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转向的刹那，王小仙全身寒毛都炸了起来。
那柄锈迹斑斑的古剑，此刻剑身上竟泛起了一层暗红色的、如血管般搏动的光泽。剑尖对准他，一股冰冷、暴戾、带着浓郁血腥与疯狂吞噬欲望的气息，将他死死锁定。
距离，三丈。
对于一个苏醒的、疑似上古遗物的诡异古剑来说，三丈，跟脸贴脸没什么区别。
“汪呜！退！剑身内部有七十三道血煞禁制正在激活！核心禁制在剑柄第三节骨节处，但那里是陷阱！真正的杀招是剑尖那滴血——它在吸收整个祭坛的血煞之力，要喷发血煞剑罡！”
黑爷的咆哮声在王小仙耳边炸响。它不知何时已挡在王小仙身前，四只雪白的爪子深深扣入地面，幽蓝眼珠死死盯着古剑剑尖那滴暗红色的、仿佛活物般缓缓蠕动的血珠。那双谛听之耳疯狂颤动，竟能透过剑身锈迹，听到内部禁制运转的细微声响，甚至能分辨出哪道禁制是真，哪道是假！
“咯哒！那滴血是‘血煞魂种’！是幽冥三老用三百生魂、混入自身本源炼化的邪物！它能吞噬气血、污染神魂、侵蚀法宝！不能用肉身硬抗，也不能用法宝格挡——它会顺着法宝与主人的联系反噬神魂！”
鸡哥也扑腾着翅膀飞到王小仙肩头，蔫头耷脑的羽毛根根炸起，那双小眼睛中金红光芒大盛，竟能透过表象，看到那滴血珠深处密密麻麻、纠缠扭曲的因果线。每一道因果线，都连着一个凄厉哀嚎的生魂，以及幽冥三老狞笑的面孔。这是凤凰因果的“看破虚妄”之力，在生死关头被激发到了极致。
王小仙瞳孔骤缩。
不能硬抗，不能格挡，那怎么办？
躲？
他右臂因果幽冥臂的金纹疯狂闪烁，怀里的幽冥本源珠传来灼热的警告——躲不开。那滴血煞魂种已经锁定了他，无论他往哪躲，剑罡都会如影随形。
三丈距离，对于一道蓄势待发的血煞剑罡来说，连一息都用不了。
电光石火间，王小仙脑中闪过无数念头，最终定格在一个极其冒险、甚至可以说疯狂的想法上。
“因果嫁接……借力打力……”
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几乎就在古剑剑尖那滴血珠膨胀、即将喷发的瞬间——
王小仙动了。
他没退，没躲，反而向前踏出半步！右臂因果幽冥臂金纹亮到极致，五指成爪，对着侧前方三丈外——那里，是林昊天刚刚站稳的位置——虚虚一抓！
“因果牵引，剑罡转移！”
“嗡——！”
一股无形的、玄奥的因果之力，顺着王小仙与林昊天之间那根早已存在的、充满敌意与竞争的因果线，瞬间蔓延过去！这股力量并不强，但极其刁钻，精准地“撬动”了林昊天周身剑气防御最薄弱的一处节点，让他身形微微一滞，气息出现了刹那的紊乱。
就这刹那的紊乱，让林昊天成了场中除了王小仙之外，气息波动最明显的“靶子”。
而与此同时，古剑剑尖——
“嗤——！”
一道细如发丝、却凝练到极致的暗红色血煞剑罡，撕裂空气，带着凄厉的鬼哭神嚎，爆射而出！剑罡所过之处，空气被腐蚀出黑色的痕迹，连光线都仿佛被吞噬。
它的目标，原本是王小仙。
但在射出前的最后一瞬，王小仙那招“因果牵引”起了作用。林昊天那刹那的气息紊乱，如同黑夜中的灯塔，对刚刚苏醒、依靠本能锁定目标的古剑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干扰。
就这一丝干扰，让剑罡的轨迹，偏了半分。
从直射王小仙心口，变成了擦着他左肩掠过，然后……
射向了侧后方的林昊天！
“什么？！”
林昊天脸色剧变。他刚稳住身形，就见一道暗红血线已到面前！那血线中蕴含的恐怖血煞与魂毒，让他这个金丹后期修士都感到头皮发麻。
躲不开！
他咬牙，腰间长剑瞬间出鞘，在身前舞出一片青色剑幕！
“青玄剑诀，千山壁！”
“铛铛铛铛——！！！”
暗红剑罡撞在青色剑幕上，爆发出密集如雨的碰撞声。青色剑幕剧烈震颤，表面浮现无数裂痕。剑罡中那滴“血煞魂种”猛地炸开，化作无数细如牛毛的血丝，疯狂侵蚀、渗透剑幕！
“嗤嗤嗤——”
青色剑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染成暗红，林昊天手中长剑剑身也爬上了暗红纹路，一股阴冷、暴戾的气息顺着剑柄朝他手臂蔓延！
“滚！”
林昊天厉喝，体内青玄剑气疯狂爆发，强行将侵入手臂的血煞之力逼出。但他脸色也白了一分，显然吃了暗亏。
而那道剑罡的大部分威力，终于被剑幕挡下，残余的血煞之气四散，将周围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坑洞。
