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表面,那些狰狞的暗褐色血斑,此刻竟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其下隐藏的、属于“圣律之种”的冰冷秩序之力,仿佛受到了最可怕的刺激,疯狂地挣扎、沸腾!然而,在刚才那股拂过的混沌伟力面前,这些挣扎如同沸汤泼雪,迅速地被消融、压制!圣旨本身,发出一阵细微的、如同哀鸣般的“滋滋”声,表面的明黄锦缎迅速失去光泽,变得黯淡枯槁,仿佛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灵性”!
厉绝托着圣旨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面具下,毫无感情的眼睛死死盯着镇国公府紧闭的朱漆大门,如同盯着一个择人而噬的洪荒凶兽巢穴。
他沉默了片刻,将崩碎的罗盘残骸收入怀中,然后,抬起那只覆盖着冰霜的左手,对着大门,屈指一弹。
咚! 一声沉闷而清晰的叩门声,如同丧钟,在寂静的府门前响起。
“圣旨到——!镇国公吴镇山,天风商行主事吴瑾,接旨——!”一名血衣卫上前,用毫无起伏的冰冷声音高宣,穿透了厚重的门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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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门缓缓开启。
门内,并非想象中剑拔弩张的阵仗。庭院深深,显得异常安静。
吴镇山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后,玄色蟒袍,腰悬佩刀,虎目如电,扫过门外那九道如同浸透鲜血的身影,最后落在厉绝身上,以及他手中那卷散发着污血恶意的圣旨上。他并未行礼,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毫不掩饰的冰冷与嘲讽:“厉指挥使?好大的阵仗。陛下又有何‘恩典’,要劳动你这‘血衣阎罗’亲自送来?”
吴瑾站在父亲身侧半步之后,玄衣如墨,脸色冷白,但眼神却异常平静,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她甚至没有看厉绝,目光落在那卷污血圣旨上,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厉绝的目光在吴瑾脸上停留了一瞬,面具下的眼神毫无波动。他并未理会吴镇山的嘲讽,只是将手中那卷如同裹尸布般的圣旨向前一递,冰冷的声音毫无起伏:“镇国公,吴瑾,跪接圣旨。”
空气仿佛凝固。
府门外,血衣卫如同冰冷的雕塑。 府门内,吴镇山虎目含煞,吴瑾眼神如冰。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温暖而浩瀚的灰白微光,如同水波般,以观麟阁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无声无息地笼罩了整个镇国公府前庭!光晕过处,空气似乎发生了微妙的扭曲,光线折射出奇异的涟漪!
厉绝和他身后的八名血衣卫,身体同时一僵!
他们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生命本源的温暖力量,如同无形的薄膜,瞬间覆盖了他们全身!这股力量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探视?或者说…标记?它轻柔地拂过他们的身体,渗透他们的衣物,甚至…仿佛要穿透他们的皮肤,窥探他们的骨骼、血肉、乃至…灵魂深处隐藏的一切!
尤其是厉绝!当那灰白光晕扫过他时,他左手那被罗盘反噬覆盖的冰霜,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同时,他感觉自己如同被剥光了丢在阳光下的标本,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秘密被窥探的寒意,让他面具下的肌肉瞬间绷紧!他体内运转的某种阴冷功法,在这股温暖力量的覆盖下,竟出现了瞬间的迟滞!
更让他心悸的是,他怀中那枚崩碎的罗盘残骸,以及他手中那卷被混沌伟力压制、如同死物的污血圣旨,在这灰白光晕中,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内部残留的冰冷秩序之力发出了无声的哀鸣,被那温暖的力量丝丝缕缕地汲取、同化!
是吴璇!
她强行催动了眉心道痕的力量,将刚刚稳固的“混沌共鸣场”扩张至极限!她要“听”!要“看”!要看清楚这些带着污血圣旨而来的刽子手,体内是否也埋藏着“圣律”的毒种!要锁定他们的一切气息!
