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稳念念!死也别松手!!!”
唐笑笑的嘶吼撕裂了引擎的轰鸣,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她的右脚几乎将油门踏板踩进引擎舱,方向盘在她手中疯狂转动,每一次微调都精准而迅猛。车身在巨大的离心力下剧烈摇摆、呻吟,轮胎与湿滑路面的每一次摩擦都发出濒死般的尖啸!
“唔!”
苏念安的身体被狠狠甩向车窗,又被安全带死死勒回椅背。每一次颠簸都像重锤砸在尾椎骨上,每一次剧烈的转弯都让沉重的孕腹传来撕裂般的下坠感。她只能用那只未受伤的左手,死死、死死地护住小腹,指甲几乎要抠进柔软的布料里。另一只缠着肮脏纱布的右手,则如同冰冷的铁钳,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抓住头顶的扶手,指节扭曲泛白。
“宝宝……宝宝别怕……妈妈在……妈妈在……”
她紧闭着眼,嘴唇哆嗦着,不是在祈祷,更像是在用生命向腹中的孩子发出无声的誓言。冷汗浸透了她的鬓角和后背,深灰色的运动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剧烈起伏的胸腔和隆起的腹部轮廓。
“妈的!那帮疯狗咬上来了!”
唐笑笑厉声咒骂,眼角余光死死盯着后视镜。
镜子里,那两束如同地狱恶兽瞳孔般的刺目远光灯,带着碾压一切的狂暴气势,蛮横地冲出岔路,撕破雨幕,死死咬住了她们的车尾。距离在疯狂拉近!对方改装过的引擎轰鸣声如同野兽的咆哮,瞬间盖过了她们车子的声音。
“笑笑!”
苏念安的心脏骤停,巨大的恐惧让她声音变形。
“闭嘴!抓牢!”
唐笑笑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她猛地向左一打方向盘!
“吱嘎——!”
刺耳的摩擦声!
车身一个近乎失控的甩尾漂移,险之又险地从两辆并行的大货车之间不足两米宽的缝隙中硬挤了过去!巨大的车身带来的风压让她们的小车剧烈晃动,后视镜几乎擦着冰冷的金属货厢边缘掠过!
“砰!”
几乎在她们挤过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巨响!一辆想紧跟着她们钻过来的黑色越野车,显然没料到唐笑笑如此疯狂的举动,反应不及,狠狠撞上了其中一辆大货车的尾部!
刺耳的金属刮擦和玻璃碎裂声在雨夜中爆开,灯光乱晃!
成功阻拦了一辆。
但另一辆性能更强的越野车,却如同跗骨之蛆,猛地加速绕过事故现场,带着更加狂暴的怒火,再次凶狠地追咬上来。距离更近了!
“操!”
唐笑笑怒骂,额头青筋暴起。她再次猛踩油门,车子如同离弦之箭,在车流湍急的主干道上疯狂穿梭、变道。每一次穿插都惊险万分,引得周围车辆喇叭声愤怒而惊恐地响成一片。
“不行!笑笑!这样甩不掉!他们有备而来!”
苏念安喘息着,声音带着血腥味。腹部的紧绷感和下坠感越来越清晰,每一次颠簸都让她眼前发黑。她能感觉到,宝宝在剧烈地躁动。
“我知道!”
唐笑笑声音嘶哑,汗水顺着她的额角滑落,浸湿了鬓发。“沈翊!沈翊听到了吗?!我们被咬死了!按b计划!!”
她对着扔在副驾驶座下方、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小方块——微型通讯器——吼道。
短暂的电流杂音后,沈翊沉着冷静的声音清晰传出,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收到!坚持!前方三公里,绕城高速入口!上去!目标地点不变!准备好接应!”
“明白!”
唐笑笑眼神一凛,带着豁出一切的疯狂。
引擎嘶吼着,黑色轿车如同脱缰的野马,猛地冲上绕城高速公路的匝道!速度瞬间再次飙升!窗外的景物彻底化为一片模糊扭曲的光带。
但身后的追兵越野车也同步加速,如同附骨之疽,紧紧贴在后面。远光灯如同一双无形的巨手,死死攥住她们的车身。
“念念!你怎么样?”
唐笑笑飞快地瞥了一眼后座。
苏念安脸色惨白如纸,嘴唇被咬得渗出血丝,左手死死按着小腹,身体因为疼痛和巨大的恐惧而蜷缩着微微颤抖,眼神却死死盯着后窗那两束越来越近、如同野兽眼睛般的刺目光源。
“没……没事……”
苏念安艰难地挤出两个字,冷汗已经浸透了她的发根。她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内侧流下,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更糟糕的情况。巨大的恐慌几乎要将她吞噬——宝宝!我的宝宝!
“再坚持一下!马上!”
唐笑笑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是孤注一掷的狠厉。“沈翊!我们上高速了!尾巴还在!距离目标还有多远?!”
“十分钟!进物流园岔路!按坐标走!”
沈翊的声音依旧沉稳,但语速明显加快。
就在这时——
“砰砰砰!”
几声沉闷的撞击声从车尾传来,紧接着是刺耳的摩擦声!