“王！小！仙！”
林昊天猛地转头，死死盯着王小仙，眼中杀意几乎凝成实质。他握剑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恐惧，是暴怒。
刚才那一剑，若非他反应快，用出了压箱底的防御剑诀，不死也要重伤。而这一切，都是拜王小仙所赐！
“林师兄，误会，纯属误会！”王小仙咧嘴一笑，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是那破剑自己打偏了，关我什么事？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啊。”
“好人？”林昊天气极反笑，“你这种祸害，也配叫好人？今日不杀你，我林昊天誓不为人！”
他长剑一振，就要扑上。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悠悠响起。
慧能和尚不知何时已走到两人中间，手中念珠缓缓转动，脸上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林施主，王施主，大敌当前，同门相残，实为不智。不如先解决了这柄古剑，再论私怨，如何？”
他话音未落，祭坛上，异变再生。
“嗡嗡嗡——！”
古剑剧烈震颤！剑身上那些暗红血管般的光泽疯狂流转，仿佛在消化刚才吞噬的变异骨魔残骸。剑尖，再次缓缓抬起。
这一次，它没有对准某个人。
剑尖在空中缓缓移动，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王小仙、林昊天、天机子、鬼鸮、慧能，以及他们身后的众人。
仿佛在挑选下一个猎物。
“汪呜！它在‘品尝’刚才那一剑的反馈！”黑爷耳朵竖起，幽蓝眼珠中闪过惊疑，“它发现直接攻击会被干扰、被抵挡，它在计算……计算每个人的实力强弱、防御特点、反应速度！这剑有灵！而且是很邪门的灵！”
“咯哒！它在吸收祭坛和心脏的力量成长！”鸡哥也尖声叫道，眼中金红光芒死死盯着古剑与祭坛、心脏之间那些无形的连接，“每吸一口，剑身就亮一分，灵性就强一分！不能再让它吸下去了！否则等它彻底苏醒，咱们谁都跑不了！”
“诸位，都听到了？”王小仙目光扫过众人，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多了些凝重，“这破剑在拿咱们当磨刀石，一边打一边学，一边学一边变强。再拖下去，等它把咱们的本事都摸透了，把祭坛和心脏的力量吸干了……”
他顿了顿，声音转冷：“到时候，咱们就真成它的点心了。”
天机子抚须沉吟，玄机手中的竹简快速翻动，地机托着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片刻后，天机子缓缓点头：“小友所言不虚。此剑已生灵智，且是邪灵。放任不管，必成大患。”
鬼鸮冷哼一声，手中骨杖一顿：“那就联手，先毁了这剑。至于剑毁之后，祭坛和心脏归谁……各凭本事。”
“善。”慧能和尚笑眯眯点头。
林昊天虽怒，但也知道轻重。他冷冷瞥了王小仙一眼，长剑斜指：“可以。但王小仙，今日之事，没完。”
“行行行，没完，等出去再说。”王小仙摆手，一副“你真麻烦”的表情，但眼中却闪过一丝精光。
联手，只是暂时的。
等剑毁了，才是真正翻脸的时候。
不过在那之前……
他看向祭坛上那柄震颤越来越剧烈、光芒越来越亮的古剑，右臂因果幽冥臂的金纹微微发烫。
得先想办法，在这“联手”的过程中，多捞点好处。
比如……那滴“血煞魂种”的炼制法门？或者，古剑与祭坛、心脏的连接方式？
这些可都是宝贝。
“诸位，既然要联手，总得有个章程。”王小仙咧嘴一笑，目光扫过众人，“这剑邪门，硬拼不是办法。我提议，咱们分三波。”
“怎么分？”天机子问。
“第一波，佯攻，吸引注意力。要声势大，动静响，但别真拼命。”王小仙竖起一根手指，“第二波，破防，专攻它剑身与祭坛、心脏的连接节点。那些节点是它的力量源泉，也是它的弱点。断了连接，它的威力至少减三成。”
“第三波呢？”鬼鸮冷声问。
“第三波……”王小仙笑容变得狡黠，“当然是我来。我这人修为低，胆子小，就负责在最后关头，给它来个‘致命一击’。”
众人看着他，眼神各异。
这话，鬼才信。
谁都知道，王小仙这小子滑得像泥鳅，狠起来比谁都狠。他主动揽下“致命一击”的活儿，肯定没安好心。
