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海望角的风与修船女的刀
快艇引擎的轰鸣声撕裂海面的寂静，林琛将油门推到极限，船头高高翘起，破开层层灰雾，向着西贡“海望角”的方向疯狂冲刺。冰冷的咸腥海风如同鞭子抽打在脸上，却让他因泉叔牺牲而灼烧的内心稍微冷却，思维变得异常清晰。
35%的能量在体内稳定流转，虽然远未达到巅峰，但足以支撑他进行高强度战斗和短时间爆发。手腕的伤势在能量滋养下已初步愈合，不再影响动作。他仔细感受着这份久违的力量感，如同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了救命的浮木。
但身后的“尾巴”依旧阴魂不散。
那艘幽灵般的黑色快艇，始终保持着一段若即若离的距离，如同附骨之疽，无论他如何加速、变向，都无法将其彻底甩脱。它并不急于靠近，更像是在驱赶，或者……等待着他抵达某个预设的地点。
林琛心中警铃大作。对方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追踪，更可能是想顺藤摸瓜，找到“海望角”的接应点，将“守夜人”最后残余的势力一网打尽！
他必须想办法摆脱，至少，不能直接将危险引向那个素未谋面的“阿心”。
目光扫过仪表盘，油料已经消耗过半。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打方向盘，快艇划出一个巨大的弧线，不再直线驶向海望角，而是朝着外侧一片布满暗礁的复杂海域冲去！
这是一招险棋！利用暗礁区复杂的水文环境摆脱追踪，但同样自身也风险极大！
果然，身后的黑色快艇似乎犹豫了一下，速度略微减缓，显然对这片危险水域有所忌惮。
就是现在！
林琛眼中寒光一闪，非但没有减速，反而再次猛推油门，凭借能量强化后的动态视觉和反应速度，操控着快艇在嶙峋的礁石群中做出各种惊险至极的规避动作！船底不时传来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黑色快艇试图跟进，但显然驾驶技术和对环境的熟悉程度远不如豁出去的林琛，很快就被迫拉开距离，只能在外围徘徊，利用雷达勉强锁定。
几分钟后，林琛的快艇借着一次完美的礁石遮挡，成功脱离了对方雷达的直接锁定范围！他立刻关闭发动机，让快艇随着海流静静漂浮在一块巨大的礁石阴影之下。
他屏住呼吸，仔细倾听。
远处传来黑色快艇不甘的引擎轰鸣声，像是在原地打转搜寻，但终究没敢深入这片死亡礁区。
暂时摆脱了！
林琛稍稍松了口气，但不敢久留。他重新启动发动机，以较低的速度，凭借记忆和罗盘，小心翼翼地绕开礁石区，从另一个方向朝着海望角迂回靠近。
一个多小时后，一片荒凉破败的旧船厂景象出现在视野中。这里就是海望角，废弃的码头、生锈的龙门吊、以及搁浅在滩涂上如同巨兽骨架般的破旧船骸，在暮色四合中显得格外萧索。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机油和海水腐败混合的气味。
按照泉叔的描述，那个叫“阿心”的修船女，应该就在这片区域活动。
林琛将快艇藏在一处半沉没的驳船后面，自己则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踏上码头腐朽的木板，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反常。
他收敛气息，将能量感知缓缓向外延伸。35%的能量使得他的感知范围扩大了不少，能隐约捕捉到一些生命的气息和……金属摩擦的细微声响。
声音来自不远处一个巨大的、如同厂房般的干船坞。
他猫着腰，借助各种废弃设施的掩护，快速接近干船坞。越靠近，那股金属摩擦和切割的声音就越发清晰。
干船坞里亮着几盏昏黄的工作灯，一个娇小却异常矫健的身影，正站在一架高高的脚手架上，手里拿着焊枪，专注地焊接着一艘中型渔船的龙骨。火花如同瀑布般飞溅而下，照亮了她被防护面罩遮挡的脸庞和一身沾满油污的工装。
是她吗？阿心？
林琛没有贸然靠近，而是耐心地潜伏在阴影里，仔细观察。
