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的话,圭玉默了默,一时并未应她的话,半晌后才冷着声问她,“总是听天道命数之说,为什么单单谢朝辞有更改的余地,而落在旁的人身上,便是早死晚死都无区别呢?”
“小圭玉不该问出这种问题的。”
月轮回语气平静,哄着她道,“殿下怎可与其他人相提并论?凡人命数皆由天定,寿数再长也不过几十年,更何况是这种……”
她看了眼她身旁之人,未将话说全,只是话中意味却明显。
“单论殿下如今情况,想要干涉都需得于暗中动手,还得劳烦你一路看着护着,如此劳神劳力,就这样命数都尚未能定下,更何况是一般的凡人?”
月轮回的语气越发温和,温声提醒她,“圭玉可不要忘了这一番努力究竟是为了什么。”
圭玉扯了扯嘴角,皱着眉道,“我自然没忘。”
月轮回看她纠结模样,勾着唇笑了笑,“看来这俗世凡尘走一走,的确对修行有利,连小圭玉都开始思考了。”
她的声音放轻,很是感慨,“分明从前同那忘川中的石头一样硬,又直又木的。”
圭玉眯了眯眼,被她的话气得鼓了鼓脸,若真要说她脑袋空空也不必用那破石头作比喻,怎能如此不给她面子!
她不欲跟她多说,冷言道,“不管如何,我将他救下带到这里已相当不易,岂能由你说两句便轻易带走?他并非物件,即使人命轻微不值一提,我也无替他做决定的权力。”
“你休想诓我也莫要试探我,身为判官的你怎会这样三言两语便定下一个人的生死,便是要考验我也就此作罢吧。”
她有些不高兴地抿了抿唇,见她眼中揶揄神色,朝她伸出手,掌心朝上,继续说道,“好歹瞒着我弄出这些事,叫我替你多做了这么久的工,我不管,你需得补偿补偿我。”
月轮回目光落于她的掌心,心情很好地挑了挑眉,“那小圭玉觉得应当如何?”
圭玉曲起手指,指了指那水盆中的物件,“你的那个轮回镜,借我用用,待你那殿下的事了结后,我自会归还于你。”
“你要这个做什么?”
月轮回顺着她手所指方向看去,“于凡人而言窥视过往未来,算是有幸接触天命,只是于你而言,它与寻常镜子无异,拿去又能作何用?”
她的话停顿片刻,又道,“要是想拿去给殿下,那更不行了,此种东西万万不可被他瞧见去,于他历劫无益处,若是泄露天机可如何了得。”
听得她的话,圭玉小声嘟囔,“谁说要给他了。”
“我自有我的用处,你只需给我便是。”
“难不成……”月轮回这才认真打量起她身旁之人,模样气质的确都生得好,她往日往返九重天,也少见如此琼林玉树之人。
她忽而想起先前他们四人找圭玉商议,过后寻生同她打趣道,许是因为她模样较之他们几个生得要好看些,圭玉同她说话便总能多说几句,语气也温和不少。
她虽修得成仙,但有时候还是同那些小精怪一个性子,见着面皮好看的人便目不转睛地盯着,说话也乐意些。
月轮回收回视线,状若无意地问她,“可是要给他?这凡人同你什么关系?”
毕竟圭玉不通情窍,行事天真不可控,与人接触又少,就怕这人心术不正,利用于她。
亦或是……对殿下之事有所阻碍。
“是我收的弟子。”圭玉暗自想,若是被她知晓了谢朝辞也对她作“师父”称呼,恐怕要敲她脑袋,好声唠叨说她僭越大胆。
因而这话并不能乱说。
她只随口应付道,“他长得漂亮,性格也乖顺,并不会影响我们什么事,更何况你说了命这么苦,能活多久还尚不可知,能过一日便是一日吧。”
“这引魂香并非出自我之手,但变成这番模样也的确与我有关,等日后醒来恐怕又要不肯与我说话,我总得想办法哄哄的。”
“反正命不久矣……凡人既都喜欢这些窥视命数的玩意儿,他应当也喜欢。不如也给他看看的机会,想来也不怎么碍事。”
月轮回听她说完,看着她一脸维护的表情轻叹了口气道,“凡人看这些实则无益处,圭玉,莫要多生因果。”
圭玉自然明白这些道理,只是仍不肯让步,“我知道。”
“只是本就命数凉薄,还谈什么因果。”
“一个小东西而已,他若喜欢,多看几眼若是能留个生的念想也好。”
她既说得如此笃定一副不肯听劝的模样,月轮回自也不打算再劝。
“我可以给你,只是……”她伸出手,手指沉入那木盆之中,其间的镜子倒影被搅散了去,再看时,里边已空空如也。
“只是轮回镜现下本就在‘她’的手中,若真要拿回,需得你自己想办法去讨要。”
圭玉很不满,皱起脸艰难承认道,“我现在这种情况可打不过她,如何抢得过来。”
“难不成圭玉大人从自己手中拿东西便只剩强抢这一个办法么?”
“要我说啊——”月轮回终是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世事皆有缘法,小圭玉不如放开手,放他自己去拿吧,有缘之人自不必多求。”
“引魂香再过一个时辰便会失效,此时去拿,可还赶得上明日上午乐桐送你们出城呢。”
圭玉蹙眉,看向一旁的谢廊无,终是同意了她的话,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若真拿不到……那就算了,她再找找其他东西哄哄他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