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风带着一股刺鼻的硫味，程知遥蹲在岩壁阴影里，盯着矿洞口那片密密麻麻的蛛网。她刚从火堆边溜出来，没人发现。部落的人还在忙着装硫磺、点松木，她趁着混乱滑下了陡坡。
脚下一滑，碎石滚落，她立刻屏住呼吸。洞口的毒蛛动了动，复眼闪着暗红光，但没冲出来。她慢慢摸出背包里的激光切割器，嘴唇微动：“又来？系统是不是专挑我忙的时候发任务？”
眼前一晃，仓仔的小熊投影“啪”地弹出来，耳朵炸着，水晶由黄转红，屏幕疯狂滚动：
【检测到高频振动源】
【建议使用声波干扰制造混乱】
【噪音需载体传播】
“我知道要吵。”程知遥低声，“问题是拿啥吵？拿头撞石头？”
她扫了眼地上堆积的干草和树脂块，顺手扯下冲锋衣。这件衣服早就破了三道口子，干脆不用了。她把衣服塞满易燃物，裹成个球，又绑上牵引绳，最后把激光切割器调成脉冲震荡模式，固定在球表面。
“这玩意儿能撑十秒。”她说，“十秒够不够？”
仓仔屏幕闪：【宿主情绪波动超标，建议立即启动吐槽协议缓解焦虑】
“闭嘴。”她直接打断。
深吸一口气，她甩手将衣球扔进蛛群中央。几乎同时按下开关——
“嗡——！！！”
高频噪音瞬间炸开，像指甲刮过玻璃，又尖又利。毒蛛集体抽搐，六足乱蹬，复眼暴突，有的当场翻倒，有的疯狂撕咬旁边同类。蛛丝崩断，残肢乱飞，场面瞬间失控。
程知遥没等它们反应过来，猫腰冲进矿洞边缘，抓起地上的黄色结晶就往仓库塞。这些是天然硫磺，纯度不高，但够用。她一边收一边数：二十公斤……三十公斤……还差二十。
洞内越来越黑，空气更闷。就在她准备撤的时候，身后传来“咔、咔、咔”的声音，规律得很，每三秒一次。
她猛地回头。
一道蓝光从洞底闪过，和昨夜看到的一模一样。
“这声音……不对劲。”她低声，“不是虫子能弄出来的。”
她迅速拽回衣球残骸，发现激光切割器外壳已经被腐蚀出蜂窝状小孔。“酸性环境？还是某种能量场？”她皱眉，“你听见了吗？那个节奏。”
仓仔屏幕跳字：【检测到非观星庭制式信号源】
【频率匹配度0.7%】
【疑似外部接入设备】
“外部？”程知遥眼神一紧，“你是说，有人在这底下装了东西？”
她正要再问，洞深处又传来一声齿轮咬合的“咔哒”，紧接着蓝光再闪，这次持续了两秒。
她立刻趴下，贴着岩壁。洞内温度骤降，一股冷风从深处吹出，夹杂着金属摩擦的气味。
“不能深入。”她对自己说，“现在回去还能赶在驱虫剂配制前交货。”
她快速检查仓库，确认硫磺已存好，转身准备撤离。刚走两步，脚踢到个硬物。低头一看，是个断裂的机械臂，上面刻着编号：ct-07。
“陈铁？”她心头一震。
这不是普通工具，是军用外骨骼的部件。她在冰川裂隙见过同款，属于辐射荒原猎人团。
“他来过这儿？”她捏紧吊坠，“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没人提？”
仓仔突然震动，水晶变成紫色，屏幕跳出警告：【数据异常】
【日志自动加密中】
【三秒后清除扫描记录】
“等等！”程知遥急了，“别删！把刚才那段频谱保存下来！”
屏幕一闪，紫色消失，恢复黄色。仓仔恢复正常，但刚才的数据没了。
“你干嘛？”她瞪着小熊，“关键时刻掉链子？”
仓仔屏幕弹出一行字：【系统判定信息风险等级Ω】