女人的动作极其熟练专业，每一个焊接点都精准无比，力量感和技巧性完美结合，绝非常人。而且，林琛敏锐地注意到，在她脚边的工具台上，除了常规修理工具，还散落着几件东西——一把被改装过、带有奇特膛线的长枪零件，以及几个看起来像是高强度爆破索的玩意儿。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修船女该有的“玩具”。
就在林琛观察的片刻，那女人似乎完成了手头的工作，关闭焊枪，掀起防护面罩。
露出一张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脸庞，算不上多么漂亮，但线条分明，眉眼间带着一股野草般的韧劲和长期户外工作留下的风霜痕迹。她的眼神锐利而专注，正用一块脏兮兮的毛巾擦着汗。
忽然，她的动作顿了一下，耳朵微微一动，目光如同电射般猛地扫向林琛藏身的阴影！
“谁在那里？出来！”她的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厉，同时她的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摸向了工具台上的那把改装长枪零件，瞬间组合了大半！
好敏锐的感知！
林琛心中暗惊，知道自己藏不住了。他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泉叔让我来的。”他直接报出了最关键的名字，目光紧紧盯着对方的反应。
听到“泉叔”两个字，女人眼中的警惕和冷厉丝毫未减，但组合枪械的动作停了下来。她上下打量着林琛，目光如同刀子般在他身上每一处细节扫过，特别是他手腕上刚刚愈合的伤口和身上那股尚未散尽的硝烟与血腥味。
“泉叔？”她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喜怒，“哪个泉叔？说什么了？”
“蛇尾屿的泉叔。”林琛平静地回答，“他说，告诉‘阿心’，‘影’死了。我需要进入九龙地下的装备和身份。”
当“影死了”三个字出口时，林琛清晰地看到，女人握着半成品长枪的手指猛然收紧，指节瞬间发白。她的嘴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剧烈的波动，但那波动很快就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更加冰冷的寒意。
沉默持续了十几秒。
“证明。”她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干涩。
林琛想了想，从贴身口袋里取出了那两块较小的“源石”。这东西，普通人是绝不可能拥有的。
看到源石的瞬间，阿心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她死死盯着那两块石头，又猛地抬头看向林琛，眼神变得极其复杂，有震惊，有难以置信，最终化为一种沉重的、认命般的了然。
她放下了手中组合到一半的长枪，从脚手架上利落地跳了下来，落地无声。
“跟我来。”她不再多问，转身走向干船坞深处一个用集装箱改造成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面同样杂乱，却“杂”得很有章法。各种船只图纸、武器设计草图、伪造证件工具、电子设备堆得到处都是，墙上还挂着一幅巨大的、标注着无数红点的九龙城寨地下管道结构图！
这里根本就是一个秘密行动的安全屋和装备库！
“泉叔……什么时候走的？”阿心背对着林琛，从一个小冰箱里拿出两瓶啤酒，递给他一瓶，声音有些沙哑。
“几个小时前。”林琛接过啤酒，没有喝，“他为了掩护我。”
阿心仰头灌了一大口啤酒，喉头滚动了一下，良久，才低声道：“……又一个老家伙没了。”
她转过身，眼睛有些发红，但脸上已经看不到丝毫软弱的痕迹，只剩下钢铁般的决绝：“说吧，你需要什么？怎么进去？什么时候动手？”
“越快越好。”林琛沉声道，“‘深港’的‘归墟协议’可能随时启动。我需要能让我混进去的身份，足够的武器，还有……九龙地下最详细的路线图。”
