。
不得已，又起身拿着帕子在水盆里涮了一下。
擦了一把，手腕就露出原本的模样。
刀尖落到皮肤上，先轻轻划破皮肤。
经常剖活人的都知道，医术研究是个精细活，要按由外到里的顺序研究，就不能莽夫一样直接一刀切开。
锋利的刀尖落下，一缕鲜红顺着刀锋缓缓流淌。
看着鲜红的颜色，苏神医喃喃自语，“竟然也是红的 ……”
他话音未落，‘砰’的一声，关得严实的门扉被人一脚踹开。
纪钊去而复返，身后还带着一个衣衫凌乱的重久公子。
第一眼就看见宁小啾手腕上的血迹，顾重久脸色铁青，该死的苏白，果然对她下手了。
一脚踹开房门，又退到顾重久身后的纪钊，也看见屋里的情形了。
宁二姑娘直挺挺躺在一个长条状的木台上，还是一缕白一缕黑的脸。
左手腕一道婴儿嘴大小的血口，正朝外汩汩淌血，旁边一条白帕子都染红了。
纪钊擦了把额头的汗，看看黑着脸的公子，又看看淡定擦手的神医，第一个开口，“他，他这是在给二姑娘治，治病，吧？”
‘吧’字为何带疑问，因为他心虚。
他之前嘚嘚回了国公府，本想去文华街再看看那边的情况。
恰好，遇见正安排完青春福贵去做事的公子。
公子看似也是无意问他一句‘宁二娘醒了没有。’
他也随口回，‘交给苏神医了’
公子这才急匆匆过来，幸亏天色尚未亮透。
也幸亏来得及时。
看苏神医这做派，袖子挽到胳膊肘上，手里攥着的小刀锃亮，旁边还有一排家伙事。
这俨然是准备把宁姑娘当年猪来放血的姿势啊。
被人打断难得的机会，苏白心情奇差无比。
‘咔啷’一声，沾着血的刀扔到水盆里。
苏白耷拉着脸，语气不善对着顾重久说，“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顾重久也没好气，一边查看宁小啾手腕的伤势，一边道：“你就是这么对待病人的？莫非你住在府里就是方便对她下手。”
这是肯定句。
苏白眼睛一眯，这人他没见过，衣袍虽凌乱却气质高华，一张骨相绝佳的面相，简直让他嫉妒。
再看看之前送人回来的纪钊，也是位英姿勃发的俊美郎君。
熟知宁小啾身边人物关系的苏白秒懂，“你是顾重久。”
用帕子把宁小啾淌血的手腕缠好，顾重久面对苏白，一脸不赞同。
“就算神医好奇宁二娘的本领，也不该趁人之危，她刚以一人之力灭了文华街大火，解救百姓无数，私以为，苏神医会以大局为重。”
大局就是，只待天明，从朝廷到坊间，都会有宁二娘的传闻。
下山就想走太医院路线的苏神医，可不是个政治小白。
相反，该懂的他都懂。
一人之力灭火，救人无数的女郎，必将是被瞩目之人。
他急赤白脸就把人给剖了，大概率是活腻了呗。
不过，苏白双手抱臂，阴阳怪气扫了顾重久一眼。
“哪个乘人之危了？你没看见她都脱力昏迷了，本神医是在救她，不懂别瞎逼逼，坏了本神医的名声，你担得起责吗？”
就知道他不敢认。
若被人知道他胆子大得敢生剖活人，保管他横竖都出不了京城。
得罪一个性子怪异、手段了得的神医，并不是顾重久的本意。
特别是还为了宁小鸟得罪，就更划不来了。
若可能，他其实想招揽其为自己所用的。
最起码，不能被陈正利用。
于是顾重久作势一礼，面带欣慰，“那是我误会苏神医了，不知她现下如何了？”
算他识趣。
苏白撇嘴，不懂医术的人可真烦，“当然没事了，有我在还能让她有事？”
有你在只会要了她的命。
顾重久腹诽，面上却点点头，还温润如玉地赞了一句，“苏神医医术了得。”
“那是自然，顾公子也不错。”
“承蒙夸奖，苏神医来京不久就以妙手回春术，名动京都，顾某不如苏神医远矣。”
“谬赞谬赞，呵呵呵。”
看着竟然互相吹捧起来的两人，纪钊有些迷茫。
不是，他都在放你未来媳妇的血了，你作为人家未婚夫，不揍他一顿能过得去吗？
还有这什么苏神医，怎么这么不要脸？
宁姑娘明显被他放血放得脸色更差了好不？
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这是——怎么了？”
门口突地传来低弱的男子声音。
苏子裕今早开始能下来走动，听见动静，才缓缓起来拾掇，过来就看见这屋里奇怪的情形。
内个木架子上，挺尸一般躺着的小娘子，怎么有点像二姑娘呢？
还有，重久公子怎么也在这里？
苏白若无其事，“二姑娘劳累太过，我替她诊治了一番。”
顾重久两世都没见过苏子裕，见他脸色苍白，一手还捂着胸口，大概也能猜出是谁。
“苏公子，吾顾家重久，有礼了。”
“吾江南苏子裕。”苏子裕自报家门。
顺便奇怪地看了纪钊一眼。
这人既不像护卫，也不像小厮，不过他不言语，他自然也不好上赶着说话。
纪钊认为自己是跟班，杵那一动不动。
苏子裕看他，他也目不斜视。
顾重久看着苏子裕，心里浮起一种说不出来的，奇妙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