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可以。”天机子首先点头，“佯攻由老夫的人来。玄机，地机，布‘天机乱空阵’，扰它心神，乱它灵觉。”
“是。”玄机、地机领命，带着三名天机阁精锐快速散开，各站方位，手中法器亮起，道道淡金光丝在空中交织，隐隐形成一张笼罩祭坛的大网。
“破防交给贫僧。”慧能和尚笑眯眯上前一步，手中念珠一扬，十八颗珠子飞起，在空中排成一个奇异的阵型，洒下柔和的佛光，“贫僧这‘十八罗汉镇魔阵’，最擅镇压邪灵，断其根基。”
佛光洒落，照在古剑与祭坛、心脏之间的无形连接上，那些连接顿时变得清晰可见，仿佛一条条暗红色的、搏动的“脐带”。
“哼，那致命一击，可别手软。”鬼鸮冷哼一声，带着幽冥殿的人退到稍远处，显然打算保存实力，等最后捡便宜。
林昊天盯着王小仙，冷冷道：“你若敢耍花样，我第一个斩你。”
“放心放心，我这人最讲信用。”王小仙笑容灿烂，右手按在了腰间的厚背砍刀刀柄上，左手则悄悄握紧了怀里的幽冥本源珠。
“汪呜……古剑要动了！”黑爷突然低吼。
“咯哒！它在积蓄力量，要抢先手！”鸡哥也尖声预警。
几乎同时，祭坛上，古剑猛地一震！
“嗡——！”
剑身之上，暗红血光爆闪！七十二道血煞禁制同时激活，在剑身表面凝成七十二个狰狞的鬼脸符文！符文张口，喷出七十二道细小的血煞剑罡，如暴雨般射向四面八方！
无差别攻击！
“动手！”
天机子低喝。
“天机乱空，启！”
玄机、地机同时捏诀，空中那张淡金大网骤然收缩，罩向古剑！大网所过之处，空间微微扭曲，光线折射，竟让那七十二道血煞剑罡的轨迹出现了混乱，不少剑罡互相碰撞、湮灭。
“罗汉镇魔，镇！”
慧能和尚双手合十，十八颗念珠光芒大盛，佛光如锁链般缠向那些暗红色的“脐带”，开始疯狂侵蚀、切割！
“吼——！”
古剑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竟不似金铁之音，反倒像是某种狰狞巨兽的怒吼！剑身剧烈挣扎，想要挣脱佛光锁链，但天机乱空阵干扰了它的灵觉，让它一时无法精准操控力量。
“就是现在！”
王小仙眼中精光爆闪，右臂因果幽冥臂金纹亮到极致，身形如电射出！他没有冲向古剑，而是冲向了祭坛边缘，那几根被佛光锁链缠住、正在剧烈挣扎的暗红“脐带”！
“他要干什么？”林昊天瞳孔一缩。
只见王小仙冲到一根“脐带”前，右掌猛地拍出！掌心灵力吞吐，却不是攻击，而是……吸收！
怀里的幽冥本源珠疯狂运转，与左手那块新得的残碑碎片共鸣。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掌心爆发，竟开始强行抽取“脐带”中流淌的、来自心脏光团的精纯血煞之力！
“这小子……在偷力量？！”鬼鸮失声惊呼。
“咯哒！他在用幽冥本源珠和残碑碎片的共鸣，模拟古剑的吞噬法门！”鸡哥看得最清楚，尖声叫道，“但他只能模拟皮毛，吸得很慢，而且会引动古剑的疯狂反扑！”
果然，古剑感应到力量被窃取，彻底暴怒！
“轰——！！”
剑身上，七十二个鬼脸符文同时炸开！狂暴的血煞之力如火山喷发，瞬间冲破了天机乱空阵的束缚，也将慧能和尚的佛光锁链崩断大半！
古剑凌空飞起，剑尖一转，不再理会其他人，死死锁定正在“偷吃”的王小仙！
这一次，杀意滔天。
“王师弟，小心！”苏清寒急喝，冰魄剑想要救援，但被狂暴的血煞之力逼得无法靠近。
顾长生巨盾横挡，也被震得连连后退。
凌无双和赤灵儿更是不堪，被气浪掀飞。
古剑化作一道暗红血光，撕裂空间，直刺王小仙后心！
速度，比之前快了至少三成！
威力，更是翻倍！
王小仙背对古剑，仿佛毫无察觉，依旧在疯狂抽取“脐带”中的力量。他脸色涨红，周身气息剧烈波动，显然已到了极限。
“汪呜！身后！三丈！两丈！一丈——”黑爷疯狂咆哮。
“咯哒！左肩胛下三寸，是它这一剑唯一的力量流转迟滞点！只有刹那！”鸡哥眼中金红光芒几乎要燃烧起来。
就在剑尖即将触及王小仙后心皮肤的刹那——
王小仙猛地转身！
右臂因果幽冥臂金纹亮到极致，左手中那块残碑碎片爆发出刺目光芒！他双手在胸前虚抱，竟不闪不避，迎着刺来的古剑，狠狠一合！
“因果嫁接，万法归源！”
“给我——吞！”
“轰——！！！！”
暗红血光，将王小仙彻底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