【自动执行保护协议】
“行吧。”她冷笑，“下次再删，我就把你塞进洗衣机转一圈。”
她最后看了眼矿洞深处，蓝光已经熄灭，但那种机械运转的节奏还在，像是某种服务器在低频运行。
她退到洞口，确认没有毒蛛注意这边，迅速绕到侧面岩壁后。这里视野开阔，能看清整个后山地形。
手机大小的频谱仪从仓库取出，她打开界面，导入刚才残留的声波片段。图形跳动几下，锁定一个频率区间。
“三长两短。”她盯着波形图，“又是这个节奏。”
这不是巧合。赵清雪的仿生腿、毒虫的指挥信号、现在的机械声，全都用同一个节奏。
“有人在敲代码。”她低声，“用这种方式控制一切。”
她抬头看向部落方向，火光还在闪烁，松木堆烧得正旺。那边应该还在等她回去配制驱虫剂。
但她现在手里只有粗硫粉，不够精细，没法直接用。需要研磨、提纯、混合抗毒血清。
“得找个安静地方。”她说，“不能让他们看见我从仓库拿东西。”
仓仔屏幕亮起：【建议使用临时加工点】
【检测到三百米外有废弃观测站】
【结构完整，无生命信号】
“观测站？”她挑眉，“谁留的？”
【未知来源】
“又是这种回答。”她收起仪器，“走，先去那儿。”
她沿着岩壁移动，避开主路。雨林地面湿滑，她每一步都踩得稳。左臂疤痕还在发烫，但比之前轻了。
走到半路，她停下。
吊坠震动了一下。
很轻微，像是回应什么。
她摸了摸，没在意，继续往前。
废弃观测站建在半山腰，铁皮屋顶塌了一角，门歪在一边。她推门进去，灰尘扑面。桌上有台老式研磨机，插着电源线，居然还能用。
她从仓库取出硫磺，倒进机器。轰隆声响起，黄色粉末开始细化。
“再加点树脂，能延缓挥发。”她自言自语，“配上血清，至少撑六小时。”
仓仔浮在旁边，突然屏幕跳红：【警告！检测到信号追踪】
【来源：矿洞方向】
【强度持续上升】
“被人盯上了？”她眯眼，“是虫群？还是别的？”
她关掉研磨机，拔下电源。屋里顿时安静。
外面风声呼啸，树叶沙沙作响。
她靠墙站着，手按在激光切割器上。
三秒后，远处矿洞口，蓝光再次亮起。
一闪，两闪，三闪。
然后，停了。
她没动。
直到一分钟过去，再无动静，她才重新启动机器。
粉末快磨完时，她拿出试管，准备封装。第一管刚装好，放在桌上。
她抬头看窗外。
月光被云遮住，树林漆黑一片。
但就在那一瞬间，她看到观测站对面的树影里，有个东西反光。
很小，像镜头。
她猛地抓起试管，贴身收好。
“走。”她说，“这儿不能待了。”
她熄灯，从后窗翻出，贴着山坡往下跑。身后观测站静静立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跑到一处岩石凹陷，她停下喘气。
掏出试管，里面的硫磺粉泛着微光。
“至少够配五支驱虫剂。”她说，“够救一批人。”
仓仔屏幕亮起：【任务进度：45\/50公斤】
【剩余时间：1小时23分】
“还差五公斤。”她皱眉，“再去一趟矿洞太危险。”
她看向部落方向。
火光依旧，人影晃动。
“只能赌一把。”她说，“用现有的量，先做三支，剩下的……看他们能不能撑住。”
她站起身，拍掉裤子上的泥。
突然，吊坠又震了一下。
这次比之前强烈。
她低头看着它，没说话。
远处，矿洞口的蓝光第三次亮起。
这一次，持续了五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