“嗯?”厉绝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惊疑的闷哼。他猛地抬头,恶鬼面具后的目光,如同两柄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府邸深处观麟阁的方向!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覆盖全身的、温暖而充满窥探意味的力量源头!
藤架下,吴璇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身体微微摇晃,眉心道痕光芒急闪!同时覆盖九名实力不弱的血衣卫,其中更有厉绝这等深不可测的存在,对她本源的消耗是巨大的!但她清冷的眸子却亮得惊人,死死“锁定”着门外的每一个人!
“没有…”她急促地喘息着,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却异常清晰地对身旁的吴玥和吴镇山意念传音,“他们体内…没有‘种子’…但…那个厉绝…灵魂深处…有…冰冷的…伤痕…像是…被秩序…撕裂过…改造过…还有…他怀里…有…罗盘的…碎片…很…冰冷…”
吴镇山和吴瑾瞬间了然!这些血衣卫是纯粹的杀戮工具,是皇帝新磨的刀,但并非“圣律”的直接傀儡!唯有厉绝,灵魂被秩序之力改造过,是特殊的兵器!
“跪接圣旨!”厉绝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打断了吴璇的探查,也打破了门前的死寂。他向前一步,那卷污血圣旨几乎要戳到吴镇山胸前!一股阴冷刺骨的威压混合着圣旨残留的秩序恶意,如同寒潮般压向吴镇山和吴瑾!
“圣旨?”吴瑾突然开口了。她的声音清越平静,却如同冰珠砸落玉盘,清晰地传遍府门内外。她缓缓抬起手,并非下跪,而是…伸向了厉绝手中那卷散发着污血恶意的圣旨!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吴瑾那白皙修长的手指,稳稳地、毫不避讳地…抓住了那卷污血斑斑的明黄锦缎!
就在她指尖触碰到圣旨的刹那——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投入冰水! 圣旨表面那狰狞的暗褐色血斑,瞬间如同活物般剧烈蠕动起来!一股冰冷、怨毒、带着枷锁意志的秩序之力,如同垂死挣扎的毒蛇,猛地从血斑中窜出,狠狠噬向吴瑾的手指!试图将污秽与枷锁烙印进她的血肉!
“瑾儿!”吴镇山怒吼,气血爆发!
然而,吴瑾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反而露出一抹冰冷的、带着嘲讽的笑意。她甚至没有催动灵力抵御!
嗡——! 覆盖整个前庭的灰白混沌光晕,在吴瑾触碰圣旨的瞬间,仿佛受到了同源气息的牵引,猛地向内一收!如同温暖的潮水,瞬间汇聚于她抓住圣旨的右手之上!
那噬咬而来的污血秩序毒蛇,撞在这层汇聚的混沌光晕上,如同撞上了叹息之壁,发出一声无声的哀鸣,瞬间消融殆尽!
同时,吴瑾五指猛地发力!
刺啦——!!!
一声清脆而刺耳的撕裂声,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寂静的朱雀长街!
在厉绝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在八名血衣卫面具下惊骇的目光中,在远处无数暗中窥探者的倒吸冷气声中——
那卷象征着帝王权威、浸染着污血与恶意的明黄圣旨,被吴瑾白皙的双手,硬生生、当众、撕成了两半!
破碎的锦缎如同被斩断的毒蛇,无力地垂落。干涸的污血碎屑簌簌飘散。
吴瑾随手将两片废帛丢在地上,如同丢弃肮脏的抹布。她拍了拍手,仿佛掸去不存在的灰尘,清冷的眸子直视着厉绝那深渊般的恶鬼面具,声音平静无波,却清晰地传遍四方:
“圣旨?” “脏了。” “不接。”
麟阁碎血诏,污帛委尘埃。 璇星照彻百骸,瑾锋裂皇权之帛。 厉绝面具下的目光,第一次,彻底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