后座的苏念安被撞得猛地前倾!
“啊!”她短促地痛呼出声,护着肚子的手更紧了!
“妈的!他们想逼停我们!”
唐笑笑从后视镜看到,后面的越野车竟然在高速状态下,用坚硬的前保险杠狠狠撞向她们的车尾!意图明显,丧心病狂!
“笑笑!!”
苏念安惊恐地看着后窗那张在强光下扭曲的、如同恶鬼般的追兵车辆前脸。
“坐稳!!”
唐笑笑眼中凶光一闪!她猛地将油门一松,同时用力踩下刹车!
“吱——!!!”
刺破耳膜的轮胎摩擦声!
高速行驶的轿车瞬间剧烈减速!
“砰!!!”
后面紧追不舍的越野车猝不及防,车头猛地狠狠撞上了她们的车尾!巨大的冲击力让两辆车都剧烈颠簸!苏念安感觉自己几乎要被甩出去,安全带勒得她肋骨生疼!
追兵显然没料到唐笑笑敢在高速上急刹!撞击之后有明显的失控迹象,车头猛地偏向旁边的车道。
“就是现在!!”
唐笑笑在撞击的瞬间再次猛地踩死油门!利用对方失控的零点几秒空隙,车子如同受伤但暴怒的猎豹,再次咆哮着向前猛蹿出去,瞬间拉开了几十米的距离。
“念念!低头!!”
唐笑笑厉喝!
苏念安几乎是本能地蜷缩身体,护住头和小腹。
“咻——砰!!”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擦着车身掠过!紧接着是旁边高速护栏上爆开的火花!
“他们敢开枪?!”
唐笑笑瞳孔骤缩,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顾霆琛的人疯了?!光天化日(虽然是雨夜)在高速上动枪?!为了抓苏念安,他已经不择手段到这种地步了吗?!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苏念安。
开枪?!
顾霆琛……他真的……要赶尽杀绝?!连宝宝都不放过?!
绝望和冰冷的恨意在她心底疯狂滋长。
“沈翊!你听到了吗?!他们有枪!”
唐笑笑对着通讯器嘶吼!
“……知道了!坚持!进岔路!”
沈翊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凝重。
前方,一个不起眼的物流园岔路口指示牌在雨幕中飞速放大!
“抓牢!!!”
唐笑笑再次怒吼,方向盘猛地右打到底!一脚油门一脚刹车配合得精妙绝伦!
车身以一个近乎漂移的极限角度,轮胎尖叫着摩擦地面冒出白烟,猛地拐下了高速主路!
冲下高速,喧嚣的车流瞬间被抛在身后。
眼前是更加黑暗、狭窄、坑洼不平的工业区辅路。两旁是高耸的、如同巨大怪兽骨架般的废弃厂房和堆叠成山的集装箱,在暴雨中投下幢幢鬼影。路灯稀少,光线昏暗。
唐笑笑立刻关闭了所有车灯!
车子瞬间融入浓稠的黑暗和雨幕之中,如同幽灵般在迷宫般的辅路上疾驰!只有引擎低沉的咆哮在死寂的工业区回荡。
“甩掉了吗?笑笑?”
苏念安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极致的虚弱。她艰难地抬起头,从布满泥点和雨痕的后窗望出去。身后,只有无边的黑暗和瓢泼大雨,那两束如同地狱之眼的追光灯……消失了?
“暂时!”
唐笑笑紧绷的神经没有丝毫松懈,她依旧全神贯注地操控着车辆,在复杂如蛛网般的岔路中穿梭,凭借记忆和沈翊提前规划的路线疾驰。“他们肯定在高速口堵我们,或者在搜索这片区域!我们必须尽快到达汇合点!”
苏念安重重地靠回椅背,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腹部的闷痛。冷汗浸透了全身,冰冷的布料贴在皮肤上,带来阵阵寒意。右手腕包裹的纱布早已被鲜血和污泥浸透,传来钻心的、一跳一跳的剧痛,但她此刻已经麻木了。左手始终保持着护住小腹的姿势,那里面的小生命似乎也耗尽了力气,只剩下微弱而疲惫的悸动。
自由……
刚才那一瞬间冲上高速、摆脱束缚的感觉是如此强烈!
但枪声……
那擦着车身飞过的死亡呼啸,瞬间将她拉回冰冷的现实。
这真的是自由吗?
还是从一个炼狱,踏入了另一个更危险的深渊?
顾霆琛的权势如同遮天蔽日的黑网,他真的会放过她吗?她和宝宝……真的能活下去吗?
巨大的迷茫和后怕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她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心。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污泥和汗水,无声地滑落。她看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如同巨大墓碑般的废弃厂房轮廓,恍恍惚惚,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追逐和枪击,只是一场遥远而恐怖的噩梦。
车子在黑暗中又疾驰了十几分钟,每一次颠簸都让苏念安的心提到嗓子眼。
终于,唐笑笑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冲下一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土路,剧烈地颠簸了几下,然后一个急刹,停在了一片茂密的、散发着潮湿腐败气息的树林边缘。
引擎熄火。
死寂瞬间降临。
只有车外哗哗的雨声敲打着车顶,如同密集的鼓点。
车内,只剩下两人粗重压抑的喘息声。
“到了?”