阿心走到那幅巨大的结构图前，用手指点了点其中一个被红色圆圈标记、位于深处的复杂区域：“他们的核心祭坛最可能在这里，以前倭占时期留下的地下工事最深处，后来被一些邪教团体利用过，结构复杂得像迷宫，而且据说有……‘不好的东西’。”
她转身从一个锁着的铁柜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扔给林琛：“身份帮你准备好了，九龙水务署的检修工，正好这两天那边有一段老旧管道报修，有这个由头可以靠近核心区域外围。但进去之后，就看你自己了。”
她又打开另一个沉重的武器箱，里面是各种适合潜行和近距离作战的装备：加装消音器的手枪、冲锋枪、军用匕首、塑胶炸药、烟雾弹、闪光弹、甚至还有几支特制的、针头上泛着蓝光的注射器。
“这些是‘镇静剂’，高效，对某些‘非人’的东西可能也有点效果。”阿心拿起一支注射器晃了晃，“省着点用。”
林琛快速检查着装备，将它们熟练地佩戴在身上。阿心准备的东西非常专业，完全针对地下环境的特殊战斗。
“你似乎早就准备好了？”林琛忍不住问。
阿心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冷笑：“‘影’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他只是没想到，最后等来的是他牺牲的消息，而不是他亲自来取走这些东西。”
她帮林琛最后调整了一下装备带，目光锐利地看着他：“最后提醒你一句，九龙地下，最危险的也许不是‘深港’的人，而是那些沉睡的、或者被惊醒的‘古老残留’。还有，小心杨锦荣，他比你想的还要危险。”
林琛郑重点头：“明白。多谢。”
“不用谢我。我只是在完成‘影’最后的交代。”阿心摆摆手，走到窗边，警惕地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现在就……”林琛的话音未落。
呜哇——呜哇——！
远处，突然传来了刺耳警笛声！并且正在迅速朝着船厂方向接近！
与此同时，阿心布置在码头外围的几个隐蔽警报器也同时尖锐地鸣叫起来！
“妈的！还是被跟上了！”阿心脸色剧变，猛地冲到监控屏幕前，只见数辆警车和黑色越野车已经冲破了船厂外围的破烂大门，正朝着干船坞疾驰而来！天空中甚至传来了直升机的轰鸣声！
“不是‘暗牙’！是警方！”阿心瞬间判断出来，“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林琛的心也猛地一沉。是之前那艘黑色快艇！他们虽然没跟进来，却通知了警方！杨锦荣是要借警方的手来清场！
“从后面走！快！”阿心反应极快，猛地按下墙上的一个按钮！
干船坞底部靠近水面的一处暗门缓缓打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水下通道，不知道通向何处。
“这条水道通往外面的排水口！出去以后自己小心！”阿心将最后一个装备包塞给林琛，同时自己快速拿起那把组装好的改装长枪和几个弹匣，“我挡住他们！”
“一起走！”林琛急道。
“少废话！他们的目标是你！我自有办法脱身！”阿心厉声道，眼神凶狠得像一头护崽的母狼，“记住！阻止他们！别让‘影’和泉叔白死！”
说完，她不再理会林琛，端起长枪，猛地冲了出去，依托干船坞的巨大设备作为掩体，朝着冲进来的警察和车辆精准地射击！
砰！砰！
改装长枪发出沉闷而巨大的咆哮，子弹轻易地打穿了警车的引擎盖！冲在最前面的两辆车瞬间冒烟熄火，被迫停下，后续车辆也被暂时阻挡！
警方立刻还击，密集的子弹打在钢铁设备上，火花四溅！
林琛知道不能再犹豫。他深深看了一眼那个在枪林弹雨中不断移动、冷静射击的娇悍身影，一咬牙，转身钻入了那条冰冷的水下通道！
在他身后，激烈的交火声、爆炸声（可能是阿心动用了炸药）、以及直升机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预示着海望角这个据点正在遭受毁灭性的打击。
阿心能否脱身？
而通过水下通道离开的林琛，带着全新的装备和身份，却也因此彻底暴露了行踪。警方和“深港”的网，正在进一步收紧。
他的九龙城寨地下之行，从开始就蒙上了一层血色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