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在极度的仓促和恐惧中展开,与其说是战术,不如说是一场绝望的赌博。
主队那边,残存的五六个士兵按照林凡的指示,发出了更加凄厉、更加慌乱的喊叫,故意将盾牌和一两支还算完好的长矛丢弃在蕨类丛中,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来时路的方向“溃逃”。他们的表演拙劣而夸张,在林凡看来充满了破绽,他有些开始原谅当代演员在喜剧综艺上各种让人完全笑不出来的表演了,但在这种混乱和视线受阻的环境下,或许足以混淆视听。
而林凡自己,则带着手臂受伤的巴托和另外两名同样面色惨白但眉宇坚毅、眼神凶狠的老兵,借助着粗大的树干和茂密的灌木丛,屏住呼吸,艰难地向左侧翼迂回。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踩断枯枝暴露行踪。林凡的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他不断用眼角余光瞥向脑海中的小地图,那些代表敌人的黄色光点似乎被主队制造的混乱吸引了一部分,移动轨迹出现了片刻的迟疑和分散,但仍有几个光点稳定地停留在他们原先遇伏的区域附近,显然并未完全放弃警惕。
他们迂回到了一个距离主队“溃逃”路线约三十步(林凡根据游戏经验粗略估算)的上风向小坡地,这里有几块散落的巨石可以作为掩护,也能隐约看到下方林间空地的部分情况。
“就……就这里!”林凡压低声音,气息不稳,“看到下面有动静……就用力把投矛扔过去!不要瞄准特定目标,制造……制造出有伏兵在攻击的声势就行!”
巴托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用没受伤的右手抓起一支轻型投矛,眼神凶狠:“妈的,听你的!要是没用,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这个小混蛋!”
另外两个老兵也默不作声地握紧了投矛,眼神死死盯着下方昏暗的林间。
时间一秒秒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在油锅里煎熬。下方主队的叫喊声和奔跑声逐渐远去,林间似乎恢复了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呜咽。林凡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失败了吗?希萨尔人看穿了这幼稚的把戏?他们是不是正在悄无声息地包抄过来?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时,下方一处灌木丛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扔!”林凡几乎是嘶吼着下令!
“嘿!”
“打中了?”
巴托和两名老兵用尽力气,将手中的投矛朝着那片区域和其周围奋力掷出!投矛划破空气,带着并不强大的力道,哆哆地钉在树干上、扎进灌木丛里,或者无力地落在空地上。造成的实际伤害可能微乎其微。
但就在投矛落地的瞬间——
“嗖!嗖!”
几支精准的黑箭立刻从不同的方向射来,目标直指他们藏身的巨石区域!箭矢狠狠钉在石头上,迸射出几点火星!
“妈的!真有土着盯着!”巴托低骂一声,赶紧缩回头。
林凡的心却猛地一沉!暴露了!他们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吗?
然而,预想中更加密集的箭雨或者希萨尔战士迅猛的扑杀并未到来。下方林间再次陷入了那种诡异的寂静。小地图上,那几个原本稳定的黄色光点出现了明显的犹豫和徘徊,它们不再试图追击“溃逃”的主队,也没有立刻向他们藏身的位置发动进攻,反而开始有收缩、向后移动的迹象。
林凡脑中灵光一闪!他明白了!希萨尔人谨慎多疑,他们不确定这侧翼的骚扰是真正埋伏的先锋,还是垂死挣扎的虚张声势。他们不愿意冒险踏入一个可能存在的陷阱,尤其是在已经造成对方大量伤亡、自身几乎零损失的情况下!对于擅长游击和伏击的他们来说,保全自己、等待下次机会,是更明智的选择!
“继续!”林凡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一丝颤抖,但比之前坚定了不少,“间断地,朝不同方向扔投矛!制造我们人很多的假象!”
巴托等人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到希萨尔人没有立刻攻上来,也燃起了一丝希望,依言照做。他们利用巨石掩护,时不时朝着怀疑有敌人的方向投出仅剩的几支投矛,或者用剑敲击盾牌,发出噪音。
“妈的,最后几根也扔出去了,我们没有武器了,怎么办?”
但好在下方的林间,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依然存在,但攻击彻底停止了。小地图上的黄色光点,在又徘徊了片刻后,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向森林深处退去,最终消失在了战争迷雾的边缘。
危险……解除了?
林凡背靠着冰冷的巨石,缓缓滑坐在地上,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的内衬,此刻被林间的凉风一吹,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手臂因紧张而不停颤抖,连盾牌都几乎拿不住。
巴托和另外两个老兵也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难以置信的愕然。
成功了?那个菜鸟异想天开的、拙劣的陷阱……居然真的吓退了那些如同幽灵般的希萨尔伏击者?
林地间,只剩下他们粗重的喘息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主队“溃兵”们逐渐远去的嘈杂。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斑驳地洒落在他们身上,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浓重血腥和死亡气息。
他们还活着。以一种谁也没想到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