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像是被一万根针扎过。
林夜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虚无,不是星辰,也不是什么古神遗迹,而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调动神念探查四周,却感觉魂海一阵刺痛,原本浩瀚如海的永夜之力,此刻竟如同干涸的河床,只剩下几缕微弱得可怜的气流在缓慢游走。化神后期的修为?寂灭领域?仿佛都成了上辈子的事。
“我这是……在哪儿?”他声音沙哑得厉害,想坐起来,却浑身酸软无力。
“哎!你醒了?别乱动!”一个带着几分急切和清脆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林夜偏过头,看见一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年轻女孩正快步走过来。女孩约莫二十出头,眉眼清秀,皮肤白皙,戴着护士帽,几缕碎发调皮地贴在光洁的额角,此刻正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带着关切看着他。
“你都昏迷三天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女孩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拿起床头的体温计,示意林夜量体温。
林夜:“……”
他混沌色的竖瞳呢?他感知万物归寂的神念呢?为什么现在他看东西……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而且,这个女孩身上的气息……微弱得如同萤火,是纯粹的、没有经过任何修炼的凡人之躯。
“我……怎么了?”林夜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他飞快地内视自身,发现不仅仅是力量几乎消失殆尽,连肉身强度也退化到了极其脆弱的地步,大概只比普通凡人强上一点点。唯有魂海深处,那盏永寂之灯的虚影还在极其缓慢地旋转,散发着微弱的波动,证明着之前的一切并非幻觉。
“你在城西那个老码头边被发现的,浑身湿透了,发着高烧,身上也没证件,警察把你送来的。”小护士一边记录体温,一边解释道,“医生说你劳累过度,加上可能落水受了寒,没什么大碍,就是需要静养。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我们好联系你家人。”
林夜沉默了一下。名字?难道说自己是永夜魔君林夜?家?无渊暗墟还是星骸古城?他深吸一口气,尝试运转最基础的虚空敛息术,却发现连这门最拿手的隐匿功法都几乎失效,只能勉强收敛起那一丝若有若无的、与常人不同的气质。
“我……叫林夜。不记得了。”他选择了一个最省事的说法,失忆。
“失忆了?”小护士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同情,“唉,可能是发烧烧糊涂了。没关系,你先好好休息,等身体好了再说。”她看着林夜苍白但依旧难掩俊朗的侧脸,尤其是那双深邃得不像话的眼睛(虽然不再是竖瞳,但依旧比常人幽深许多),脸上微微红了一下,声音更柔和了些:“我叫苏小萌,是负责这个病房的护士,你有事就按铃叫我。”
林夜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他现在需要时间理清头绪。归墟之眼的“注销”,难道不是彻底湮灭,而是将他打回了……原型?或者说,丢到了一个无法动用力量的凡俗世界?这里灵气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的力量源泉被彻底切断了一般。
接下来的几天,林夜被迫过着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生活。吃药、打针、喝寡淡的白粥,接受各种检查。苏小萌似乎对他这个“失忆的倒霉帅哥”格外上心,每天都会来跟他聊几句,尽管林夜大多时候只是沉默以对。
通过苏小萌和医生护士们的闲聊,林夜大致了解到,这是一个叫做“水蓝星”的世界,科技为主,没有修仙,没有飞天遁地,人们为生活奔波,生老病死。他所在的城市叫临江市,他现在是市中心医院的一个普通病人。
这种脆弱、被动、依赖于人的生活,让曾经执掌寂灭、生杀予夺的永夜魔君感到极其不适和……荒谬。但他现在连下床走路都有些费力,只能暂时忍耐。
这天下午,苏小萌下班前,又来看他。
“林夜,你好点没?明天你就可以出院了。”苏小萌看着他,有些为难地说,“可是……你失忆了,也没地方去,怎么办啊?”
林夜抬眼看了看她,没说话。他能感觉到这个女孩的善意,但这种善意在他看来,如同蝼蚁的关怀,微不足道,甚至有些……可笑。
“要不……”苏小萌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脸又红了,“你要是没地方去,可以先……先去我租的房子客厅将就几天?等你找到工作或者想起什么再说?”她说完赶紧补充,“你别误会!我就是……就是看你一个人怪可怜的!”
林夜看着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心中毫无波澜。美色?在他漫长的生命和追求力量的路上,早已是过眼云烟。他现在只想尽快恢复力量,弄清楚这个世界的本质,找到回去(或者前往下一个地方)的方法。
但眼下,他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这个叫苏小萌的凡人,或许能提供一个暂时的落脚点,让他有机会接触这个世界,寻找恢复的契机。
“……好。”林夜最终吐出一个字。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
苏小萌却像是松了口气,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来接你出院!”
看着女孩雀跃离开的背影,林夜缓缓闭上眼。魂海中,那盏永寂之灯依旧在缓慢旋转,汲取着这个世界稀薄到几乎不存在的能量。
“凡尘俗世,蝼蚁之巢……”他心中冷笑,“也罢,便在此暂歇,看看这‘红尘’,有何玄机。待我力量恢复一丝,便是离开之时。”
他并不知道,这场看似无奈的“红尘暂居”,将会把他卷入一段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因果之中。而苏小萌这个普通的凡人护士,她的命运,也将因为收留了这个来自寂灭深处的“病人”,而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