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无论换了多少张脸,变了多少身份,他看向她的眼神总带着同一种温度——是她跌进泥里时,伸手拉她的笃定;是她被全世界质疑时,站在她身后的决绝。
她也从最初的戒备、试探,慢慢变成了习惯。习惯了转身时总能看到那个身影,习惯了困境里那句“有我”。某次在江南水乡,她撑着伞站在雨里,看他浑身湿透地跑来,手里紧紧攥着给她买的桂花糕,忽然问:“你到底图什么?”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笑得傻气:“不图什么,就觉得……看着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雨丝落在伞面上,沙沙作响。她忽然想起顾倾然的话:“感情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
或许将来会怎样谁也说不准,但此刻,雨里递来的桂花糕还热乎着,身后的人眼里映着她的影子,这就够了。
神界的百年,不过是瑶池的莲开了又谢,不周山的雪积了又化。顾倾然偶尔会站在轮回境的阵眼旁,看着那枚莹白玉简上流转的微光,眼神平静如古井——她知道,里面的时光正以另一种速度奔涌。
百年期满那日,玉简忽然发出一阵柔和的震颤,表面的纹路如活过来般游走,最后化作两道流光,从玉简中缓缓析出。
光影散去,长渊殿的地面上,上古与天启并肩而立。
上古褪去了玄色劲装,换上了一身月白的长袍,长发松松挽起,仅用一根木簪固定。她的眼神不再是当年的清亮锐利,而是沉淀出一种温润的深邃,像历经风雨的湖面,看似平静,底下却藏着万千波澜。方才在轮回境的最后一世,她是镇守边关的将军,面对敌军的诈降,没有贸然出兵,而是静等三日夜,从细作的蛛丝马迹中识破阴谋,最终以最小的代价破了敌军的联营。那份临危不乱的沉稳,已融入骨血。
天启就站在她身侧,往日里总带着几分跳脱的眉眼,此刻也添了几分内敛。他穿着一身墨色常服,袖口整齐地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还留着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某一世为替她挡箭留下的。最后那百年,他是她麾下的谋士,每逢战事,总能在纷繁的情报中抓住关键,献上的计策往往看似险绝,实则步步为营。那份“三思而后行”的审慎,早已取代了从前的冲动。
两人目光相触,没有言语,却像有千言万语在流转。轮回境里的千年,百种人生的跌宕,那些背叛与救赎,误解与懂得,早已将彼此的气息刻进了神魂深处。如今走出幻境,眼神里少了当年的懵懂与试探,多了份无需言说的默契。
“回来了。”顾倾然的声音在殿门口响起,带着温和的笑意。
上古转头,对着她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让你等久了。”
天启也转过身,脸上虽没什么表情,眼底却难得的柔和:“劳你费心。”
顾倾然看着他们,忽然想起千年前那个在诛仙台迎向天雷的少女,想起那个总爱逗弄幼崽的不羁神尊。时光真是奇妙,既能磨去棱角,也能淬炼出珍珠。
“外面的事,都还好?”上古问,她能感觉到神界的气息安稳,却还是习惯性地想确认。
“一切如常。”白玦不知何时也来了,站在顾倾然身边,“玄一那边暂无异动,只是……”他顿了顿,看向两人,“你们的神魂气息,比从前更相融了。”
上古与天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却都没有多言。轮回境里的千年,是只有他们懂的秘密,不必向外人道明。
天启抬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疤痕,忽然道:“玄一若有动作,我愿与上古一同应对。”他的语气没有丝毫玩笑,只有实打实的笃定。
上古侧头看他,见他眼神坚定,便轻轻点头:“好。”
没有多余的话,却比任何承诺都更有分量。
顾倾然望着眼前这两个褪去青涩、愈发沉稳的身影,心中忽然安定。轮回境的千年,不仅是历练了心魂,更是让他们学会了如何并肩——不是一方守护一方,而是势均力敌的同行。
殿外的阳光正好,透过雕花的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属于他们的故事,翻过了轮回境的篇章,正朝着更辽阔的未来,缓缓展开。而这一次,他们已准备好,以更成熟的姿态,去面对所有风雨。
天启和上古从轮回境出来后,日子确实多了几分平静。偶尔在练剑场并肩切磋,剑光交错间,动作默契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可收剑时目光一碰,又会像被烫到似的匆匆移开,空气中总飘着点说不清的微妙。
有时在上古的宫殿里煮茶,天启执壶,上古递盏,指尖偶尔相触,都会让两人动作一顿,随后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茶香袅袅,掩住了彼此没说出口的心思。
只是这份宁静总被玄一的小动作打破。时而在边境挑起小股魔族骚乱,时而暗中散播些扰乱人心的流言,逼得他们不得不一次次联手应对。每次处理完麻烦回来,两人之间那点刻意的疏离似乎就淡了些——毕竟在真正的危机面前,谁还顾得上回避目光呢?
有次从魔族据点回来,上古肩头受了点轻伤,天启替她包扎时,指尖的力道放得极轻,目光专注地落在伤口上,倒忘了要避开。上古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说:“其实……不用总躲着的。”
天启手一顿,抬眼时撞进她的目光里,这次没移开。窗外的阳光落在两人身上,带着点暖融融的温度,他低声应了句:“好。”
或许玄一的骚扰烦人得很,但也正因为这些麻烦,让他们慢慢卸下了那层不必要的拘谨。这样的日子,有平静,有波澜,倒也多了些盼头。
顾倾然此时在想上古的混沌劫,这个劫是六道不全所以才需要混沌主神以身应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