苏念安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不确定。
“嗯。汇合点。”
唐笑笑的声音也透着极致的紧绷和虚脱。她快速解开安全带,警惕地环顾四周。浓密的树林在暴雨和夜色中如同潜伏的巨兽,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巨大轮廓。
突然——
两道极其微弱、如同萤火虫般的绿色光点,在不远处树林深处有规律地闪烁了三下,随即熄灭!
唐笑笑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
“是沈翊!”她低呼一声,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哽咽。“他到了!念念,我们到了!”
她立刻抓起副驾座位下那个小小的通讯器,也按下开关,发出同样的微弱光信号回应。
信号确认无误!
唐笑笑迅速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水瞬间灌了进来!
她绕到后座,拉开车门。
“念念,能走吗?”她的声音带着急切,伸手去扶苏念安。
苏念安咬着牙,尝试挪动身体。
“呃……”一阵剧烈的腹痛猛地袭来,让她瞬间冷汗淋漓,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下去!
“念念!”唐笑笑大惊失色!
“宝宝……”苏念安脸色惨白如纸,捂着腹部的手都在颤抖,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刚才那一路的剧烈颠簸和撞击……难道……?!
“坚持住!沈翊就在前面!他有药!有设备!”
唐笑笑的声音也慌了,她不由分说,几乎是半抱半拖地将虚弱的苏念安从车里弄出来!
冰冷的雨水瞬间将两人浇透!
脚下的泥地湿滑冰冷。
苏念安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倚在唐笑笑身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被搀扶着,踉踉跄跄地朝着树林深处那片微弱信号亮起的方向挪动!每一步都伴随着腹部的抽痛和手腕钻心的痛楚!
风雨如晦。
树林深处,一个极其隐蔽的、由茂密藤蔓和倾倒树干遮蔽的角落里,静静停着一辆毫不起眼的、沾染泥泞的灰色面包车。
车旁,一个穿着深色冲锋衣、身形挺拔的男人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岳,静静矗立在瓢泼大雨中。
雨水沿着伞沿汇成水帘。
伞下,沈翊温润沉稳的目光穿透雨幕,紧紧锁定在艰难挪近的两个身影上。当他看清苏念安惨白如纸、浑身湿透、痛苦蜷缩的模样时,那双总是冷静的眼眸深处,瞬间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怒和心痛!
他立刻大步迎了上去!
“沈……沈医生……”
苏念安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冲破雨幕,如同看到黑暗中唯一的灯塔,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
“念念!”
唐笑笑惊呼!
沈翊已一个箭步冲到近前,有力的臂膀稳稳地接住了苏念安瘫软的身体!
“别怕,我在这里。”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力量,穿透哗哗的雨声,清晰地传入苏念安的耳中。
他迅速检查了一下她的状态,眉头紧锁。“快!上车!处理伤口!检查胎儿!”
面包车的侧滑门无声地拉开,里面透出温暖的灯光和淡淡的消毒药水气味。沈翊小心翼翼地将几乎失去意识的苏念安抱上车。
唐笑笑紧随其后钻入车内,砰地关上车门!
瞬间隔绝了外面冰冷狂暴的风雨世界!
车子没有立刻启动。
沈翊迅速从车内的医药箱里拿出听诊器,动作专业而轻柔地覆上苏念安隆起的小腹。他的神情专注而凝重,侧耳倾听着。
唐笑笑紧张地屏住呼吸,浑身湿透地坐在一旁,双手死死攥在一起,指甲掐进掌心。
狭小的车厢内,只剩下苏念安微弱痛苦的喘息声,车外哗哗的雨声,以及沈翊沉稳的呼吸声。
几秒后。
沈翊紧绷的眉头终于微微舒展一丝,他抬起头,看向紧张万分的唐笑笑,声音沉稳:
“胎心还在。目前看,是剧烈颠簸导致的宫缩和应激反应,需要立刻用药稳定。外伤也要处理。”
唐笑笑猛地松了一口气,眼泪差点掉下来,她胡乱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泪水。
苏念安紧闭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似乎听到了沈翊的话,那只一直护在小腹上的手,终于极其微弱地松了一丝力气。
沈翊立刻拿出针剂,熟练地进行注射。然后开始小心地拆解苏念安右手腕上那早已被血污浸透的纱布。当看到纱布下那片深紫色的、皮开肉绽甚至能看到一点骨白的狰狞伤口时,他温润的眼眸骤然一沉,寒意掠过!但他手上的动作却依旧稳定而轻柔。
“这里不能久留。”
沈翊一边快速处理伤口,一边沉声对惊魂未定的唐笑笑说,“追兵随时可能扩大搜索范围。我们必须立刻转移到安全屋。”
他拿出一个干净的毯子,仔细裹住苏念安冰凉颤抖的身体,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珍视的谨慎。
“念念,再坚持一下。”
他低头,对着意识模糊的苏念安轻声说,声音穿透她意识边缘的黑暗,“最危险的阶段已经过去了。接下来,交给我。”